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城內很安靜,雪玉打造而成的地磚鋪在地上，低頭時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br> 容真看著自己在雪玉地板上的倒影，一個她,邊緣模糊，一只貓,蹲在她的肩頭。</br> 她想到了司翰曾經給蠱雕做的魚骨裝飾,是用普通的白玉制成,蠱雕視若珍寶,而鋪在須彌城地上的雪玉,是白玉中的極品,一條白玉的礦脈，或許只能得到幾方的雪玉。</br> 這樣珍貴的玉石,竟然被須彌城用來鋪地板。</br> 容真的腳尖在地面劃過,真有錢啊,她想道。</br> 她與薛景嵐的身邊時不時有修士擦肩而過，不是帝玄殿的人,便是蓮華派的弟子，每當他們經過時,容真能感覺到他們身上不經意散發出的威壓，這里的人，修為個個頂尖。</br> 就在容真沉浸在自己思緒的時候，薛景嵐已經領著她來到一方大殿前，殿門約有數百尺，金碧輝煌，正中央掛著一個匾額,名曰“寶器閣”。</br> “進去看看飛行法寶。”薛景嵐把變形為扇子的束墨掛在腰間,喚容真過來。</br> “師父,你說這個是店鋪？”容真驚訝，她還以為是什么大修士的住處。</br> “是啊，我也第一次來，不知道這些靈石夠不夠買，不夠的話咱們看看就走，去別地尋找。”薛景嵐摸了一下他袋中的五千枚上品靈石，有些局促。</br> 走入殿內，無數神兵寶器的光芒宛如海浪一般撲了過來，那氣勢直接把容真嚇退了好幾步。</br> 寶器閣內，有旋轉而上的不同柱子，每一根粗壯的柱子上都呈階梯狀地擺放著不同的法寶，外有一層陣法保護，蕩漾著水波一般的紋路，如果是想直接將這些法寶帶走，都會被這陣法攔下。</br> “二位道友，有什么需要嗎？”一位年輕男子走了出來，修真界的人基本上都看不出年齡，他的面龐年輕俊朗，嗓音卻沉穩老練。</br> “購買飛行法寶。”薛景嵐應了一聲，“給徒弟的，操作難度要低些。”</br> “徒弟？”衛儼垂眸看了眼站在薛景嵐身后的容真，有些驚訝。</br> 這二位修士的修為可以一眼看穿，走在前穿蒼青色道袍那位是元嬰巔峰的修為，竟是月之域內罕見的劍修，而那位漂亮安靜的小姑娘竟然只是煉氣中期的修為，就連蹲在她肩頭的那只小貓看起來也比她特殊些。</br> 須彌城，已經很久沒見過修為這么低的修士了。</br> 因為修為過低、靈根太差，在一眾高手里顯得過于突出的容真成功引起了寶器閣老板的注意。</br> “是啊，我修為低些，所以太厲害的飛行法寶估計也用不了，所以道友有推薦的嗎？”容真直接說道。</br> “啊……”衛儼做這么久生意，來這里買法寶的修士基本上是什么厲害要什么，特別點名要不太厲害的，他還是第一次見。</br> “這位道友，你有什么喜歡的嗎？”衛儼想了想，直接問容真道。</br> “我么……”容真眨了眨眼，“我希望能有個大些的，能多載些人，坐起來能舒服點就更好了。”</br> 她只坐過姚青露和薛景嵐兩個人的飛行法寶，薛景嵐那個還是飛劍下崗再就業，她還是想要個和姚青露云彩一樣的飛行法器，好看又好坐。</br> 薛景嵐搖著扇子，笑瞇瞇地點了點頭。</br> 衛儼：“……”飛行法寶你不圖速度快防御屬性高，就圖它大還舒服？</br> 這位寶器閣的主人覺得這對師徒一定是他見過最奇葩的買主了。</br> “這樣吧，我也不知道這些法寶你能不能用，畢竟道友你的修為……”衛儼到這里住了嘴，他是個聰明的生意人，從不揭顧客的短，“不論如何，我拿出來，你試試看能否催動。”