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瑞允，即那名女玩家和導游坐在一桌，她忽然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問導游：“你確定你什么都不知道？”

　　導游瘋狂搖頭：“我……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揖褪莻€普通實習生，還是第一次帶旅游團！誰知道半路會發生這種事……”

　　眼鏡男狠狠罵了一聲。
　　導游不敢說話觸大家的霉頭，只低著頭悶聲吃飯。

　　總經理在所有人即將吃完飯后走了出來：“各位應該已經看過守則了，那么請一定要遵守守則，在今晚23點前回到房間休息。否則，后果自負?！?br />　　“那么，各位如果用餐完畢了，可以回到各自的房間了?！?br />
　　說完他就要離開，眼鏡男鼓起勇氣攔住他：“等等！”

　　總經理回頭：“請問還有什么需要嗎？先生？”

　　眼鏡男問他：“今天可是直接死了一個人啊……！那個兇手可能就在我們里面！你們不做點什么嗎！”

　　總經理卻只是鞠了一躬：“先生，您是否誤會了什么？”

　　眼鏡男皺眉：“……什么意思？”

　　總經理回答他：“死亡守則最后一條「請信仰本規則」，對于所有人適用。從各位來到富貴大廈開始，各位也和我們一樣，開始信仰死亡?！?br />　　“死亡是生命的盡頭，而我們信仰它?！?br />　　“而那位死亡的客人已經達到了痛苦的頂峰，他擁抱了死亡——”
　　總經理攤開手，百合花蕊聳動：“永登死亡極樂?！?br />
　　“這就是死亡七日游存在的意義，各位客人在銘牌倒計時結束前，一定能夠體會死亡的極樂。”
　　“我們保證?！?br />
　　總經理慢慢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

　　眼鏡男哆嗦著嘴唇，無力地坐回自己的位子。
　　導游呆愣愣地：“什么意思……什么叫……永登死亡極樂？”

　　兩個老人依偎在一起，他們從最開始就沒有和除了對方以外的任何人交流，包括現在。

　　黎瑞允說：“看來這意思就是說我們在倒計時結束前都得死?！?br />
　　眼鏡男咬著牙：“怎么可能……這太奇怪了吧？！”
　　他直接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椅子劃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他直接離開了餐廳。

　　兩個老人也默默離開了。
　　黎瑞允的眼神飄過其他人，最后什么也沒說，默默站起來走了。

　　導游頹喪地坐在原地，他不可置信：“我還是第一次帶隊……怎么會……怎么會遇到這種事情……”

　　霍小丹嘆了口氣：“走吧?！?br />　　桑林一點頭，四人站了起來，也離開了餐廳。

　　四人回到43層，霍小丹拿出演算筆：“我的天賦在解密本會受到限制?！?br />　　桑林一想了想：“去看看死的那個人的房間吧?！?br />　　李克生打了個哆嗦：“??？”
　　師戰狂倒是無所謂：“可以啊?！?br />
　　最后還是去了房間。
　　去的時候，房間里已經有人了，是黎瑞允。
　　她拿著一個筆記本在寫什么，看見來人了，朝他們笑了一下：“請?！?br />
　　說是調查，但實際上有用的東西非常少，被害人的房間簡直干干凈凈，什么也沒有。

　　霍小丹在臥室里翻找，最后從行李箱里找到了好幾本暑假作業，壘起來都比她腰高了，她震驚：“怎么這么多？現在學生壓力這么大？”

　　李克生隨意翻了翻：“有寫過的地方，看來他還真的是個高中生。說起來，我的身份也是個高中生誒。”
　　霍小丹回頭看他：“那你怎么沒帶暑假作業？”
　　李克生：……懂了，他這個身份是個學渣。

　　除了幾本暑假作業能確定被害青年的身份以外，就什么有用的線索都沒有了。

　　黎瑞允早早地就走了，最后四人也只能無奈離開被害青年的房間。
　　看了眼走廊墻上掛著的掛鐘的時間，已經是21點，距離23點還有兩個小時。

　　霍小丹把演算筆塞回倉鼠背包：“我們最好不要挑戰規則，因為死亡率的確很高，規則類怪談的難點就在于他的怪物并不強，但一旦觸發死亡條件，無論是再怎么厲害的人，如果沒有關鍵的逃生道具一樣得死?！?br />
　　師戰狂嘆了口氣：“這個副本太麻煩了，有身份限制，我們沒辦法做些不合理的舉動?，F在又死了人，還不知道其他人里有沒有攪渾水的，想說點什么，又怕被其他人聽了過去。”

