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在這一瞬間接收到了微弱的法力,但就是這一點也足夠,她朝前走了一步,靈魂之力又加強了輸出。</br> 此時,一道擊中她的法術光芒倒飛而去,直接擊中了放出這道法術的水月閣弟子。</br> 水月閣弟子力竭倒地,容真的身體亦搖搖欲墜,她正打算自己走下比試臺,原本蹲在她肩膀上的阿玄跳了下來,變為一只近人高的黑色大貓,把她給帶了下來。</br> 容真契約靈獸的變化無疑告訴了在場所有人一個信息,那就是她的契約靈獸還沒有參戰,這場看似勢均力敵而她略勝一籌的比試,她其實還留了一分力量。</br> “這——”岳遙的臉唰地白了下來,司翰是上品水靈根,勝了他們,他認下;喬雪蹤更是修行了五行蘊訣,勝過他們理所應當,那么這么一個雜靈根的煉氣后期弟子,究竟是如何贏的?</br> 她到底是用了什么辦法,讓他們水月閣的弟子放出的攻擊全部偏離,甚至還有部分反彈到了自己身上?</br> 太詭異了,修真界從未有過這樣的功法,就像是站在戲臺背后用絲牽著偶人行動的戲者,他也算見多識廣,真的從未見過這樣的攻擊方式。</br> “你們門派弟子……”岳遙扭過頭來,猛地望向薛景嵐。</br> 薛景嵐則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邊,漂亮的桃花眼朝他眨了眨,嗓音愉悅:“水月閣的人也這么沒規矩,隨便問他人門派功法的嗎?”</br> 他一句話堵死了岳遙的發言:“好了,我們贏了三局,你們可以準備派人過來維修了。”</br> 水月閣的長老在這么多弟子面前,也不能食言,岳遙只好跟著薛景嵐登上了紅云木舟。</br> 容真則趴在阿玄的背上,被他帶回了紅云木舟,她由于過度使用靈魂之力,感覺有些暈乎乎。</br> 阿玄陡然變大的外形引起了一旁霞灣宗弟子與丹霞門弟子的圍觀,他們湊了過來,試圖摸一下阿玄背上的毛。</br> 被容真摸也就算了,阿玄當然不會再讓人類碰他,輕靈的身形一躲,他把容真往一旁的椅子上一丟,已經變回小黑貓的模樣,但由于形態的變化,暈船的感覺馬上襲來,他只能跌跌撞撞倒回容真的懷里。</br> 當然,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和容真一同戰斗而力量耗盡,沒人發現這只黑貓還生龍活虎得很。</br> 喬雪蹤的掌心出現一抹淡綠色的光芒,按在了容真的額頭上,試圖為她恢復力量,但容真根本不依靠五行之力修行,所以這點能量幾乎沒有用。</br> 最終,她還是自己緩了過來,調息一會兒之后,直起身子來。</br> 她剛一恢復清醒,旁邊的弟子便圍了上來。</br> “容道友,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能贏,那個水月閣的長老臉都綠了!”司翰想起了岳遙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br> “我也沒想到……”容真接過喬雪蹤遞過來的水,輕聲說道。</br> 要不是阿玄最后借給她一點力量,她還真不一定能贏。</br> 說到阿玄,容真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要去看看水月閣的人是怎么給我們修船的。”</br> 她本意是想讓岳遙順便給他們加固一下防震陣法,反正他也不知道哪里壞了,就讓他都修一遍就好了。</br> “容道友聰明呀。”莫藍一拍掌心,“他們水月閣那么囂張,我們就去盯著他們長老修船,氣死他。”</br> 容真:“……”我本意不是這樣的!</br> 但是,她的提議顯然給了他們靈感,于是一行人擠到了紅云木舟的左側平衡翼上,岳遙正在施法維修被巨船撞壞的部分。</br> “咳咳——”容真抱著軟在她懷里的阿玄,試探性地提出建議,“我發現咱們船上的防震陣法似乎有些松動了,好像是被巨船撞的。”</br> 莫藍親自來檢查過紅云木舟的受損情況,這船上的防震陣法就是如此薄弱,但既然容真提了,那么她也想到了一些其他的。</br> “我覺得這船上的防風保暖陣法也有問題,早上我還是被凍醒過來的。”莫藍小心翼翼地說道。