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用了點心,果然覺得好,便和著秀云的話,又吃了兩塊。秀云一面伺候周老太太,一面掀了眼簾去看蘇氏,將蘇氏滿臉的不悅盡收眼底。
一個秀云,蘇氏自然不屑于對付。
且她看著秀云似乎是在幫胡玉柔出頭一般,不過片刻功夫,竟把滿心的惱火又壓了下去。她這段時間都將秀云給忘了,卻沒想到秀云這么本事,做出那般事情后居然還能回來,而且似乎還得到了胡玉柔的重用!
蘇氏慢慢把目光轉到胡玉柔身上,因著長桌遮擋看不見她的肚子,便只看著她面前的桌面。心里卻是在想,也不知道她的肚子什么時候會有動靜,若是十月懷胎生下個智障,也不知那時候她還會不會對秀云這般好?
蘇氏越想越覺得解氣,自然而然面上就露了笑。
這般一來,一桌子的氛圍反倒是有些和樂融融的假相了。
可她眼底的狠意能逃過周老太太的眼睛,卻逃不過胡玉柔和周承宇的眼睛。周承宇越發覺得從前看走了眼,只這人到底是弟媳婦,面上又沒出過什么差錯,他一個做大伯的真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心里一惱,自然不愿胡玉柔再留下,起身對周老太太道:“娘,今兒城里有花燈展,我帶著柔柔去看看,您要一起嗎?”
周老太太年紀大了,自然不湊這個熱鬧,不過她卻是因著兒子的話微微詫異的看了胡玉柔一眼,先前兒子和她提及大兒媳,稱呼的可都是胡氏。
如今……卻是叫起柔柔來了?
想著兩人已經圓房,如今又正是新婚燕爾的時候,兒子突然生了柔情倒是也有可能。她便索性也跟著兒子叫了,“不了,你帶柔柔去吧。”
周承宇點點頭,拉起了胡玉柔。
坐在對面清姨娘懷里的小昭這時卻忽然對這邊張手,撒嬌道:“看花燈!小昭也看……花燈!”
清姨娘沒來得及捂她的嘴,此番她說了話,清姨娘更是什么也不敢做了。只抱著她起身,低頭小心翼翼看了蘇氏一眼,而后才哄道:“小昭在家看好不好?家里也有花燈的,和外頭一樣的花燈。”
小丫頭聽話的時候是真聽話,可到底年紀小,倔起來也是真的倔。她搖著頭一個勁朝周承宇伸手,“不,看花燈,大伯父,花花燈!”
周老太太膝下只這么一個孫女,見她想去,自然不忍心拘著,“好好好,小昭去,小昭也去看花燈!”又問蘇氏,“阿靜,你要不要也去看看?”正好也順便帶著小昭了。
蘇氏神色淡淡,勉強擠出一絲笑道:“我就不去了,有些累,我回屋歇著。”
周承睿不在,蘇氏是沒有心情去賞花燈的。周老太太也不在意,便直接吩咐清姨娘,“那你帶著奶娘,跟著承宇他們夫妻去吧。”
清姨娘面上卻露了難色,她是知道蘇氏厲害的,蘇氏不去,她最好也不去才是。而且她到底只是二房的姨娘,這么帶著孩子跟大伯子去,似乎也不合適。
可周老太太已經吩咐了……
周承宇不便和清姨娘接觸,但對小昭卻是分外喜愛,他便叫胡玉柔去把小昭抱過來。
胡玉柔也喜歡小昭,沒管此舉會讓蘇氏再記她一筆,便上前對清姨娘道:“你若是不想去,就把小昭交給我,我和大人帶她去。”
清姨娘還沒說話,小昭已經在她懷里拱了拱,主動往胡玉柔懷里撲了,“抱,大伯母,抱……”
清姨娘無奈,只好放人。
只當娘的把孩子交出去到底是不舍,可胡玉柔身為大嫂,她一個姨娘又沒資格說什么,一時間便有些欲言又止。
胡玉柔看出她的心思,把胖乎乎的小昭抱穩了,就跟她道:“放心,我和大人一道看著呢,不會出事的。”
清姨娘這才抿了嘴輕輕一笑,“勞煩大太太了。”
小昭吃得略胖,胡玉柔的小身板抱兩下就吃力了,正好小姑娘也更喜歡她大伯父,于是抱過來便換到了周承宇懷里。周承宇抱著小昭,帶著胡玉柔走在前頭,后面跟的就是秀云和阿瓊,周老太太看著他們慢慢走遠,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她嘆息著對還未離開的蘇氏道:“真是希望柔柔肚子能早點兒有動靜,一家三口這樣,多好。”
蘇氏咬著嘴唇,慢慢道:“……我也希望。”
·
胡玉柔的記憶深處,也有出來看花燈的回憶,只不過那都是原主和趙寂言一起。此番她和……抱著孩子的周承宇,這第一回賞花燈的確是很新鮮了。
他們是在家吃了飯賞了月才過來的,街上最熱鬧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有一部分人玩累了回了家,街上雖然還有不少人,但卻已經不擁擠了。
不過周承宇在長洲縣為官九年多,縣里認識他的人實在是太多,他們一路走來根本就無心好好賞燈,因為要不停應付著上來打招呼的人。
好在這些人也都知道今兒這日子周大人帶了妻子出來的原因,所以便只打了招呼就走到一邊,只遠遠看上幾眼罷了。
因著身份原因,周承宇沒有去猜燈謎,只打發了新到他跟前的隨從裴青,給小昭買了個兔兒模樣的花燈,給胡玉柔買了個蓮花模樣的花燈,就是后頭跟著的阿瓊,也得了個和小昭一般的動物花燈,只不過她的是嘰嘰喳喳的雀兒花燈。
阿瓊開心極了,今兒出來伺候的是她和秀云,可是她有花燈秀云卻沒有。這代表什么?代表她更得老爺和太太的信任看重!
