許聽瞥了眼隔熱墊上的白瓷砂鍋,里面干干凈凈。</br> 就在剛才,她眼睜睜看著沈言禮一碗接一碗,吃了整整三碗。可半個小時前沈言禮還嫌棄她做的粥不好喝……</br> 比起昨天,許聽心情更加復雜,這到底是失憶了,還是換了個人?</br> 沈言禮喝完最后一口,放下勺子。</br> 和碗沿碰觸發出清脆的聲音。</br> 許聽恍神:“你、吃好了?”</br> 沈言禮點頭,從旁邊盒子里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br> “噢。”許聽習慣性收拾餐桌,她將碗勺摞在一起放進砂鍋,正準備端進廚房時忽然反應過來,憑什么沈言禮什么都不做!</br> 許聽動作一頓,看向對面紋絲不動、沒一點幫忙意思的沈言禮。</br> 察覺到她的視線,沈言禮回看過去,“怎么了?”</br> 許聽:“……”</br> 許聽明示:“以前都是你刷碗你洗衣服你打掃房間。”</br> 沈言禮視線落在她身上。</br> 許聽平時很少說謊,被看得有些心虛,舔了下唇,小聲嘟噥,“不過你現在失憶了,不想做也沒關系。”話雖如此,但她的動作卻不是這個意思,就在剛才餐具已經全部被推到沈言禮面前。</br> 沈言禮:“……”</br> 沈言禮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許聽一眼,然后端著東西進廚房。</br> 廚房料理臺上有些凌亂,許聽做完飯沒來得及收拾。</br> 沈言禮是第二次進許聽家的廚房,對裝修擺設還不太熟悉,他找了一圈沒找到洗碗機,便出去問許聽,“洗碗機在哪?”</br> 指使沈言禮干活的感覺非常不錯,許聽滿足地吃著餐后水果,但見沈言禮進去再出來,她還是緊張了一瞬,眨眨眼,“沒有洗碗機呀。”</br> 房子是精裝修的,里面的所有家具家電等都是房東之前準備的,許聽對洗碗機沒太大的執念,反正就幾個碗而已,順手就刷出來了。</br> 許聽偷偷瞄著沈言禮垂在身側的手掌,骨節分明,手背筋絡明顯,想來應該是沒做過家務的那種,她慢吞吞道,“你以前都是手洗的啊,你要不愿意就算了。”</br> 這語氣要多無辜有多無辜。</br> 里面的激將法也是非常低級淺顯的那種。</br> 沈言禮被她這點小心機氣樂了,但又覺得很可愛。</br> 他磨了下牙:“我愿意。”視線落在許聽吃了一半的桃子上,跟著提要求,“你陪我一起。”</br> 許聽:“我做的早飯。”</br> 沈言禮冠冕堂皇道:“聽說一起做家務很容易培養感情。”</br> 許聽:“我不。”</br> 沈言禮:“不讓你動手,你看著我刷。”</br> 所有的家務活中,許聽最討厭刷碗了。</br> 但看著沈言禮刷碗,還……挺不錯?</br> 廚房面積有限,洗碗池、料理臺、天然氣灶三個是l型設計。洗碗池在最左邊,挨著墻,兩人站在洗碗池前略顯擁擠。</br> 許聽往旁邊挪了挪,靠著料理臺,一邊看沈言禮洗碗,一邊繼續吃桃子。</br> 看得出沈言禮平時很少做甚至完全不做家務,他動作非常生疏,洗潔精擠在碗中,水流不斷,沒一會兒滿池子都漂浮著濃密的白色泡沫。</br> 沈言禮以為許聽這個小話癆肯定會主動和他聊天,但沒想到對方就站在旁邊,邊看著他,邊小口小口咬著桃子,跟看助興節目似的。</br> 而且桃子還是軟桃,一口下去,汁液爆出,唇瓣上亮晶晶的。</br> 等了會兒,沈言禮先沉不住氣,他側頭看向許聽,“我也吃桃子。”</br> 許聽:“?”</br> 沈言禮雙手都沾著泡沫,他下頜微抬,看著她手中快吃完的桃子。</br> 許聽看出他的暗示:“我吃過了。”</br> 沈言禮:“我不介意。”