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生抱著大紙箱子,很是吃力地上了樓。
“……江先生?”有點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隨即江玉生感覺手上的重量一輕。
“你今天搬過來啊?”
江玉生眨了眨眼睛,歪頭看過去,看到一頭銀發(fā)的桑林一,笑起來:“誒,桑先生。”
桑林一幫他一起扶著箱子,“你住在哪間?我?guī)湍闾н^去。”
“誒,太客氣了!”
“沒事,以后就是鄰居了,都關(guān)照一下。”
桑林一幫他抬著行李到了門口,把箱子放到地上后江玉生呼出一口氣:“真是謝謝啊。”
這時,樓上又傳來聲音:“誒,桑林一,怎么在這兒?”
桑林一抬頭:“你怎么下來了。”
師戰(zhàn)狂往下走了幾步:“去看看三輪車,你不是說最近騎著感覺哪兒怪嗎?我尋思修修。”
桑林一側(cè)過頭跟江玉生說:“這位是師戰(zhàn)狂,我的室友,我們一起合租的,家里還有兩個人,我們四個人住一起。”
“哦哦,師小姐。”江玉生給師戰(zhàn)狂打招呼。
“這是江玉生,前兩天找我的客人,那個時候我聽他說要搬過來了,沒想到是今天。”
桑林一裝作不經(jīng)意地一問:“夫人呢?怎么沒看見?”
江玉生笑了下:“哦哦,我老婆她今天在印刷廠上班,我今天休假,就先搬東西過來,晚上她就來了。”
師戰(zhàn)狂:“這才搬了一箱,東西肯定還多吧,我也來幫個忙。”
江玉生急忙說:“這怎么好意思,你還得去修車子……”
“沒事,”師戰(zhàn)狂搖頭:“我今天也休假,時間還早著呢,修車不礙事兒。”
桑林一點頭:“我也沒什么客人,多個人搭把手也早點收拾好。”
江玉生:“這太麻煩了……”
師戰(zhàn)狂:“不麻煩,以后都是鄰居,順手的事。”
三個人說著說著下了樓,合伙搬起了東西。
一邊搬行李,師戰(zhàn)狂和桑林一一邊不經(jīng)意地套話,問到了江玉生的老婆叫魚天海,和他一樣在印刷廠工作,還是一個部門的。
兩個人以前都住在破樓,但不是一棟的,以前見過,但不熟,后來都進了印刷廠一個部門才熟起來。
江玉生是個不怎么外向的人,桑林一和師戰(zhàn)狂要幫他搬東西他有些誠惶誠恐,一開始不停地說謝謝,后面桑林一和師戰(zhàn)狂和他聊天,說起了他老婆,他話就一下子多了起來,字里行間都是幸福感。看樣子的確很愛他老婆。
“天海她小時候受了苦,父母早就都走了,后面是走了運才進了印刷廠。”
“她性子溫和,靦腆,但很溫柔,對什么人都很好,和和善善的。”
“我能追求到她,真是我的福氣呀。”
搬完東西,江玉生很是感慨:“現(xiàn)在日子終于好起來了,以后我和天海還要麻煩大家照顧照顧了。”
說著,他走進客廳,拿了四張請?zhí)^來:“你們是四個人合租對吧?來來來,我過幾天就辦婚禮了,到時候啊還一定要賞光過來啊。”
桑林一沒拒絕,收下了請?zhí)骸昂茫覀円欢▉怼!?br />
桑林一和師戰(zhàn)狂拿了請?zhí)砩铣燥埖臅r候把發(fā)生了什么告訴了霍小丹和李克生。
霍小丹拿著一張請?zhí)磥砜慈ィ垙埡芰淤|(zhì),應(yīng)該是順的印刷廠的廢紙做的,糊了紅顏料,字也是手寫的,但一筆一劃都很工整,看樣子寫的人很是上心。
李克生看了一眼日期:“啊,后天?”
他想了想:“我后天沒假呀。”
師戰(zhàn)狂笑了聲:“那看來你要把這個月唯一的一天假休了用來吃席了。”
李克生兩眼一黑。
霍小丹:“后天學(xué)校放月末公休假,我可以來。”
桑林一問她:“還有遇到那只豬嗎?”