　　桑林一想了想：“走吧，先來我的房間，看看能不能整理出什么線索?！?br />
　　霍小丹眼睛一亮：“就等你這句話呢！”

　　李克生小跑幾步最先拉開4301的門：“我第一！”
　　霍小丹：“桑林一你客廳好像比我們的要大啊。”
　　師戰狂：“我帶了吃的，來來來?！?br />
　　桑林一：……
　　總感覺，他被忽悠了。
　　其實你們只是想來我房間玩吧？

　　霍小丹撕開一小袋銅鑼燒，拿了一個一口啃下去：“之前一直沒找到機會細說，我的第二主線任務是幫那對老年夫婦完成復仇?！?br />
　　師戰狂接過霍小丹遞過來的銅鑼燒袋子，拿了一個一口吞掉：“我是調查眼鏡男的真實身份。”

　　李克生接過袋子，吃了一個：“我就很簡單了，我是保護好妹妹不要受傷，所以只要保護好小丹就行?！?br />
　　桑林一從李克生手中接過袋子，沉默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包裝袋：……

　　為什么只有三個？

　　霍小丹塞給他一個比銅鑼燒大了好幾倍的菠蘿包：“你呢？”

　　桑林一拿著比自己臉還大的菠蘿包，左看右看找不到地方下嘴：“破除死亡規則?！?br />
　　霍小丹點點頭，又拿出守則：“我在圖書館的時候抽空研究了一下，勉強推算出了一些東西?！?br />
　　“首先，死亡規則和富貴大廈守則本身沒有沖突點，通過總經理剛剛說的那些古怪的話，可以認為死亡規則的目的是給讓我們死掉，而富貴大廈是完成這一點的幫兇?！?br />
　　她拿出備忘錄，在上面劃來劃去：
　　“然后是第三勢力，快餐店、海鷗和戴著動物頭套的演員?！?br />　　“可以認為這個第三方勢力以富貴大廈第44層為根據點，雖然現在根本沒有通向44層的樓梯。”
　　“不清楚第三方勢力的目的，但根據富貴大廈入住守則的最后一條「已成為海鷗的一員」能看出來我們這些人通過某種特定的方式能加入第三方陣營?！?br />
　　師戰狂說：“我覺得有一點很奇怪，那就是銘牌這個東西，它一直在倒計時，但又沒有特別特殊的變化，富貴大廈這一方又格外強調它的存在……我感覺這個銘牌應該是在暗示什么東西?！?br />
　　李克生指了指富貴大廈入住守則上的第七、八條：“「請在銘牌倒計時結束前結束本次死亡體驗」，還有「若銘牌丟失，可前往40層補辦」。感覺這個就像死亡倒計時一樣?！?br />
　　桑林一點頭：“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br />
　　霍小丹嘆了口氣：“還有就是，既然我的任務沒有完成，說明老年夫婦的復仇也還沒有完成，所以他們的復仇對象到底是誰？我這個普通身份的人又為什么要幫他們復仇？我感覺我這個身份還藏了點別的東西?！?br />
　　桑林一：“我的身份也有疑點，從我調查到的情況來看，我是個很普通的音樂老師，為什么會在假期來一個有奇怪死亡規則怪談的大廈旅游？”

　　師戰狂瞇著眼睛：“我也覺得奇怪，我既然是個富家女，為什么哪兒都不去，偏偏要跟旅游團來這么個地方？”

　　桑林一：“所有人來到大廈的目的存疑，包括那些非玩家NPC。”

　　李克生嘆了口氣：“這也太奇怪了，連我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來這個地方！還得我們自己來查。”

　　師戰狂：“這就是我討厭下解謎本的原因啊，在這里動腦筋還不如我跟幾個怪物拼死拼活地打呢?！?br />
　　“不過，”她話音一轉，“桑林一，你真的不認識藝術聯邦的那個莫爾嗎？”

　　桑林一搖頭：“我不記得他。至于他說的江漸流……我更是沒什么印象?！?br />
　　霍小丹給備忘錄翻了個頁：“你知道江漸流就是魔術師嗎？”