</br> 許聽:“……”</br> 見沈言禮一副吃不到桃子就不干活的樣子,許聽挺無語的。</br> 想著沈言禮已經刷了一半了,照他的潔癖勁兒肯定會全部刷完,而且連廚房都會順手收拾的那種。</br> 便懶得理他,轉身離開廚房。</br> 沈言禮:“……”</br> 從廚房出去后,許聽倒了杯熱水,去書房看書。</br> 沒多久,沈言禮做完家務出來,他在書房找到許聽,見許聽這樣便猜到她上午應該是沒有課程安排、也不準備出門的。</br> 所以干脆賴下來不走了。</br> 書房只有一把椅子,他特意拉了一把餐椅搬進書房,就坐在許聽旁邊。</br> 這動靜許聽不可能注意不到,她瞪著沈言禮,“你怎么還不走?”</br> “你要用嗎?”沈言禮跟沒看出許聽的嫌棄一樣,伸手拿過她面前的平板,隨后才回答她的問題,“培養感情。”</br> 許聽:“我們已經準備離婚了,沒有感情需要培養。”</br> “我沒準備。”沈言禮語氣很強硬,隨后拿許聽說過的話來反駁她,“所以有許多需要培養,不然怎么相愛的度過余生。”</br> 許聽:“……”她就不該放沈言禮進來!</br> 趕也趕不走,說也說不過。</br> 最后許聽忍了下來,直接無視沈言禮。</br> 平板沒有設置密碼,打開直接是主屏界面。</br> 沈言禮點開播放器隨便挑了部電影,他又很不見外的到處翻了翻,從抽屜里找到許聽的耳機,插上后坐在她旁邊打發時間。</br> 電影是前陣子影院剛下映的喜劇片,看了十分鐘,沈言禮覺得有些無聊,漸漸開始分心,他視線不自覺落在許聽身上。</br> 許聽坐姿很規矩,背挺得很直,微微低著頭,左手壓著書本,右手拿著鉛筆,時不時在文字上圈畫一下,或是在旁邊做下筆記。非常認真。</br> 頭發是最簡單的黑長直,順滑柔軟,披散在肩頭的,耳鬢處的被許聽別在耳后,露出小巧圓潤的耳朵。</br> 盯了幾秒,沈言禮發現她耳垂處有一個很小顏色很淺的褐色小痣,可愛極了,讓他忍不住上手捏一下。</br> 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下。</br> 顧星洲:怎么樣?有效果嗎?</br> 顧星洲:不行我這還有點資料,平時讓你們談戀愛一個個都挺不樂意的,看吧,這沒一點經驗,遇到事情不還要來找我求學。</br> 顧星洲:追老婆三十六計txt</br> 顧星洲:討老婆歡心的一百零一種妙招txt</br> 顧星洲:文檔發過去了,記得好好學習</br> 沈言禮:“……”</br> 半個月前,收到那封離婚協議時,沈言禮整個人都懵了。</br> 原先知道許聽要離婚,他并未放在心上,也有自信兩人離不了,但看到離婚協議時他知道許聽是非常非常認真的。</br> 而在許聽搬走之后,沈言禮感覺空落落的,他發現不是許聽離不開他,其實是他離不開許聽,也不想要許聽離開。</br> 因為感覺事態嚴重,無力回天,沈言禮心情低沉,正巧顧星洲約他出去喝酒,他喝了幾杯,便順著酒意硬著頭皮向顧星洲討教經驗。</br> 這次顧星洲倒還靠譜一些,沒再扯一些有的沒的。</br> 他攬著沈言禮的肩膀,給沈言禮講女生都很心軟,最簡單的便是不管有沒有錯低頭認錯就行了,說話甜一點,再不要臉一點,女生很快就能哄好。</br> 俗話說烈女怕纏郎,也不是沒有道理的。</br> 但對沈言禮來說,最難的便是低頭,他長這么大從未和人低過頭。</br> 作為發小,顧星洲自然是了解沈言禮的性子。</br> 他端著酒杯,思考了一會兒,沒多久便想出了一個餿主意。他建議沈言禮將自己當成人格分裂,要不就當做失憶,反正不要把自己當成自己就行。