</br> “好。”容真點了點頭，目光開始在那幾個柱子上觀察起來。</br> 阿玄趴在她的肩頭，也跟著容真的目光看了過去，到底是須彌城，這寶器閣內倒還真有幾個法寶能入得了他的眼。</br> 也不知道容真會選哪一個，她又有能力帶走哪一個。</br> “道友，隨我來吧。”衛儼對容真招了招手。</br> 薛景嵐自己也沒想到買一個飛行法寶會這么麻煩，眼見著時間越來越晚，他還有事沒做，便走上前去交代道：“阿容，我去隔壁給你師妹尋本修煉的功法，你挑好法寶之后便付賬，在這里等我過來。”</br> 說罷，他便把剛收到的一整袋上品靈石塞進容真的手里。</br> “師父，買功法不要錢嗎？”容真驚訝。</br> “用不了多少。”薛景嵐揮了揮手。</br> 他很快離開了，畢竟這是須彌城，幾乎不可能會有危險。</br> 容真提著一袋靈石，有些尷尬，薛景嵐一離開，她面對一個修為高深的店長，開始緊張起來。</br> “道友門中還有一位師妹？”衛儼一面領著容真往寶器閣深處走，一面隨口問道。</br> “是。”容真點了點頭。</br> “須彌城內的功法可不便宜。”衛儼看了一眼容真手里裝靈石的袋子，“上佳的功法，可比法寶珍貴。”</br> “啊？”這一回，換容真驚訝了，那么薛景嵐不帶靈石去，他想買什么功法呢？</br> “不過，有一本功法倒是不要錢，是蓮華派免費提供的。”衛儼微笑說道，“目前，只有蓮華派掌門一人能夠修煉這本功法，其他人，連功法里的內容都讀不懂。”</br> “正因為如此，蓮華派便命人將這本功法謄抄出來，放在書館里免費借出，不過這么多年來，也沒見還有人能用這功法修煉成功，久而久之，這功法便成了外地修士來游玩時都會帶一本走的紀念品。”衛儼對容真說起那本功法的來歷。</br> 容真難以想象究竟這是多么難的功法，但看薛景嵐的意思，他應該就是想帶那本免費的功法給喬雪蹤了吧？</br> 別人行不行不知道，但她知道，喬雪蹤一定行。</br> 不過話說回來，她手上那本以靈魂之力修煉的功法也很特殊，也不知它的來歷為何。</br> 衛儼的聲音把她從思考中拉回來：“道友，你看看這一件。”</br> 他飛身而上，身形輕靈如飛鳥，馭使法力時信手捏來。</br> 衛儼把柱子頂端的一瓣桃色花朵取了下來，那如春日桃花般的法寶盈盈立于他的指尖。</br> “此物名為‘春吻’，取千年之壽的桃木在帝流漿時落下花瓣制作，能在瞬間穿越短距離的空間，速度極快，如落花一瞬。”衛儼說起法寶來歷時侃侃而談，把容真說得很心動。</br> 但是很可惜，在她指尖觸摸到那花瓣的時候，法力沒有產生共鳴。</br> 天生雜靈根便是如此，與五行之力無法溝通，春吻屬性為木，已經是最容易與修士產生共鳴的五行屬性了。</br> 容真失望垂手，衛儼看著她，輕嘆一口氣：“我還以為我看錯了，道友你竟然是雜靈根。”</br> 他這句話中透露處些許詫異，因為以雜靈根的天賦條件，能修煉到煉氣中期，極為罕見。</br> “我是。”容真并不避諱自己的靈根，只輕輕點了點頭。</br> “連春吻都不行的話，你或許……”衛儼無奈了，其他的飛行法寶更有脾氣，容真試都不用試了。</br> “我再去里面找找。”衛儼賣東西也較上勁了，還沒有人能空著手從他的寶器閣出去，今天他一定要想辦法找出適合容真的法寶來。</br> ——當然，容真手里提著沉甸甸一袋上品靈石也是他如此敬業的原因之一。</br> 容真一個人站在原地，等著衛儼回來。