</br> 這些交通工具在高空飛行,不僅風大而且溫度低,所以需要陣法來保護,紅云木舟用得有些年頭了,這些陣法都有些不穩定。</br> “你們自己的船破,都叫我來修?”岳遙也不是傻子,他厲聲說道。</br> “可是你們那巨船那么大,撞到哪里都有可能,你們水月閣怎么能抵賴?”容真開口,指出問題的關鍵,說得繪聲繪色,“就‘砰’地撞上來,船上的陣法被撞散,不是很正常的嗎?”</br> 岳遙沒辦法和這么多位年輕修士斗嘴,若不是薛景嵐遠遠地還在看著這里,他定要施法讓這些小兔崽子吃些苦頭。</br> 他無奈,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東西修好,結束這場鬧劇。</br> “岳長老慢走。”</br> “岳長老記得咱們在須彌城外還要再見面啊。”</br> “岳長老下次駕駛飛行法寶,可要小心些了。”</br> 在紅云木舟上一群人的歡送聲下,岳遙灰溜溜地離開了,這一回因為他的魯莽讓水月閣出了這么大的丑,回到門派之后他估計還要受懲罰。</br> 紅云木舟悠悠啟航,向著須彌城出發,他們頭頂屬于水月閣的巨船倒是飛得很快,根本沒打算與他們并肩而行。</br> “舒服了吧,開心了吧……”薛景嵐一手抱著劍,站在紅云木舟的甲板上,催促這些弟子回去休息,“好了可以回去修煉了。”</br> 甲板上的弟子們很快散開,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惟有喬雪蹤還有抱著阿玄的容真站在原地。</br> 紅云木舟上的防震陣法經過岳遙的修復,防震效果大為提升,阿玄終于不再暈船了,現在他還有余力想要掙扎著從容真的懷里跳出來,這讓容真有些后悔她讓岳遙修好了防震陣法。</br> “不回去休息嗎?”薛景嵐笑瞇瞇地對兩位徒弟說道。</br> “匯報一下情況。”喬雪蹤站定在薛景嵐面前,把自己手里的傘交了出去,“此傘名為落梅,是我在楚池洞府內所得,可攻可守,亦可帶人飛行。”</br> “不錯不錯。”薛景嵐評價道,他看了落梅一眼,便知道這法寶并非凡品。</br> “我在洞府里遇到了一個棋盤迷陣,我在那里被困了一年半。”喬雪蹤輕聲說道,“直到昨晚——”</br> “昨晚如何?”薛景嵐饒有興味地問道。</br> “我似乎感覺到一股力量在牽引、指導著我將那局棋下完,到最后……我好像見到了師姐?”喬雪蹤看了一眼為了掩飾自己假裝在玩貓爪的容真。</br> “你師姐在紅云木舟上呢。”薛景嵐說道,“或許你這是偶然福至心靈,領悟了而已。”</br> 容真在一旁瘋狂點頭,她在幫助喬雪蹤下完那局棋之后,她也連帶著想起了原書的劇情,書里好像是說喬雪蹤“被困一年半,終究在最后關頭,通明道心,領悟棋盤真諦,一舉破了棋盤迷陣。”</br> “不……”喬雪蹤小聲說道。</br> 薛景嵐笑著看著她,桃花眼里閃爍著令人看不懂的光芒。</br> 喬雪蹤看著薛景嵐,抬眸又一字一頓說道:“我覺得那局棋,很不妙。”</br> “若不是后來棋局發生變化,產生了違背這棋局規則本身的變化,我沒辦法贏。”喬雪蹤說出昨晚發生的事情。</br> 她指的“違背棋局規則本身的變化”,指的自然是突然崩散的白子,還有叛變的黑子,她一人擊碎黑子,棋盤上陡然多出的一枚白子,都是不同尋常的地方。</br> “那不是真正的棋局,產生意料之外的情況不是很正常嗎?”薛景嵐對她溫聲說道,似乎在耐心解答無知小徒弟的疑問,“好啦,既然出來了便是好事,快去休息吧。”</br> 此時已快到傍晚,天際涂滿霞光,喬雪蹤也乖乖轉了身走進船艙。</br> 容真懷里抱著阿玄,輕輕撫摸他脊背上的毛,薛景嵐則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阿容,進去吧。”</br> “好,師父。”容真抱著阿玄站起來,她也沒打算對薛景嵐說是她幫喬雪蹤下完那局棋的事。</br> 因為她隱隱有一種預感,就算她說了,也會被薛景嵐打斷。</br> 容真走進船艙里,卻看到喬雪蹤站在某一道門前犯了愁。</br> “師妹?”容真喚了她一聲。</br> “師姐。”喬雪蹤回過頭來,定睛看著容真,“房間都住滿了。”</br> “住滿了?”發生這樣的情況,是容真沒有想到的。</br> “嗯,我再找找看。”喬雪蹤低下頭說道。</br> “和我住吧。”容真大方邀請她過來,“我房間比較大。”