</br> 還一直洗腦沈言禮,做難以做的事情時就叫賀言禮,反正不是一個人就行了。</br> 越想,顧星洲越覺得自己是個小天才,瞧瞧他想的妙招!</br> 最后顧星洲給沈言禮提出裝失憶的計策,還一邊勸著,都失憶了還不慘嗎,對方看到肯定會心疼,先不說會不會立刻和好,但對他態度肯定會好點。</br> 沈言禮不愿意,但他又沒轍。</br> 被顧星洲慫恿著慫恿著,便采納了他的建議……</br> 從今天的進展看來,雖然許聽對自己沒有心疼也沒有態度很好,但至少不像之前那么疏離,沈言禮還是挺滿意的。</br> 而且好像低頭也沒那么難……</br> 這么想著,沈言禮回復消息:還可以。</br> 顧星洲發過來一個“ok”的表情,緊跟著下一條:我,平平無奇戀愛小天才,牛逼!m.</br> 沈言禮:“……”</br> 他懶得理顧星洲,直接熄滅屏幕。</br> ……</br> 嘗到厚臉皮的甜頭后,沈言禮中午還賴著要吃午飯。</br> 但許聽也是才學著做飯,只會煮粥,其余什么都不會,最后她將沈言禮趕下樓買了包速凍餃子回來,兩人煮餃子吃。</br> 煮的時間太長,有幾個餃子都破了,而且速凍餃子并不怎么好吃。</br> 盡管如此,沈言禮吃得津津有味。</br> 周末是多云天氣,云層時不時將太陽遮在后面,天空灰蒙蒙的。風拂過,云層吹散,太陽露出來,金色陽光灑在路面,灼熱滾燙。</br> 進入樓棟里,溫度驟然降下來,涼絲絲的。</br> 早上許聽去醫院為謝淑君辦理出院手續,路上還去超市采購了些蔬菜水果,她現在兩只手提得滿滿的。</br> 謝淑君打量著周圍環境:“這里房租很貴吧?”</br> 家里有多少錢她心里不是沒有數,為她治病早就花完了,而且許聽肯定還向父母要了不少,她不想許聽再為她亂花錢。</br> 許聽回頭沖她笑笑,安撫道,“沒多少,我有錢。”</br> 謝淑君下意識以為許聽和以前一樣指的是許家有錢:“那是你爸媽的錢,別在我身上亂花,他們心里會不高興。”提到這個,她又問,“你現在搬出來和我住,他們怎么說,有沒有生氣?”</br> “沒有沒有,他們很好說話。”許聽并不想謝淑君知道真實情況,不然又要為她操心了。</br> 謝淑君:“那就好。”</br> 許聽:“那外婆好好養病,如果身體不舒服記得告訴我,我們去醫院。”</br> 謝淑君:“好,知道了。”</br> “我好久沒吃外婆做的飯了,都快忘了什么味道了。”許聽撒嬌,“不過我現在也會做一點點飯,回家我做給你吃。”</br> 謝淑君:“那我嘗嘗聽聽做的飯好吃不好吃。”</br> 許聽揚著下巴,一臉驕傲,“肯定好吃!”</br> 這時,電梯從樓上下來。</br> 滴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br> 許聽往旁邊讓了下:“外婆你先上。”</br> 抬頭的瞬間,她看到站在電梯里的沈言禮,穿了件銀灰色的西裝,手掌自然垂在體側,清冷矜貴。</br> 沈言禮也看到許聽,他向外走的步子頓了下,又退回去。</br> 一般電梯都是先下后上,等了幾秒,仍不見沈言禮出來,謝淑君以為他不在這一層下,便走進電梯。</br> 許聽跟在后面進去。</br> 沈言禮站在最右邊,電梯顯示面板前面。</br> 許聽進去后是站在中間,左邊是謝淑君,右邊是沈言禮。</br> 沈言禮看了許聽一眼,按了紅色的關門按鍵,又按下樓層數字,然后很自然地伸手拿許聽手里的袋子。</br> 許聽手臂往身后躲了下。</br> 沈言禮沒將她拒絕看在眼里,動作強硬,將她兩只手的東西都接了過去。</br> 電梯間不大,又只有他們三個,這點動作自然很容易被注意到。