</br> 她等得無聊了，抬手摸了一下肩頭阿玄的皮毛，語氣有些沮喪：“看來我只能去外面買了。”</br> 寶器閣的法寶都太高上大，她配不上。</br> 阿玄覺得容真買這么一個飛行法器很沒有必要，因為他也能飛，而且飛得比那脆弱花瓣還要快上千倍百倍。</br> 但他現在是一只貓，并不能發表意見，于是他安安靜靜看著前方，沒有回答容真的話。</br> 容真自顧自地和阿玄說了幾句話之后，衛儼手里拿著一條金色的長條狀物體走了出來。</br> 如果這里不是須彌城，容真都要懷疑這個老板拿了根繩要把她捆起來了。</br> “道友，試試這件。”衛儼把這金索放在自己潔白的衣角處搓了搓，把灰塵擦拭干凈。</br> 容真懷疑這玩意是他剛從地上撿起來的。</br> “這是？”她試探性地開口問道。</br> “此物名為‘定波’，不過它的來歷有些玄乎，我一直覺得是賣它給我的修士信口胡謅。”衛儼笑了笑，“定波是存在于傳說中的妖物浮鯨貫穿脊骨的主神經，據說它的效用是上天入地，穿梭無人之境，在不同的空間里來去自如。”</br> “不過——購買此物時賣家吹噓的這些功能我自己都沒見過，現在我發現它的唯一優點就是這個！”衛儼把這金索拉得極長，但這金索堅韌，被拉伸之后竟然不見發白或繃緊，“你看到了嗎，它的彈性很好。”</br> 容真：“……”老板你在開什么玩笑，我用它去綁頭發嗎？</br> 阿玄的金色眼眸倒是盯著定波看了好久，眸中看不出情緒來。</br> “寶器閣內的所有法寶都是由五行之力驅動，我也拿春吻給你試過了，最簡單的它你都無法共鳴，你也只能試試這個了。”衛儼把金索遞給容真，“我自己無法驅動它，所以我猜測它是要由五行之外的力量驅動，或許是你師父主修的劍意，又或者是別的什么未知的力量。”</br> “你試試。”衛儼鼓勵道。</br> 容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主要是衛儼在介紹定波來歷的時候，描述得太過血腥，什么從身體抽出的主神經，聽起來就有些疼。</br> 但是，當她指尖觸到金索的那一剎那，她就沒有功夫嫌棄它了。</br> 因為，她似乎聽到了海浪拍擊礁石的聲音，閉上眼時，似乎還能看到那巨大沉悶的身影浮于黑黢黢的水面之上。</br> 它的身體是半透明的，一道金色的線索貫穿它的身體，散發著點點螢光，如夢似幻。</br> 而后，那道金色的線索被緩緩地從它的軀體抽離，飛于天際，飄蕩向不知處的遠方。</br> ——最后，它輕盈地落在容真的掌心。</br> 瞬間，一道海潮自虛空而出，填滿了這一方小小空間，這不是真正的水，而是某種具象化的能量。</br> 只有容真自己知道，這能量是她內府里產生共鳴的靈魂之力，這海潮，是靈魂之力制造的幻象——但它確實可以載人，只要容真想。</br> 衛儼與容真一道被這宛如藍色緞帶般的海潮托了起來，惟有蹲在容真肩頭的阿玄跳上了她的頭頂，阿玄很討厭水。</br> 容真心念一動，操控著定波，這海潮便托著他們往外飛了一段距離。</br> “竟然真有如此效用。”衛儼等容真收了定波之后，神情驚訝。</br> “嗯。”容真輕輕地應了聲，看起來有些喜悅。</br> “道友，你是用什么力量與之產生共鳴的？”衛儼問道。</br> 容真聽過薛景嵐的交代，她不會將她掌握了靈魂之力的事情往外說，于是，她撓了撓頭，開始裝傻。</br> “我就煉氣期的修為，也不知道是怎么觸發了，好像有力量從內府里涌了出來……”容真一板一眼說道。</br> 衛儼：“……”廢話，誰家法力不儲存在內府里。