她也不湊上去妨礙周承宇和胡玉柔,就這么隨在秀云身邊,一會兒一會兒的把花燈往秀云跟前放,滿臉都是想遮也遮不住的得意。
秀云知曉她對胡玉柔的忠心,又看胡玉柔和周承宇商量了后給她買了個雀兒花燈,心下自然知道那兩位是在打趣她,因而也不跟她計較。
沒人搭理,阿瓊就也漸漸沒了興致了。
前頭胡玉柔卻給阿瓊抱不平,“阿瓊哪里有愛嘰嘰喳喳,你交給她的紙條,她可是昨兒個才拿出來,夠會保密的了。”
周承宇道:“可到底還是拿出來了。”
若真是會保密,見胡玉柔不需要,應該還與他才是。
胡玉柔卻笑道:“當然,她畢竟還是向著我的。不過這樣不是更好,也叫我知道原來你也是記在心里的,并不是把事兒丟給我,自己就不管不顧了。”
人在外頭,懷中還抱著侄女,周承宇在這種時候便只輕輕頷首,并不接話。
對此胡玉柔只在心里切了一聲。
這人啊,在外面是要端著臉擺著架子的,也就只有私下沒人的時候,或者是在床上……才會露出真面目來。
她今兒還偏不信這個邪了,故意往周承宇跟前湊近,她聲音也低了一些,“今兒在娘那里,你可是叫我柔柔的呢?”
這般親昵的稱呼,胡玉柔自己說來都心頭竊喜,真是好甜蜜。原來喜歡一個人,也得了他的喜歡,他在旁人跟前叫你一聲小名你也是高興的。
周承宇低頭看了她一眼,沒理她,反倒是跟吃糖葫蘆吃的正開心的小昭說:“小昭,給你大伯母吃一個好不好?”
小昭聽見叫她名字抬起頭,看著胡玉柔猶豫著。
胡玉柔忙對她搖頭,“大伯母不吃,小昭自己吃吧。”話落瞪向周承宇,用唇形道,“小孩子吃的東西,我才不吃呢。”
周承宇只當看不見她的不滿,一本正經的道:“還是吃一個吧。”
胡玉柔納悶了,“為什么?”
“嘴里有了東西,你就沒工夫亂說話了。”周承宇一臉誠懇的建議。
這人真是!
胡玉柔頓時氣得仰倒。
雙頰飛上紅霞,襯著夜間街燈,看得周承宇心里一動。他伸手,緊緊抓了胡玉柔的手,終于低聲在她耳邊道:“不叫你柔柔,難道你希望我叫你胡氏?你若是希望……”
胡玉柔脫口道:“才不要!”
“不要!”小昭也道,把糖葫蘆送到胡玉柔面前,“吃,肉肉。”
小姑娘許多話還不會說,音調也有些找不準,明明是想跟著說柔柔的,結果聽在耳里就變成了肉肉。
周承宇糾正她,“吃,柔……柔……”
小昭眨眨眼,看著大伯父,“吃……肉肉!”
周承宇再次重復。
胡玉柔終于發怒,狠狠掐了下周承宇的手。這人真是壞,也不怕教壞小孩子。
周承宇只是輕輕笑了笑,看向了遠處。看到那一行走過來的少年少女,他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
胡玉柔也抬頭看過去。
不遠處正是胡家姐弟幾人,胡玉仙帶著弟弟胡楠,胡玉婉帶著弟弟胡斐。只不過胡玉婉走在前頭,不知在說些什么,落她半步的胡玉仙面上帶著明顯的怒意。
胡玉柔和周承宇同時停下腳步。
那邊胡家姐弟幾個卻沒發現這邊,只見胡玉婉走在前方,不客氣的道:“就你一天到晚的夸胡玉柔過得好嫁得好,真好能好到哪里去?她要是真過得好,就不會任由著周承宇逼得咱們家關了鋪子,而一聲都不敢坑了!”