</br> 站在她肩頭的阿玄警覺地直起了身子,和她住,她是認真的嗎?</br> 事實證明,容真是認真的,她領著喬雪蹤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還從空間錦囊里抱了一床新的被子出來。</br> 容真給她鋪好床,騰出一半的地方:“師妹,你可以睡這兒。”</br> 阿玄:“???”這不是我昨晚躺著的地方嗎?</br> 喬雪蹤此時的目光也落在了阿玄身上,這只黑貓眼眸里閃爍著的金色光芒很冰冷,讓人感覺有些害怕。</br> “師姐,你的貓不要睡嗎?”她小心翼翼問道。</br> “他不跟我一起睡的。”容真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br> 阿玄立在她肩膀上的爪子僵住了,因為容真的這句話他無法反駁。</br> 所以晚上的時候,容真與喬雪蹤一道打坐修煉,兩人擠在一張床上,空間顯得有些局促。</br> 容真的神識飄向遠方,她照例去尋找那個被魂繭包裹的靈魂光團修煉去了。</br> 這一回,阿玄沒有跟著她,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br> 他從容真的懷里跳出來,變為一只大貓,然后他垂下修長的脖頸,把容真衣服的一角給叼了起來。</br> 這個師妹靠她太近了,連帶著容真身上的氣味都不一樣了,他不喜歡。</br> 而且這個師妹的實力太強,在如此近的距離下,應該也會影響她的修煉……阿玄這么說服自己。</br> 所以,神識離體的容真被阿玄叼著衣角,往外拖啊拖。</br> 當然,她自己神識離體,也沒辦法阻止阿玄的過分行為。</br> 阿玄的力氣很大,很快容真的身子便往外一栽,失去平衡,從床上跌落。</br> 看到容真摔了下來,阿玄目的達到,他眼疾手快把容真給接住了。</br> 此時的容真也正巧吸收完魂繭上溢出的靈魂能量,來自身體的危機感把她的神識直接給扯了回來。</br> 所以當容真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整個人就撲在了阿玄的身上,并且抱著他在地上打了兩個滾。</br> 當然,容真并沒感覺到哪里疼了,因為阿玄的肚皮很軟,毛也軟乎乎,她恨不得就這么把腦袋埋進他的肚皮里。</br> 可惡,貓貓就算變大了,也還是這么可愛,容真想道。</br> 阿玄沒想到她突然回過神來,所以只能把她護著在地上滾了兩圈,最終這個狡猾的人類還借機摸他的肚皮。</br> 他的貓耳朵抖了抖,感覺肚子有些癢。</br> 容真從貓貓肚皮里抬起頭來,這才發現是阿玄把她從床上給拖了下來。</br> “你干嘛?”容真怕打擾喬雪蹤修煉,只能低聲警告阿玄,“我在修煉,你拖我做什么?”</br> 阿玄當然不會回答她這個問題,他巨大的身形很快產生變化,又變回一只小貓模樣。</br> 容真起身,準備重新爬回床上,但阿玄眼疾手快咬住了她的衣角。</br> 這回就算容真再傻,也明白了這只黑貓的意圖:“你居然不想讓我跟師妹在同一張床上睡覺?”</br> “你不陪我睡,還不讓別人陪我睡?阿玄,你也太小氣了吧?”容真嘟嘟囔囔說道。</br> 她所謂的和喬雪蹤一道睡覺,不過是喬雪蹤繼續修煉,而她躺平真的睡覺而已。</br> 一般金丹修士都是不休息、整夜修煉的。</br> 阿玄的尾巴卷著自己的身體,坐得端端正正,金色的眼眸盯著容真,什么聲音也沒有發出。</br> “我要跟我師妹睡。”容真理直氣壯宣布。</br> 阿玄一爪子把容真的手背按住了,他爪子的肉墊柔軟且冰冷,像某種冰糕。</br> “我就要跟別的東西一起睡。”容真趁此機會套路阿玄,“你不讓我跟師妹一起睡,那你陪我睡也行。”</br> 阿玄:“……”跟我睡你真的不會做噩夢嗎?</br> 他看了眼正在打坐修煉的喬雪蹤,再看了眼叉著腰理直氣壯的容真,猜出了容真的意圖。</br> 狡猾的人類,就是像欺騙無知的貓咪和她一起入眠。</br> 算了,讓她得逞一次好了。</br> 阿玄一躍跳入了容真的懷里,表示他同意了容真的條件。</br> 怎么樣都好,就是不要讓容真和她的師妹睡覺,阿玄在心里想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