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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11

    立夏過后,天氣越來越熱,陽光晃的人睜不開眼。</br>  許聽回到家的那瞬,覺得家里和戶外儼然是兩個世界。她鼻尖已經沁出一層薄汗,準備先去廚房將買來的醬油拿給王媽,然后回房間沖個涼。</br>  等換好鞋子,許聽忽然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沈秋白,她莫名感到拘謹。</br>  沈秋白眼眶微紅,而坐在對面的沈言禮臉色也不怎么好,是一種想要生氣卻又無處發作的低氣壓。</br>  因此許聽更加尷尬了,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打招呼。</br>  這時,沈秋白注意到許聽,“剛回來?”</br>  “伯母好。”許聽舉了舉手里的醬油,回答道,“剛才出門買東西了。”她補充道,“王媽等著用,我先送廚房去。”</br>  沈秋白:“好,你去吧。”</br>  這段小插曲并未將氣氛緩和,客廳內依舊僵持著。</br>  沈秋白好聲好氣地說:“阿禮,你眼睛看不到,難道腿也不要了,準備坐一輩子輪椅嗎?你聽醫生話,配合治療好不好?”說到最后,她語氣近乎哀求。</br>  沈言禮薄唇緊抿,沒有回答。</br>  片刻,沈秋白嘆口氣,“過幾天我讓你哥過來接你。”</br>  沈言禮這才表態:“不用。”</br>  沈秋白:“阿禮……”</br>  沈言禮借口離開:“我有其他事,先回房間了。”</br>  ……</br>  一直待在廚房挺不禮貌的,像是故意躲著一樣。</br>  許聽將醬油拿給王媽后,燒了熱水,估計著時間,覺得外面應該談的差不多的時候,這才端著兩杯泡好的茶出去。</br>  不過外面就只剩下沈秋白一個人。</br>  許聽將杯子放在沈秋白面前:“我不知道伯母喜歡喝什么,隨便泡了一杯,您要是不喜歡,我重新泡一杯。”</br>  沈秋白:“不用,這樣就好。”</br>  對話結束后,安靜了兩秒。</br>  許聽和沈秋白只見過幾面,通話也不頻繁,大多是沈秋白向她詢問沈言禮的事情,現在她站在沙發前,只覺得尷尬。</br>  她瞥了眼茶幾,看到上面放著一個果盤,又詢問道,“您喜歡吃什么水果,我去洗一些。”</br>  “不用麻煩。”沈秋白招招手,示意許聽坐下,“陪我喝杯茶。”</br>  許聽坐在旁側的單人沙發上,面上是恭敬之意。</br>  沈秋白:“在這里住得還習慣嗎?”</br>  許聽點點頭:“習慣的。”</br>  沈秋白:“聽說你和阿禮相處的還不錯,他經常和你出門散步?”</br>  許聽:“沒有很經常,偶爾幾次。”</br>  在沈言禮要搬出來獨居時,沈秋白便知道他是為了躲著自己,每每想起都覺得很難過,私下里和賀述同說過幾次,她一直反省自己的錯處。</br>  怕沈言禮不想看到自己,沈秋白更是不敢來這邊打擾他。將許聽送過來那天她也只在外面看了眼,并未下車。</br>  但昨天無意中得知沈言禮出院后好久沒去醫院做過復查,沈秋白擔心他的身體,這才大早上跑來,勸沈言禮去醫院,沒想到又惹了他不高興。</br>  想到這,沈秋白眼眶又有點犯酸,她手背蹭了下眼睛,遮掩住剎那的失態。</br>  片刻,她抬眸看向許聽,語氣溫柔,“讓你見笑了。”</br>  許聽緊了緊手指,握緊玻璃杯,輕輕搖頭。</br>  沈秋白說:“阿禮之前出過車禍,在醫院住了挺久的,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他的腿可以治愈,但是我昨天接到主治醫師的電話,才知道他已經好久沒去醫院復查。他脾氣有點倔,我說的話他不喜歡聽,有時間你勸勸他,陪他去醫院。”