霍小丹搖頭:“沒有,之后就沒再見過了。”
她若有所思:“不用太在意,我抽空算了算,他對副本影響不是非常大。”
桑林一點頭:“好。”
霍小丹向來很有分寸。
時間來到后天,四個人如約一起參加江玉生和魚天海的婚宴。
江玉生和魚天海是新來的,一來就辦了婚宴,住在附近的人都沾了他們這對新人的喜氣,婚宴當(dāng)天很是喜氣洋洋。
他們請的人也不多,他們這一棟樓的鄰居,還有以前他們兩個在破樓的朋友,坐了小四桌,每桌八個人。
霍小丹今天沒穿校服,穿了件大紅色的連衣裙,雖然不是很合她的審美,但別人的婚宴她再穿校服就不好了。
李克生說顏色這么正,正合婚宴,江玉生和魚天海肯定高興。
婚宴還沒開始,大家要干坐到十二點新人結(jié)禮才能開席,霍小丹有點餓了,坐在塑料板凳上有些焉焉的。
桑林一把喜糖盒子拆了,“先吃點糖吧。”
李克生臉有些白:“為了請今天的假,副廚扣了我五十塊工資。”
師戰(zhàn)狂幸災(zāi)樂禍地笑出聲:“我只扣了三十塊!哈哈哈。”
李克生淚目:“如果有下次,我也要考發(fā)電廠編制。”
師戰(zhàn)狂虔誠無比:“感謝庫爾游戲的饋贈,信女愿一生葷素搭配幸福美滿只求下次別給我整一個月只放三天假的997打工人身份了。”
說著,兩個新人出來了。
這還是四人第一次看到魚天海,正如江玉生所說,魚天海是個看上去很溫婉的女人,個子不高,身材纖細,穿著米白色的小婚紗,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她纏滿繃帶的雙手,兩只手被繃帶嚴絲密合地纏繞住,看上去有些突兀。
江玉生牽著她,穿著板正的西裝,兩個人緊緊挨著,慢慢走上皺巴巴的紅毯。
婚宴布置得很簡潔,沒什么大場面,幾個花籃堆在一起,搭個高一點的臺子就算婚臺了。
兩個人走上去,也沒司儀主持儀式,甚至沒有婚戒,看上去很簡陋。
但江玉生和魚天海挨在一起,站在那里,眼里滿是笑意和眼淚,是否簡陋也就不重要了。
李克生感動得牛眼淚:“天哪,多好呀。”
師戰(zhàn)狂遞給他紙巾:“誒誒,別哭啊。”
桑林一沒說話,垂眸,沒看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還是他第一次參加別人的婚禮,畢竟小時候他和爺爺生活在一起,爺爺?shù)呐笥涯昙o都大了,也不樂意應(yīng)酬,沒什么機會帶他參加。
爺爺去世后,他又去了日本讀大學(xué),同齡的年輕人結(jié)婚得更是沒有。
倒也算是新奇的體驗。
等簡潔的儀式結(jié)束,可以開席了,李克生眼淚迅速一收,開始狼吞虎咽。
坐在旁邊的師戰(zhàn)狂震驚:“你剛剛的感動呢?”
李克生:“民以食為天呀,吃飽第一!”
“桑林一,你看到了吧。”霍小丹一邊吃一邊問。
桑林一點頭:“看到了。”
魚天海為什么婚禮上雙手纏著繃帶?受了傷?可既然受了傷為什么不推遲婚禮,江玉生和魚天海看上去很恩愛,也很在意這場婚禮,如果手有傷大可推遲婚禮,等傷好了再辦。
這么想著,江玉生和魚天海換了衣服又出來了。
魚天海換上方便的衣服,和江玉生一起來挨桌敬酒。
桑林一他們沒等多久就到了他們這一桌。
每桌八個人,除了他們四個以外其他四人也是這一棟的鄰居,江玉生先給那四人敬了酒,再過來和他們打招呼:“桑先生,你們能來真是太好了。”
桑林一笑了笑:“江先生看上去很帥,夫人今天也很漂亮。”
江玉生攬住身旁的魚天海,“哈哈哈,我也覺得天海今天很漂亮!”
魚天海用纏著繃帶的手很輕地打了他一下,隨后笑著給他們打招呼:“玉生跟我提過大家了,您就是桑先生吧?聽人說您算命可準(zhǔn)了,玉生回來了也跟我夸您,改天也給我算算吧。”
桑林一:“當(dāng)然可以。”
桑林一趁這機會,直接攤開在明面上說:“今天可是婚禮,手是受傷了嗎?怎么還纏著繃帶。”
“哦,這個。”魚天海有些不好意思:“我從小手就有點問題,經(jīng)過人介紹找了醫(yī)生,醫(yī)生說我這個手不好治的,必須要常年敷藥纏著繃帶。”
桑林一連忙道歉:“這樣,是我冒犯了。”
魚天海擺手:“沒有的事,我也習(xí)慣了。”
隨后她又看向師戰(zhàn)狂:“那天真是麻煩兩位幫我們搬行李了,可惜我那幾天實在是忙于工作,今天才終于有機會和師小姐和桑先生見面,來,我給你們倒酒,今天一定要玩得開心呀。”
她給桑林一和師戰(zhàn)狂倒了酒,又和李克生打招呼:“這位先生就是桑先生的室友吧,我記得是在公共大食堂工作?那邊待遇是不是還挺好的呀?”
