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林一！”
　　霍小丹直接喊他，“你怎么……”

　　桑林一的回應是沉默。
　　他抬腿往前走，舉著傘走上通往44層的樓梯。

　　師戰狂看著桑林一戴著的海鷗銘牌：“成為海鷗有兩種方式，還記得嗎？”
　　李克生搖頭：“我們不清楚另一個方式是什么。”

　　師戰狂臉上帶笑，那笑里含著一種壓抑的興奮：“但有些時候……就是要做一些出格的事才有效果。”
　　她朝桑林一的背影喊了一聲：“誒，桑林一！等等我。”

　　桑林一腳步一停，回頭，沉默地看她。

　　李克生瞪大眼睛：“你要做什么？”
　　其余玩家也看了過來，兩個老人走出房間，看向這里的眼神謹小慎微。

　　師戰狂拿出武士刀，輕輕呼出一口氣。
　　她摘掉胸口的倒計時銘牌，手部用力一握，銘牌被她捏碎，碎塊掉落在地上。

　　其余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師戰狂就已經猛地將武士刀捅進自己的心臟！

　　師戰狂晃晃悠悠靠著墻，神情不大好看，但還是笑：“嘶……真痛啊。”

　　黎瑞允瞇著眼睛：“……你想做什么？”

　　【警告！玩家生命值大幅下降中……21……16……3……】
　　【玩家師戰狂已死亡。】

　　師戰狂只覺得自己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一只海鷗在眼前一閃而過。

　　師戰狂的尸體癱在墻角不動了。
　　隨后，她的手上悄無聲息覆蓋上一層黑色手套。

　　一分鐘后，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眼神中，師戰狂慢慢站起來，痛苦地拔掉插在胸口的刀。
　　傷口消失不見，而師戰狂胸口本該佩戴銘牌的位置，赫然已經是一枚海鷗徽章。

　　師戰狂抬手，黑色的傘出現在手中，她舉起傘，抬腿慢悠悠走到了桑林一身邊。
　　他們站在樓梯上，舉著黑傘背對快餐店，平靜地看向樓下的一群人。

　　黎瑞允看著他們兩個，“什么情況……”

　　另一邊，李克生和霍小丹對視一眼。
　　霍小丹堅定地點頭，隨后直接在系統商城買了兩把普通槍，塞給李克生一把。

　　李克生抖著手對著自己胸口來了一槍。
　　霍小丹則瞄準自己的眉心開槍。

　　兩人雙雙倒下，又在一分鐘后傷口復原站了起來。
　　李克生神情難看，他不停地摸自己的胸口：“哇……真痛啊。”

　　霍小丹摸了摸手上的黑手套，把傘舉起來：“笨蛋，對著腦袋打，就只痛一下了。”

　　“對哦。”李克生也舉起傘。

　　霍小丹用力踩碎掉到地上的倒計時銘牌。

　　他們兩人也走上樓梯，來到桑林一身邊。
　　四個人身穿黑色衣服，戴著黑手套舉著黑傘，并肩站在快餐店的門口。

　　柯杰夫忽然笑了一聲：“……有意思。”
　　本來以為是個普通的S級本……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他看著樓梯上的四個人，恍惚間覺得好像看到了以前藝術聯邦剛剛成立的時候。
　　也許不久之后，這四個人真的會成立一個新的星標隊伍吧。

　　他低頭笑了一聲，轉身朝宋越水和莫爾說：“走吧。”

　　宋越水問他：“我們不用加入海鷗陣營？”
　　柯杰夫搖頭：“沒有必要。總得有人在第二陣營，對吧？更何況……他們可不是我們的對立面。”

　　莫爾低頭，一言不發地轉身回了房間。

　　黎瑞允靠著墻，頗為無奈地也離開了。
　　她可做不到跟這幾個人一樣吞槍子。

　　另一邊。
　　李克生看到了快餐店門口張貼的告示，第三個規則出現了——

　　【快餐店員工工作守則】：
　　歡迎加入愛麗絲小姐的快餐店！你已經成為了我們之中的一員！我們保證，只要你工作完成得夠好，薯條管夠！請遵守以下條約，保證愛麗絲小姐能保護好你：
　　1.為更多人帶來死亡。
　　2.快餐店是保護你的，你見到的所有都有可能的是假的，但快餐店永遠真實，噓——
　　3.請盡量兜售我們的快餐產品。
　　4.請不要暴露你的信仰，“它”不允許任何人擁有信仰。
　　5.所有員工全年無休，但每天的工作時間僅為下午16：00至凌晨02：00，工作時間結束后，請盡快返回44層，回到自己的員工宿舍沉睡。
　　6.我們不會踏入天堂列車，請注意。
　　7.你不會看到貓頭鷹。
　　8.你已經死亡過，因此無需害怕死亡。
　　9.向客人兜售產品時可一直跟隨客人，但當客人來到40層并敲響4010號房間后，立刻離開，并回到快餐店，愛麗絲小姐會處理好一切。
　　10.我們終將殺死“它”，請堅信這一點。