</br>  說到后半句,語氣明顯弱下來,帶著請求之意。</br>  許聽點頭:“好。”</br>  沈秋白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她抿了口茶水,問許聽,“你是六月生日吧?”</br>  許聽:“六月初。”</br>  沈秋白:“那沒幾天了,等過完生日你和阿禮正好可以領結婚證。你們想哪天去辦,還是我找人算個好日子。”</br>  許聽耳尖微紅,聲若蚊吶,“都可以。”</br>  最初時,沈秋白是有給沈言禮找結婚妻子的想法,但相看無果后便放棄了。</br>  后來是許鴻光聽說了這件事,托人給沈秋白遞消息,主動介紹許笙。</br>  別人家的父母在知道沈言禮的情況后都紛紛婉拒,而許鴻光卻是上趕著送女兒,盡管自己是得益者,但沈秋白還是挺瞧不上許鴻光的。</br>  那時候沈秋白的念頭未完全打消,思來想去,還是找人調查一番,發現許笙年紀雖小,但做事穩重、溫柔賢淑,在圈內的名聲挺不錯的。</br>  因此,同意見面相看。</br>  相看那次,許聽也在現場。</br>  沈秋白進包廂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許聽,便下意識以為她是“許笙”,她長相又乖又甜,是比較招家長喜歡的那種類型,很合沈秋白的眼緣。</br>  在互相介紹后,沈秋白才知道許笙是另一個,雖然有點遺憾,但她對于許笙還是挺滿意的。</br>  只是沒想到,幾天后許家那邊竟然反悔了,而且還提出要將人選變為許聽。</br>  沈秋白被氣到了,在她眼中自家孩子永遠值得最好的,星星月亮都覺得委屈沈言禮了。現如今都談好的事情,竟然還有臨時換人這個操作,當結婚是買菜呢還挑三揀四。</br>  不過沈秋白先看中的本來就是許聽,她氣了幾天后,同意換人。怕許家再出幺蛾子,沈秋白懶得和他們商量后續,親自上門將許聽接走。</br>  現在看來,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br>  沈秋白不是苛責的人,第一天就準備讓他們去民政登記,不然人家小姑娘突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嫁給陌生的人,還是沒名沒分,難免會想多。</br>  但問題在于許聽年紀不到,無法辦理,便一直拖到現在。</br>  沈秋白將手包放在腿上,從里面掏出一個紅包遞給許聽。</br>  薄薄一層,但里面是硬的,應該是塞了一張卡,許聽連忙推拒。</br>  “拿著,早都該給你了。”沈秋白,“缺什么拿去買。”</br>  許聽搖搖頭:“都不缺的,而且阿沈哥哥給過我了,夠用的。”</br>  沈秋白不贊同:“他是他的,我是我的。他給你的算生活費,你還在上學,沒有賺錢能力,他給你花是應該的,難道還要我幫他養媳婦兒不成?”</br>  許聽有點為難。</br>  沈秋白不容她拒絕:“快拿著,別不好意思。過幾天阿禮的哥哥和爸爸肯定也要給你,一家人,放心收著就行。”</br>  不好辜負長輩的好意,許聽最終收下。</br>  提到家里人,沈秋白介紹道,“阿禮隨我的姓,他還有個哥哥叫賀凜,隨他們父親的姓。前陣子他爸爸沒在家,一直沒機會讓你們見面,過兩天有時間,全家一起吃個飯。”</br>  許聽:“好。”</br>  *</br>  沈秋白沒有留下吃飯,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br>  同樣的,直到中午沈言禮都沒有下樓,王媽把沈言禮的那份午餐準備好,拜托許聽送到他房間。</br>  許聽欣然應下,端著午餐上樓。</br>  她敲了敲門,里面無人回應。等了半分鐘,又敲了兩下,依舊無人回應。</br>  許聽有些擔心,“阿沈哥哥,你在不在?”</br>  “滾。”