李克生強顏歡笑:“哈哈哈,在進去之后我又死了幾次。”
魚天海和江玉生:……?
霍小丹用力懟了懟他的胳膊:“別介意,他腦子不好。”
她看向魚天海,露出一個笑:“我還沒成年,就不喝酒了。”
魚天海對年紀小一點的女孩說話也溫柔了幾分:“你是還在學(xué)校上學(xué)吧?我以前住在破樓的時候旁邊也住著學(xué)校的學(xué)生。那里面是不是壓力很大?”
霍小丹搖頭:“還好,學(xué)習(xí)壓力是挺重,也能撐過去。”
“等畢業(yè)找到工作就會好一點了。”魚天海沒給她敬酒,多拿了幾顆喜糖給她。
江玉生牽住魚天海:“我們就先去下一桌了,你們吃好喝好,玩得開心。”
幾人點頭說好。
師戰(zhàn)狂若有所思:“看上去他倆挺和善的,感情也好。”
霍小丹搖頭:“什么都說不準(zhǔn),結(jié)婚時再好的夫妻以后也可能因為雞毛蒜皮扯頭花。”
李克生:……為什么你這么熟練地說這種話。
桑林一很安靜地吃飯,小心翼翼地打量其他人。
過了片刻,他出聲說:“房東也來了。”
其他三人聽了,悄悄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魚天海和江玉生正在給胖女人房東敬酒,房東看上去一改平常的潑辣蠻橫,反倒是有些和善地和他們兩人聊天。
李克生吸了口氣:“嘶,不應(yīng)該啊,我還是第一次見這個房東對什么人有好臉色的。”
李克生這個月去給他們交房租,見過胖女人,對方潑辣的樣子歷歷在目,當(dāng)時就差指著李克生罵他是窮鬼,居然要四個人一起租一套房。
霍小丹觀察他們:“看上去他們其樂融融啊。”
桑林一:“他們剛剛搬過來,房東不可能就因為他們是新來的就優(yōu)待,除非是他們在之前就已經(jīng)認識了。”
師戰(zhàn)狂看著胖女人牽過魚天海的手,殷切地說些什么,手輕輕拍打魚天海的手背:“看樣子和房東關(guān)系好的只是余天海,和江玉生沒什么關(guān)系。”
霍小丹瞇了瞇眼睛:“魚天海以前是住在破樓的……她一個父母早亡,身世貧困的人,為什么會認識房東?”
“而且房東是個勢利的人,魚天海很窮,身上應(yīng)該有別的原因讓房東愿意和她交好。”
江玉生和魚天海道別胖女人房東,又去了下一桌。
桑林一收回眼神:“之后可以多看看房東那邊的動向。”
之后沒再有什么動靜,四人安安靜靜地吃飯。
直到快結(jié)束了,同桌的其他四人站起來離席,桑林一四個人也準(zhǔn)備離開了。
這時,桑林一發(fā)現(xiàn)魚天海去了角落里。
桑林一瞇著眼睛看過去,看到了熟悉的人:“……是破樓的房東。”
魚天海站著的位置很偏,只有桑林一的位置才能看到一點她對面的人。
頭發(fā)花白,身材佝僂,正是管破樓的老頭。
霍小丹:“看到什么了?”
桑林一:“……魚天海,好像給他塞了點錢。”
“塞錢?”李克生說,“為什么突然給老頭塞錢?難道是之前欠了房租?”
桑林一繼續(xù)說:“他看上去不是很想要,但魚天海一定要塞給他,他最后還是拿了。”
隨即他收回視線:“老人走了,沒過來吃席。”
霍小丹:“魚天海邀請了不少破樓的人,看樣子不是她沒邀請老頭,而是老頭拒絕過來了。”
師戰(zhàn)狂:“照這么說,老頭有避嫌的意思?可又有什么嫌可避的,他關(guān)照一個普通人也沒什么吧。”
“那就不是避嫌了唄。”李克生說,“沒準(zhǔn)兩個人有私底下的交易什么的?”
“或者是,”桑林一若有所思,“不是要避嫌,而是老人本來就不打算和魚天海再繼續(xù)解除了,不是明面上的交惡,而是他真的不想和魚天海繼續(xù)聯(lián)系了。”
“也有可能。”霍小丹把今天的線索一一記到備忘錄:“一個破樓出來的人,居然和兩個房區(qū)的管理人都私底下有關(guān)系……看來她和江玉生不是明面上看著那么干凈。”
她看向桑林一:“我看江玉生和魚天海對你挺感興趣的,之后可以想辦法再多接近他們。”
桑林一點頭:“好。”
四人站起來,去和江玉生魚天海道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