　　師戰狂看得頭暈眼花：“又是謎語，我猜不到，靠你們了。”

　　霍小丹把三類規則都記在了備忘錄里，但她沒有立刻開始研究，而是問桑林一：“你在天堂列車經歷了什么？怎么突然變成海鷗了？”

　　桑林一回答她：“我遇到了愛麗絲，她沒有辦法來這個副本，只能通過天堂列車和即將死掉的人聯系。”

　　“愛麗絲？那個3S的愛麗絲？”李克生看著面前偌大的快餐店：“所以這家店真的是那個愛麗絲開的？”

　　“不止。”桑林一說，“神的孩子全跳舞里的碼頭小鎮，那家快餐店也是她開的。”

　　李克生感嘆：“原來還是連鎖大老板，失敬失敬。”
　　霍小丹：？

　　就在這時，快餐店里傳來女聲：“都進來吧。”

　　四人轉頭去看，看到了走下樓的兩個身穿黑色制服的女人。
　　其中一個正是桑林一和李克生遇到過的那位海鷗。

　　另外一個，想必就是少女失蹤案的另一個被害人了。

　　“宿舍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短發少女說，“有什么想問的，上來再說吧。”

　　另一個長卷發少女看向霍小丹：“小丹……好久不見。”
　　霍小丹并不認識她，但要堅持人設，所以朝她點頭，“是……好久不見了。”

　　四人跟著她們上樓。

　　“我是絲芙。”長卷發少女自我介紹，“這位是艾。”

　　師戰狂看向艾：“現在應該可以告訴我們你們當年到底經歷了什么吧？”

　　艾點頭，將過去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她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來到大廈，經歷了和他們一樣的事情，大廈封閉，旅游團的成員一個接一個死亡。

　　直到最后沒有幾個人還活著時，她們才明白已經沒有辦法逃走了。
　　她們抽中了天堂列車虹彩票，坐上了通往天堂的列車。

　　在那里，死亡的具象如影隨形，她們在驚懼中越來越暴躁。
　　理智的崩潰來得輕而易舉，直到最后她們在絕望中決定投向死亡。

　　然而變數出現了。
　　愛麗絲救了她們。

　　于是她們成為了“海鷗。”
　　她們終于明白了真相。

　　天堂列車、富貴大廈和死亡規則不過是一丘之貉。
　　前兩者為后者服務，通過各種手段壓榨客人對死亡的恐懼，死亡規則要的，就是他們的絕望。

　　但死亡并非終點。
　　死亡后的部分人將會成為無臉人偶，為富貴大廈繼續服務。

　　如果沒有出意外，艾和絲芙本來也會在死亡后變成無臉人偶。
　　但意外就是出現了。

　　一個神秘的女人救了她們，并讓她們代管大廈的快餐店。
　　她們回來后必須按照快餐店的方式活動，一旦違背，極有可能就會被“它”抓住。

　　李克生問她們：“那那些動物人又是怎么回事？”
　　絲芙解釋：“他們也死了，只不過是枉死的人。如果有人被別人殺了，倒計時還未結束，就有可能變成他們，但前提是枉死。”
　　“他們死后懷揣恨意在大廈里游蕩，算是為快餐店服務，但不愿意接受快餐店的管理。他們游走在大廈，殺死無臉人偶，但如果看到了殺過人的客人，就會一直跟隨他。”

　　桑林一想起被動物人追逐的黎瑞允，她敲響4010的門動物人就消失了：“4010到底有什么？”

　　絲芙和艾交換了一下眼神，只迷糊不清地說：“那里面是‘它’。”

　　桑林一明白了。
　　4010里的，就是死亡規則本身。

　　桑林一直接問：“怎么殺了它？”
　　絲芙搖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愛麗絲小姐說，我們要先找到‘門’。”

　　師戰狂：“門？什么意思？”

　　絲芙解釋：“一共有三扇門藏在大廈的房間里，我們要找到這幾扇門，拿到鑰匙才能打開4010。”

　　霍小丹問：“你們待在大廈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沒有找到門？”

　　絲芙搖頭：“找到了，但我們不能進去。”
　　艾看向桑林一：“這就是我為什么要提前來見你的原因，老師。”

　　愛麗絲提前告訴了她們要找到門內的鑰匙，但她們沒有辦法進入那三扇門，只能按照愛麗絲所說地等下去。

　　“再過一段時間他就會來這里。”
　　“你們要提前找到他，告訴他海鷗的存在，但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能說，因為‘它’還在看，所以別太過分就好。”
　　“等他來了，就能去開門了。”

　　這是愛麗絲的原話。

　　師戰狂倒是很不解：“為什么是桑林一？”
　　桑林一自己回答了她：“不只是我，現在是我們四個。”
　　“我們的死亡不是來自天堂列車或者大廈的壓迫，也不是他人的殘殺，我們是自愿接受死亡的。”
　　“我們是海鷗，但我們更特殊。”
　　“我們的倒計時并沒有結束，在結束前，我們就已經選擇了死亡。”