胡玉仙氣死了,可是她又不能說這是大姐不愿意勸的。她要是真這么說了,那大姐頭上一個不孝的名聲肯定就去不掉了。
胡玉婉繼續道:“我可是就要嫁給表哥了,姑母親口跟我承諾的。哼,你就等著看吧,這回鄉試表哥肯定會取得好名次的!”
這下胡玉仙總算有話說了,“那又如何,就算考得好名次,他能考中解元不?就算能考得好名次,春闈他能考得好么?能做探花么?可是大姐夫就不同了,大姐夫當初可是北直隸的解元郎!后來春闈更是拔得頭名,因著年紀輕和樣貌好才被點為了探花,不然就是狀元爺了!大姐夫出身京城名門世家,更是咱們長洲縣的縣令,大姐就是縣令夫人!你……你哪里能比得上大姐的?”
胡玉仙十分鄙視的將胡玉婉上下打量了一遍,末了不客氣的嘖嘖兩聲。
胡玉婉氣得臉色鐵青,不管不顧的道:“呸!還出身京城名門世家呢,不過是人家侯府庶出的三房罷了!這么多年都窩在縣里,想也知道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表哥卻有的是機會呢。再說了,難道你不知道嗎,咱們這位大姐夫可是連親爹都能不管不顧的貪生怕死之輩,這可是咱們長洲縣都知道的事兒!”
胡玉婉一番話說的胡玉仙啞口無言。
這邊胡玉柔看著面無表情的周承宇,卻是火冒三丈。胡玉婉一個姑娘家,又是小姨子,還之前有過那種陷害的事兒,此番周承宇于公于私都不好對她做什么。
可胡玉柔卻不忍心別人這么說他,不管是誰,誰都不能這么說!
他爹的事兒旁人不知道,她看過原劇情,卻是知道的最清楚。那分明是罪有應得,他是大義滅親,根本不是什么貪生怕死!
掙出手,胡玉柔三兩步便跑到了還在得意的胡玉婉跟前,不等她反應過來,胡玉柔便直接啪啪抽了她幾巴掌。
“大姐!”胡玉仙先叫了出聲。
胡斐胡楠則愣愣看著。
胡玉婉卻是捂著臉火冒三丈,看清了面前人的臉就怒道:“胡玉柔,你居然敢打我?”
“你滿口污言,我打你怎么了?”胡玉柔冷冷道:“這回我不與你生氣,只打你。下回你若是再敢胡言亂語,可就不是打你巴掌這么簡單了!”
看到胡玉柔身后周承宇正往這邊過來,想到這一個多月被關家庵的事兒,胡玉婉身子抖了抖,可卻還是強撐著道:“……你……你敢!”
胡玉柔冷笑著抬手,“你再說一句,看我敢不敢。”
胡玉婉哪里敢再說,看到周承宇她已經雙腿發軟了,再想到方才說的話都被聽了去,也不知道這錙銖必報的大姐夫會如何她呢?
真是虛偽!
擺出一副愛民如子的模樣來,一旦遇到事兒,卻是一點委屈都不肯吃,這哪里是愛民如子了?
胡玉婉心中憤憤不平,面上卻是憋屈的低下了頭。
周承宇走到近前,卻是攬了胡玉柔的肩頭,沖著胡玉仙點了下頭,才道:“夫人,莫生氣。”
胡玉柔看看他,眼睛有些發紅。
不是氣得,是心疼他。
周承宇了然,攬著她肩頭的手微微用力,看都沒看胡玉婉一眼,只道:“走吧夫人,咱們繼續賞花燈去。”
胡玉柔又狠狠瞪了眼胡玉婉,這才跟胡玉仙對了個眼色,隨著周承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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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丹桂飄香,秋高氣爽。
趙寂言卻是沒有在府城等放榜,在鄉試結束的第三天便匆匆踏上歸程,任由趙父死命拖著都沒肯留下。鄉試的成績由府城送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長洲縣的縣衙大門口。
這是第二次來了。
可是第一次他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這一次,他卻面容消瘦,神情憔悴,一身的風塵仆仆。
他站在門口沒動,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頭。
他回頭,迎面對上的卻是同樣風塵仆仆的周承睿。
周承睿問道:“看你站了許久了,你可是有事?”
作者有話要說:啊,去發上一章的紅包去,好多選擇啊,感覺有人會失望
怎么辦呢,明天更新那章繼續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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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奪妻之路》茶布多多
文案:秦婉宜重生了,卻變成了前世害自己慘死的渣男的準續弦。
怎么擺脫掉與渣男的婚事是個問題。
然而秦婉宜更關心的是,她到底什么時候招惹上了那個克死三任妻子、男女聞之喪膽的錦衣衛統領。
于是在家瑟瑟發抖的官員發現,那位佛擋殺佛的閻王爺近日露面的時間少了?
秦婉宜心中郁悶,她完全不想替別人承受他的怒火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