</br> 他只認為容真是與這法寶有緣，于是便對她點了點頭：“那么，就是這件了吧？”</br> 容真知道自己沒得挑：“是它了。”</br> “這法寶我收來不貴，在寶器閣也積壓了很久。”定波在衛儼這里已經存放了很久，不能變成靈石的法寶在他眼里是沒有用的，所以他急著把定波賣給容真，“道友，就收你兩千枚上品靈石如何？”</br> 這個價格很低——當然，也比定波的進價低，衛儼不愿多賺的原因有二。一是容真看起來很窮，但她很討人喜歡；二是他實在看定波不順眼，這是一個難得的變現機會。</br> 如果旁人知道有人只花了兩千枚上品靈石就從寶器閣帶走法寶了，一定會驚掉下巴。</br> “兩千……”容真猶猶豫豫，她心疼錢，但她又對定波很滿意。</br> 她陷入了糾結之中，衛儼沒想到她這么小氣，思來想去，又從袖里掏出一枚雪花冰晶形狀的小玩意來。</br> “此物也算不上法寶，但可凝聚五行之氣，可以增加一點點修煉效率。”衛儼把雪花玉佩遞給容真，“若你將定波帶走，這個可以一同贈送。”</br> 在衛儼這里，降價是不可能降價的，只能想辦法送點東西讓容真心動。</br> 當然，容真確實心動了，因為她看到這枚玉佩的時候就想到了喬雪蹤。</br> 把這個送給喬雪蹤，她應該會很開心吧？</br> 在這枚玉佩的誘惑下，容真點頭答應了。</br> 后來在付賬的時候，衛儼親眼看到容真把手里的袋子打開，從里邊數了兩千枚出來，還剩下許多。</br> 大意了，衛儼想，他應該把價開高點。</br> 但兩千枚上品靈石其實是容真愿意支付的底線了，這兩千枚是她把惡鬼靈魂能量凈化，使黑石上雜質剝離干凈，孟羽所給的額外獎勵。</br> 在容真看來，只有這部分的靈石有她的功勞，不然她絕對不敢花薛景嵐那么多靈石。</br> 這樁交易，雙方都很滿意，唯一有些郁悶的只有阿玄。</br> 他不太喜歡定波在使用時出現的海水。</br> 但定波完美符合容真的需求，座位多能載人，乘坐時舒服，外觀也好看。</br> 容真付完靈石之后，抱著一大一小兩個包裝好的匣子，坐在寶器閣的正廳里等薛景嵐回來。</br> 即將到傍晚的時候，薛景嵐匆匆歸來，遠遠的，他朝容真招了招手：“阿容。”</br> “衛老板，謝謝你！”容真從椅子上跳下來，對衛儼道別，“我和師父先回去了。”</br> “歡迎下次來玩。”衛儼慢悠悠地泡茶，對容真說道。</br> 容真想，這哪有下次，她能進須彌城都是沾了薛景嵐的光。</br> 果然，在出城的時候，負責把守城門的修士都快把他們兩人身體瞪出洞來了。</br> “快些出城了，怎么就在城中逗留這么久？就算多呆半個時辰也不會增長多少修為吧！”修士催促容真與薛景嵐快些離開。</br> 容真才不管這些人怎么說，反正她不僅有房，還有車了，放現代就是半個人生贏家。</br> 她坐在薛景嵐的飛劍上，分享今日成果：“我買了一個可以馭使海浪的飛行法寶。”</br> “海浪？”薛景嵐有些驚訝，“你能與水屬性的靈氣共鳴？”</br> “不是，是與我修煉的功法有關。”容真老實回答。</br> 這一次，原本臥在她懷里打盹的阿玄也猛地睜開了金色眼眸。</br> 此前他沒有認真觀察容真使用定波，現在容真親口說，他才知道定波竟然是用靈魂之力與容真溝通。</br> 這世上能夠掌握這力量的，除他之外，再無別人，現在多了一個容真，那她也從未外傳過。</br> 那么是誰煉制了定波出來？</br> 能煉制此等法寶的修士，修為應當不低，至少在容真這師父的修為之上。