　　桑林一想了想：“單人玩家排行榜第一？”

　　“對，他很出名，不過大家提到驚奇馬戲團總是更容易想到排行第二的小丑?！?br />
　　李克生好奇地問：“為什么？魔術師不是才是第一？”

　　師戰狂接話：“大概是因為小丑比魔術師更瘋吧，那個女人下的本基本都是廝殺本，有些時候驚奇馬戲團也會下單人本，如果是廝殺本就讓小丑一個人去，那個廝殺本極有可能最后只回來她一個?！?br />　　“不過嘛，她在玩家間人氣很高，大概是因為慕強心理，和一些心理在庫爾游戲里壓抑到極致需要發泄口的人把她當做了……嗯，某種解壓器吧。”
　　“相比之下，穩重一些，也更神秘的魔術師的崇拜者雖然也多，但沒有小丑那么引人注目。”

　　霍小丹揮揮手：“不用太在乎那些排行榜的人啦，既然桑林一不認識就算了，本來想著你認識江漸流咱們就去抱抱大腿什么的?！?br />
　　桑林一：……我是工具人嗎？

　　師戰狂打了個哈欠，抬眼去看墻上的鐘：“十點了?！?br />
　　霍小丹的眼神飄了飄：“準備回房間？”

　　李克生支支吾吾：“好像是差不多了?！?br />
　　桑林一看著他們三個，覺得他們有點古怪。

　　霍小丹咳嗽兩聲：“咳咳，我覺得呢，既然有了第一起兇殺案，那肯定就會再來幾起的，畢竟是連環兇殺案嘛，我們現在都不是很安全啊?！?br />
　　李克生點頭：“確實！”

　　霍小丹：“那么，為了避免我們在各自的房間遇險，我們肯定還是要做出一點防備的，對吧？”

　　師戰狂點頭：“沒錯！”

　　“既然如此……”霍小丹朝桑林一眨巴眼睛，“我們就在桑林一的房間里打地鋪吧！”

　　李克生和師戰狂：“支持支持！”

　　桑林一：？

　　李克生拉過桑林一的肩：“誒，桑兄，你看啊，如果有人想害我們，我們四個都在你房間里，那不就撲了個空。那如果想害你，我們有四個人呢！就更容易直接當場抓獲兇手了啊，你說對不對？”

　　師戰狂把手肘搭在桑林一另一邊肩上：“對啊，而且你房間這么大，我們打個地鋪，很方便的?！?br />
　　桑林一……桑林一覺得他們就是想在自己房間玩。
　　但是他確實找不到什么拒絕的理由。

　　于是最后，霍小丹三個人回自己房間抱著鋪蓋就來了，把客廳鋪滿了。

　　桑林一想了想，跟霍小丹說：“你睡床吧，我來打地鋪。”

　　霍小丹拒絕了：“不行。這樣吧，你也來客廳打地鋪，剛剛好飛行棋還有一個位置。”

　　桑林一：？

　　當晚，桑林一的房間明明有床，但一個睡的人都沒有，但地上橫七八豎睡了四個人。

　　桑林一睜著眼睛睡不著。
　　因為李克生的腿壓在他肚子上。

　　他羨慕地看著旁邊已經睡著的師戰狂。
　　明明她身上也壓著一個霍小丹，為什么她就能睡著？

　　*

　　第二天，莫爾走出4307。
　　柯杰夫和宋越水已經等在門口了，他朝他們點點頭：“走吧?！?br />
　　隨后三人便準備前往第十層的餐廳。

　　“咔噠——”4301的門被人從里面推開了。

　　莫爾下意識抬眼看過去。
　　李克生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藝術聯邦三個人都是一愣。

　　同時，住在4308的黎瑞允也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她也看到了李克生。
　　她走到藝術聯邦三人身邊：“怎么了？”
　　柯杰夫抬頭去看門牌號：“4301……是桑林一的房間啊?！?br />
　　莫爾抿唇，他皺著眉，不肯往前走了。
　　桑林一說有喜歡的人……原來，就是跟他組隊的這個人嗎？