　　霍小丹明白了：“因為死亡規則的限制所以海鷗無法對普通客人說出真相，客人不知道死亡規則是可以破解的，破解方法又是什么。”
　　“客人死后成為海鷗，知道要殺了它，但因為已經徹底死亡，無法打開門……”

　　絲芙點頭：“沒錯，所以我們沒有辦法殺死它。”

　　“還有個問題，”師戰狂問，“你們為什么要丟掉那塊還在倒計時的銘牌？”

　　絲芙解釋：“那塊銘牌是愛麗絲小姐交給我們的，我在第一天忍不住找到了我爸媽，但我沒辦法告訴他們我在做什么，但還好他們都很信任我……”
　　“我讓他們幫忙把銘牌丟在更衣室，愛麗絲小姐說明天桑林一會撿到的。”

　　“并且愛麗絲小姐給了我和艾一個復仇的機會。”
　　“那個晚上我和艾一起殺了眼鏡男，他其實還隱瞞了很多。”
　　“愛麗絲小姐告訴我們，他在現實就是個騙子，不僅僅是騙了我們，他害了很多人，他搞詐騙，把別人的錢卷走后就換個身份到另外的城市生活，也搞出過人命。”

　　【滴！恭喜玩家已完成第二主線任務。】
　　師戰狂終于收到了自己第二主線任務完成的提示。

　　這就是眼鏡男的全部身份真相了。

　　絲芙苦笑一聲：“這也算是給我們殺人找個比較合理的借口吧。”
　　“無論你們怎么想，我們都實在痛恨他。”

　　她們在莫大的恨意中殺死眼鏡男，手段血腥，這也是為什么宋越水在檢查尸塊時判斷兇手對被害人有巨大恨意的原因。

　　桑林一沒多說什么，他繼續問：“愛麗絲知道導游會死？”
　　絲芙搖頭：“愛麗絲小姐不是什么都跟我們說的，她說什么，我們就做什么，也不多問。”

　　看樣子愛麗絲也早就算好了一切。
　　表面上這里是客人與大廈的博弈，實際上卻是死亡規則和愛麗絲的爭斗。

　　絲芙繼續說：“那枚銘牌實際上讓持有人必定抽中虹彩票的，愛麗絲小姐需要你去天堂列車。”

　　李克生不解：“愛麗絲為這里做了這么多事，為什么？”

　　艾和絲芙的神色有些尷尬，最后艾慢慢說：“我們一開始也不理解。但后來愛麗絲小姐說，她只是想推銷一下她開的快餐店的快餐產品。”
　　絲芙指了指門口掛著的快餐店員工工作守則：“第三點，「請盡量兜售我們的快餐產品。」”

　　李克生：……真是樸實無華的理由啊。

　　到目前為止，大多迷題已經解決了，他們也找到了破解這個副本的最終方法。

　　桑林一開始梳理線索，最后又問：“第一天死的那個叛逆青年，他應該沒有死吧？”

　　黎瑞允親口說過她的第二主線任務沒有完成。
　　桑林一想了很多次，最后仍然覺得叛逆青年并沒有死才是最大的可能性。

　　艾點頭：“他不是客人。他就是4010本身。”

　　原來如此。
　　所以他們那晚在40層，那個動物人才會說一句“她殺死的是死亡本身”。

　　叛逆青年就是死亡規則，他的死在它計劃之內，作為引起眾人恐懼的導火索。

　　到目前為止線索已經清晰，他們可以開始行動了。
　　絲芙拿出一張紙寫下幾個數字：“2306、3912，還有1308，這三間門就是鑰匙。”

　　距離副本結束還有三天。
　　他們需要在三天內殺死死亡規則。

　　霍小丹提議：“可以跟藝術聯邦合作。”
　　她想起之間她和柯杰夫之間的信息交易，她告訴過柯杰夫“死亡規則可破解。”
　　想必柯杰夫也會樂意跟他們一起合作殺死死亡規則。

　　師戰狂看向艾：“你似乎還沒和他們見過。”
　　艾搖搖頭，眼神有些落寞：“沒有必要見面了，死亡規則破解之后，我也只能永遠留在快餐店。和他們見面……也沒什么用。”

　　“總要見一面的好。”霍小丹說，“見一面，道個別。”

　　霍小丹沒忘記藝術聯邦那三個人的任務是找到樂團少女，也算做個順水人情。

　　艾最后還是說：“……好。”

　　絲芙抬頭看向時鐘：“快兩點了，回宿舍吧，我們不能在兩點后活動。”
　　霍小丹又問：“守則上的活動時間是16點到凌晨2點，我們也只能在這個時間段活動？”

　　絲芙點頭：“是的，只有在這段時間里它的力量薄弱，不會主動攻擊我們。”

　　那就很麻煩了，他們必須要在有限的活動時間里拿到三把鑰匙。

　　但具體的只能等明天再行商議了。
　　眾人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等待最后三天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