</br> 阿玄感到奇怪，但他知道容真不會在薛景嵐面前說謊，而且他初見定波之時也隱隱感覺到了共鳴，只是沒有在意罷了。</br> 果然，薛景嵐“哦？”了一聲，他對容真笑了笑：“這說明你與此物有緣，好好使用便是。”</br> “是！”容真興奮答應了一聲。</br> 她想起了什么，把另一個小匣子捧了出來：“老板還送了我一個玉佩，可以凝聚五行之力，剛好送給師妹。”</br> 薛景嵐接過玉佩，仔細瞧了瞧：“是好東西。”</br> 寶器閣主人手上拿出來的東西，都不是凡品。</br> “它能夠聚攏五行之力，一般修士修煉時只能吸收五行中的一兩種，而雪蹤正巧都可以利用，這效率就高上許多了。”薛景嵐摸著下巴分析，“如果在修真界大部分人手上，這玉佩的對修煉的提升效果是一點點，但在雪蹤手上，就是很多了。”</br> 果然，不論是什么法寶，只有到了適合的人手上，才能發揮出最佳的效果。</br> “我們在蜀橋停留一段時間？”薛景嵐突然問道。</br> “嗯！”容真點了點頭，她在來之前，已經與姚青露聯系好了。</br> 她還要再煉制一批轉魂丹才能把所有月之域內被惡鬼所傷的修士都救下，幸好薛景嵐很快便把惡鬼捉了回來，不然受傷的修士還會更多。</br> 蜀橋鎮來往修士極多，附近坐落有數十個門派，又溝通月之域南北，是最大的交通樞紐。</br> 并且，它離須彌城不遠，治安很好，沒有門派敢在這里惹事。</br> 姚青露到這里等她，很難查出來她和誰聯系過，正巧容真和薛景嵐回天嵐門也要經過這里，容真就把接頭地點定在了這里。</br> “我飛過去。”薛景藍很支持容真的行動，他覺得好玩，雖然不會直接參與，但這并不妨礙他在一邊吃瓜。</br> 做什么事，在他看來，都是容真自己的選擇。</br> 薛景嵐帶著容真落了地，入蜀橋鎮的時候，兩人還接受了帝玄殿派出修士嚴格檢查，留下了身份信息。</br> 如果蜀橋鎮內出事，可以很快追蹤到源頭。</br> 師徒二人尋了一處客棧住下，象征性吃過晚飯之后，薛景嵐說要去找附近的朋友敘舊，先行離開了。</br> 容真知道他好友幾乎遍天下，也樂得自己玩。</br> 跑回房間之后，她給阿玄打包了客棧里修士廚師精心烹飪的菜肴——這家客棧很過分，不讓貓在桌子上吃飯。</br> “吃啊——”容真把煎制的牛柳推到阿玄面前，自己還咽了一下口水。</br> 這牛柳很好吃，她舍不得吃太多，大部分都給阿玄留下了。</br> 阿玄面無表情地蹲在桌子上，在店里修士過來提醒不能讓契約靈獸同桌而食的時候他還慶幸今日逃過一劫，可以不用假裝進食。</br> 結果容真還是給他帶了食物。</br> 阿玄清楚地聽到了容真的咽口水聲，他知道容真自己也很饞，但她還是給他留了一份。</br> 勉強吃一些吧。</br> 阿玄開始慢悠悠嚼起了牛柳，容真松了口氣。</br> 她都要覺得自己家這只小貓咪得了厭食癥。</br> 其實阿玄可能吃了，數人高的惡鬼，他幾餐就能全給解決了。</br> 趁阿玄在吃飯，容真摸出一個傳音石，指尖法力涌動，激活了它。</br> 傳音石的傳音距離有限，只有姚青露在方圓千里之內，兩人才能對話，若是再遠，只能用信件聯系。</br> “姚姑娘。”容真喚了一聲。</br> “別吵，在進城了。”姚青露把手抬起來，以袖掩著，假裝在摸鼻子，實則偷偷對容真說話。</br> 在她身后，有五位修為在金丹巔峰的修士不遠不近跟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