　　但他很快又釋然了。
　　桑林一甚至已經不記得他了，他是沒有資格去管這些的。
　　畢竟……畢竟他們也不是很熟……

　　他呼出一口氣，抬眼。

　　然后他看到師戰狂瞇著眼睛走出4301，一邊走一邊穿外套，隱隱約約露出背部的一小部分青蛇紋.身。

　　藝術聯邦三個人：？
　　莫爾瞪大眼睛：這……這不行吧？！

　　黎瑞允則是瞇了瞇眼睛。

　　再然后，霍小丹也走了出來，她回頭還喊了一聲：“我的眼鏡，我忘記拿了?！?br />
　　最后才是桑林一，他走出來后輕輕關上門，彎腰把眼鏡遞給霍小丹：“給?！?br />
　　霍小丹戴上眼鏡，沒什么精氣神地牽著桑林一走了。

　　柯杰夫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他們難道晚上行動了……怎么看上去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宋越水有些好奇：“他們關系倒還挺好?！?br />
　　莫爾按了按眉心，沒說話。
　　他覺得剛剛自我釋然的樣子有點傻。

　　另一邊，桑林一四個人已經到了餐廳。
　　霍小丹不服氣：“為什么我和你是五五開的勝率呢？”
　　師戰狂笑了笑：“秘密?！?br />
　　霍小丹是游戲大師，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在飛行棋上跟人打平。
　　雖然飛行棋很看運氣，但霍小丹還是有那個自信贏的，她確實沒想到有人能跟自己打平手。

　　李克生已經麻了，昨天晚上的飛行棋他就沒贏過，基本每次都是最后一名。
　　不過還好有桑林一陪著他，沒想到桑林一飛行棋下不過師戰狂和霍小丹。

　　所有人陸陸續續來了餐廳，每個人神情大不相同，兩個老人從始至終都很冷靜，導游和眼鏡男躁動不安，玩家們則都很平靜地小聲討論著。

　　這一次，總經理同樣在客人們用完餐后出現：“請各位客人跟我來，我們即將體驗第二日的死亡之旅?！?br />
　　哪怕再不愿意，在總經理逼迫式的催促下他們也只能跟上去。
　　李克生小聲嘀咕：“昨天是市圖書館，今天又該去哪兒？”

　　這一次來的房間是0674。
　　總經理拉開門，門內的陽光非常明亮，里面赫然是一整條購物商街。

　　導游一眼認了出來：“這……這還真是一開始定的要去的旅游景點之一，這里是特別火熱的商業街黑貝街?！?br />
　　他這么一說，更顯得富貴大廈古怪異常。

　　總經理仍然要求他們所有人都要進去，他們只能不情不愿地進了門。

　　“啪嗒——”一聲，門又在背后關上了。

　　桑林一環顧四周，這一次同樣有濃霧環繞在周圍，但他們可以活動的范圍大了點，包括這一整條商業街。

　　導游有些驚魂不定，他想了想說：“以防意外……不如我們大家就一起行動吧？萬一……萬一又出命案了呢？”

　　桑林一等人還沒做出回應，眼鏡男就已經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兩個老人也慢吞吞離開了，并沒有要一起行動的意思。

　　柯杰夫想了想，說：“一味躲避沒有意義，如果真如總經理說的一樣，我們所有人最后都要死，就算我們一起行動也改變不了什么?！?br />　　宋越水附和他的話：“在這種情況下，命案是注定要發生的?！?br />
　　于是藝術聯邦三人也選擇分開行動了。

　　這時，黎瑞允忽然走到桑林一幾人面前，她朝師戰狂發出邀請：“我們一起行動，如何？”

　　師戰狂挑眉，看向身旁的桑林一，桑林一朝她點點頭。
　　師戰狂看向黎瑞允：“好啊。”

　　隨后她們就真的一起走了。

　　導游顫巍巍地走過來：“那個……我不敢一個人走……”
　　桑林一想了想，看向李克生：“你們一起走吧，我跟導游一起?！?br />
　　導游大喜過望：“謝謝……！謝謝！”
　　他還以為桑林一會拒絕，畢竟他們幾個一直都是一起行動的。

　　霍小丹明白桑林一的意思：“好。”
　　然后李克生牽著她也走了。

　　霍小丹的目的很明確，她小聲跟李克生說：“我們去找那對夫婦。”
　　李克生問她：“要做什么？”
　　霍小丹：“直接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