</br>  片刻,聲音透過門縫傳出來,在靜寂的二樓格外清晰。</br>  雖然語氣很不好,但許聽松了口氣,在方才無人回應的時間里,她很擔心沈言禮,生怕他一個人做些什么危險的事情。</br>  許聽隔著門板交流:“午飯做好了,你是想下樓吃還是在房間吃?王媽今天煮了一鍋排骨湯,很好喝——”</br>  這時,房間內傳來一聲巨響,隨后是玻璃制品破碎落在地上的聲音。</br>  那個東西剛好砸在門板上,就在許聽的正前方,很明顯是驅逐的意思。許聽嚇了一跳,不敢再打擾沈言禮,默了兩秒,輕聲說,“那我下樓了,我讓王媽把午飯保溫,你什么時候下去吃都可以。”</br>  *</br>  得了沈言禮的默許,許聽有時候會在花園里剪兩三枝玫瑰,精心修剪后插入花瓶中,擺放在餐桌上。</br>  好在花園里有整面墻的玫瑰叢,少一兩枝,并不會影響美觀。</br>  次日,許聽抱著花瓶從外面進來,正好看到從電梯里出來的沈言禮。</br>  她連忙上前,詢問道,“阿沈哥哥,你餓不餓?王媽正在做早飯,有你喜歡的蝦餃,我現在推你過去?”</br>  昨天直到晚飯時,沈言禮都未下樓。</br>  許聽又上去給他送晚飯,依舊是同樣的結果。</br>  所以這會兒看到沈言禮主動下樓,她無疑是開心的。</br>  許聽覷著沈言禮的表情,見他沒說話,便當做是默認了,把花瓶放到一旁后,推著沈言禮去餐廳。</br>  正巧早餐已經做好,盛放在餐具里,許聽從廚房端了出來。</br>  這時,許聽的電話響了。</br>  電話是韓東打來的:“恭喜你,試鏡過了。”</br>  許聽懵了瞬,隨之而來的是涌上心頭的喜悅,她語氣略有些激動,“真的呀,謝謝韓哥!”</br>  韓東話音微頓:“不過不是原來那個角色,晚點我把新劇本發你,你好好看看,有什么情況再通知你。”m.</br>  許聽沒聽出他話里的其他意思,真誠道謝,“好的,麻煩韓哥了。”</br>  現場的工作人員說大概三四天會收到他們那邊的回復,但是已經一周了,許聽都未收到通知,她心里總惦記著,擔心自己表現太差,拿不到角色。</br>  現在接到韓東的電話,懸在空中的那塊石頭總算放下來了。</br>  此刻,許聽心里像炸開了煙花似的。</br>  她迫不及待地和沈言禮分享:“阿沈哥哥,我試鏡過了!就是那次我放學和你打電話的那個,我以后會好好工作的!”</br>  沈言禮用勺子碰了碰碗壁,“很開心?”</br>  許聽:“嗯!”</br>  沈言禮冷聲道:“但是我不開心。”</br>  許聽喜悅的小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她腦子還沒轉過來,有一瞬間的當機,傻乎乎的問出口,“那……怎么辦呀?”</br>  沈言禮冷聲:“閉嘴。”</br>  許聽:“……噢。”</br>  早餐是在沉默中度過的。</br>  用過餐后,沈言禮再次上樓,一整天都沒有下來。</br>  午飯和晚飯是葉烽送上去的。</br>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兩天,別墅內的氣氛也持續低糜著。</br>  不過好在葉烽每次端上去的食物都有所減少,許聽這才安心了些。</br>  直到第三天中午,沈秋白給許聽來電,詢問她晚上是否有時間。</br>  許聽下午沒課,如實告知。</br>  沈秋白便和她說了晚上全家一起吃飯的事情。</br>  切斷電話后,許聽糾結了會兒,去隔壁敲了沈言禮的門。</br>  等了片刻,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房門從里面拉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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