</br> 謝淑君側過頭,看了沈言禮好幾眼。</br> 從看到沈言禮時,許聽就開始緊張,生怕沈言禮說些什么不合時宜的話。</br> 但幸好他一直沒有開口,慶幸還沒兩秒,沈言禮便用行動證明他倆認識,許聽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br> 電梯上升的十幾秒,格外的漫長。</br> 終于,電梯到達六樓。</br> 謝淑君和許聽先從電梯出去,沈言禮沒有還東西的打算,跟在她們后面,一直到許聽家門口,等她用鑰匙打開門,這才將幾個袋子遞過去。</br> 大概是這幾天使喚沈言禮次數多了,已經習慣了,而且這會兒許聽恨不得沈言禮早點消失呢,她將東西放進門內后,連“謝謝”都沒說,直接將門關上。</br> 力氣有些大,發出悶響,仿佛外面站的是洪水猛獸一樣。</br> 謝淑君皺眉:“外面誰啊?你朋友?”</br> 許聽緊張,但電梯里她已經想好說辭,極其流暢地念出來,“對面的鄰居,見過幾面,他比較熱心。”</br> 謝淑君沒再多問,教育了句,“人家幫了你,你剛才態度有些不好,下次見面記得好好道謝。”</br> 許聽忙應下:“我知道了。”</br> 許聽拉開鞋柜,將提前為謝淑君準備的拖鞋拿出來。</br> 這時,謝淑君突然開口,“我感覺你鄰居長得挺眼熟的,好像在哪見過。”</br> 因為有很多事被告訴謝淑君,這會兒凡是提到一點,許聽就異常緊張,她干巴巴道,“沒、沒有吧。”</br> 謝淑君回憶了下,想起來是在哪兒見過了,“他和你從小喜歡的那個演員長得挺像的,你房間墻上貼得都是他的海報。”</br> 許聽有點不想承認,含糊道,“沒有吧,可能大眾臉。”</br> 謝淑君有些不大確定了:“那可能我記錯了。”</br> 許聽:“嗯,長得好看的都長得像。”</br> 在前陣子,沈言禮像是踩好點一樣,知道許聽在家的時間出門的時間吃飯的時間,甚至有時候許聽剛到家,鞋子還沒換呢,沈言禮就過來敲門了。</br> 而且他是非常確定的,許聽想裝不在家都不行。</br> 所以他們兩個經常一起吃飯,許聽只要不出門,沈言禮就賴下來不走,有時候給許聽泡茶,有時候一起看電影,有時候陪著在書房看書學習。</br> 美名其曰要好好培養感情。</br> 許聽完全拿他沒辦法,甚至還會產生自己養了只黏人金毛的幻覺……</br> 不過相應的,趕不走還不能出氣嗎!許聽借著沈言禮失憶,捏造了虛假事實,使喚沈言禮使喚的非常順手。</br> 因為不想謝淑君擔心,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許聽一件都沒有告訴她,現在謝淑君住進來,沈言禮還在對面住,很容易就會露餡。</br> 晚上睡前,許聽想起這個事情,睡意全消,立刻從床上坐起來。</br> 她走到梳妝臺前,拔下正在充電的手機,給沈言禮撥了電話。</br> 主臥連了一個小陽臺,許聽推開門出去,晚風拂面,抬頭還能看到月亮。</br> 嘟了幾聲,那端接通,許聽,“沈言禮。”</br> “嗯。”</br> “你睡了嗎?”</br> “沒。”</br> 就在她斟酌措辭的時候,“轉頭。”</br> 許聽下意識轉過頭,只見沈言禮也在陽臺上,他那邊擺了一個藤椅,他懶懶靠著,指間猩紅一點,忽明忽暗,青灰色煙霧緩緩上升。</br> 許聽掛斷電話,走到離他很近的圍欄前。</br> 沈言禮掐滅煙頭,順手丟進旁邊的垃圾桶,也走到離許聽最近的圍欄前。</br> 隔著一段距離,兩人遙遙相望。</br> 沈言禮小臂搭在欄桿上,身體微躬,懶洋洋的,“有事找我?”</br> 許聽提要求:“今天那個是我外婆,以后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就算碰到也要和我裝不認識,可以吧?”雖然是詢問的話,但語氣可一點都不客氣。</br> 沈言禮挑眉,他發現許聽不止是得寸進尺小能手,還很會審時度勢,最近可能覺得他好欺負,就開始可著勁兒的欺負他,脾氣也是越來越大了。</br> 但他還……挺高興的。</br> 沈言禮唇角微翹:“可以。”</br> 許聽驚詫,沒想到他這么好說話。</br> “不過”但下一秒,沈言禮話音一轉,語調拖長。</br> 許聽白他一眼,就知道他沒這么干脆。</br> 沈言禮笑著:“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br> 許聽不說話。</br> 沈言禮拖著腔調,慢悠悠地說,“我們這是有名分的,應該堂堂正正才是,現在卻要躲著你外婆,像不像在偷情?”</br> “……”許聽兇巴巴警告,“你別亂說!”</br> 放一個星期以前,許聽是絕對想象不到沈言禮會說這種話。</br> 沈言禮手指輕敲圍欄:“那你答應不答應?”</br> 許聽:“不答應,你不同意就算了。”反正她外婆也不怎么愛出門,和沈言禮講只是為了以防萬一。</br> 沈言禮瞇了下眼:“那我明天去拜訪一下外婆,重新聯絡感情,外婆今天是不是沒認出我?”</br> 許聽:“……”</br> 她瞪著沈言禮:“我答應,你想要什么條件?”</br> 沈言禮原想讓她早些睡,但到嘴邊的話拐了個彎,換成別的,“你出去一下,我們當面講。”</br> 許聽拒絕:“現在也是當面講,要不明天再說。”</br> “那不行。”沈言禮手臂撐著欄桿,作勢要跨到許聽那邊的陽臺,“你讓讓。”</br> 雖然兩個陽臺都是露天的,離得也不是很遠,但這是六樓啊!</br> 萬一真出現意外怎么辦!</br> 許聽被嚇到,連忙同意,“你別動,我現在出去。”</br> 沈言禮滿意:“快點,我外面等你。”</br> 許聽覺得沈言禮真是瘋了,也太任性了吧!她改天一定要問問醫生怎么失憶后連性格都跟著變了!</br> 老年人睡眠很輕,路過謝淑君房間時,許聽怕吵醒她,腳步放得很輕,出門后也小心翼翼關上房門,幾乎沒有發出聲音。</br> 走廊內是聲控感應燈,沒有聲音時不會亮起。</br> 沈言禮敲了下身后的房門,下一瞬,燈光亮了,暖黃色燈光從頭頂灑落,兩人同時出現在燈光下。</br> 方才在黑暗中許聽倒沒覺得有什么,現在亮堂堂的,腳下的大理石還倒映出天花板上廊燈的影子來,她余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小草莓睡裙,莫名有些窘迫。</br> 許聽故意冷著臉,只想盡快離開,“條件是什么。”</br> 其實沈言禮沒想到什么條件,他只是想看看許聽。</br> 在陽臺的時候,沒有開燈,只有月光和偷溜出來的臥室的燈光,很微弱,還隔著一段距離,只看得清許聽的大致輪廓。</br> 現在亮光下,他又站在許聽幾十厘米的地方,將許聽眉眼看得清清楚楚,雙眸澄澈,如一汪清泉,玫瑰色唇瓣,想來應該很軟才是。</br> 因為是吊帶睡裙,圓潤的肩頭,修長的脖頸,精致的鎖骨,一覽無遺。</br> 睡裙上是大顆的草莓,顏色艷麗,非常可愛。</br> 也許最開始只是一點心動,之后是得不到非要的情緒,但經過日常的發酵,沈言禮發現他好像真的非常、也越來越喜歡許聽了。</br> 沈言禮抿了下唇。</br> “我想吻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