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小李！”

　　李克生身子一僵，努力撐起一個笑回頭：“誒，主管。”

　　戴著眼鏡的胖男人一指旁邊的一大堆報紙：“你拿去裁剪房去，讓江玉生他們處理了。”

　　李克生后退一步：“那個，我還有……”

　　“還有什么啊還有？”主管揮揮手，根本不聽李克生說什么：“快點去，大家都忙著呢！”
　　然后轉身就走了。

　　李克生嘆了口氣，怨氣滿滿去推堆滿報紙的推車：“忙什么啊忙，不就是去打麻將？”

　　但他也就敢私底下抱怨兩句了，畢竟他就是個才來三天的新人，還是個關系賊小的關系戶，主管根本就看不起他，其他同事也一樣，基本上有什么臟活累活都先塞給他做。

　　沒辦法，李克生只能含淚繼續干。
　　不干不行，現在在印刷廠監管江玉生就是他最大的任務了，他可千萬不能被辭退。
　　要是又被解雇了，都不知道要被師戰狂嘲笑幾天。

　　李克生推著推車往裁剪房那邊走過去，還沒進門，就聽到里面傳來好幾個人的嬉笑聲。
　　李克生都不用看，就知道又是廠里其他還沒找魚天海算過命的人找過來了。

　　他伸頭一看，果然如此。
　　好幾個其他工房的同事都來了，正圍著江玉生有說有笑地說什么。
　　江玉生坐在他們中間，自得地說著什么，每說幾句身邊的人就都連連附和。

　　李克生已經看慣了，他熟練地推著車進了裁剪房，來到一個站在機器旁邊的同事那邊：“你怎么不過去問問？”

　　那同事冷淡地看他一眼：“我去干什么？我又不信命。”

　　李克生聳肩：“那怎么說得準，那些人之前不也不信？現在都搶著找江玉生預約魚天海算命呢。”

　　同事疑惑地上下掃了眼李克生：“那又怎么樣？那我不也還是不信，他們信這個關我啥事？而且我知道將來要怎么樣有啥用？”

　　李克生：“當然有用啊，說不定能防災什么的。”

　　“防災？用不上。”那同事握著自己腰間掛著的紅色電池甩了甩：“我不太關心，反正我遲早得死。”

　　李克生：……

　　這位看淡生死的同事一臉無所謂地說：“早死晚死都得死，我反正不怕死，對我未來發生啥我反正一點興趣沒有，反正大家最后都是要死。”
　　“說真的，我也不是很想工作了，你看我現在這電池現在都紅透了，大概過不了多久就要被解雇了。”

　　李克生真切實意地擔心起來：“解雇？那怎么辦？”

　　同事死魚臉：“那就死唄！”
　　李克生：……當他沒問。

　　同事搬起一疊報紙放到裁剪機器上，自己也跟機器似的不停壓下開關又抬起來。

　　李克生嘆口氣，靠著墻，視線不由自主又往旁邊江玉生那邊飄。

　　魚天海雖然介紹他進發電廠了，但江玉生是不大樂意的。
　　也許一開始是不怎么在意，李克生第一天進來印刷廠就挺冷淡的，后面就是直接無視李克生了。
　　就連廠里隱形職場霸凌李克生，他也是個無所謂的態度。

　　不知道江玉生和胖房東用了什么辦法，在短短三天內，魚天海的佛手算命保證真實的消息就傳出去了，找魚天海算過的都說魚天海是真大師。
　　魚天海身價水漲船高，現在找她算一次不僅要看給的錢，還要看魚天海有沒有時間，不是給的錢多就能找她的。

　　魚天海的佛手出了名，連帶著在印刷廠工作的江玉生也水漲船高了。
　　江玉生現在在印刷廠備受追捧，很多人捧他，就為了從他這邊得個找魚天海算命的機會。

　　江玉生的性子慢慢變了，又或者他其實本來就是這種人，只是以前會裝作老實。
　　他借著魚天海得到他人的追捧，眼高手低，現在已經不大瞧得起安置房區的人了，對桑林一一行人也沒什么好態度，隱隱約約還有點瞧不起桑林一。

　　李克生眼睜睜看著在這短短幾天時間內江玉生和魚天海兩個人的生活天翻地覆。
　　錢、人脈和資源像流水一樣進了他們手里。

　　原本黃色泛紅光的電池，現在也完全變綠了。

　　李克生回想起了霍小丹目睹一個接一個在魚天海家門口排隊的那些人時說的一句話：“物極必反。”

　　也是，魚天海能算到他人的命數，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未來……那她能算到自己的未來嗎？

　　李克生嘆了口氣，不再去想他們了。
　　他開始擔憂起桑林一那邊，畢竟今天是桑林一應聘發電廠的日子。

　　另一邊，發電廠地下倉庫大門口。
　　穿著發電廠工人服的男人招呼著：“都去換衣服啊，我們馬上說這次選拔的規則了。”

　　桑林一混在一堆人里進了個隔間，換上了選拔要求的衣服。

　　是藍黑色的保安服。
　　是的，桑林一應聘的是地下倉庫的看守保安。

　　這是腦力發電廠唯一一個長期招工的崗位，但由于工作時間過長，而且猝死率、解雇率極高，加上選拔考核難度也高，導致雖然每次選拔來的人都很多，選上了并且能長期做工的卻非常少。

　　桑林一仔細研究過了，這個崗位從早上八點開始打卡工作，到晚上十點下班，期間無休息時間，但是包午晚飯，會有人送到保安室。
　　如果應聘成功了，以后接送霍小丹的工作可以交給李克生，腦力花花小學和印刷廠離得近，李克生現在在印刷廠的工作時間也跟小學作息差不多。

　　最主要的是他需要一個工作，而能進發電廠工作又是最好的。
　　所以哪怕地下倉庫保安是個累活，他也得來試試。

　　桑林一戴上分發的白手套，長發在身后束好，破舊的皮袋勒住纖細的腰，踩著一雙高幫皮鞋，寬松難看的保安服卻襯得他腿長腰細。

　　站在他旁邊的男人一臉復雜：“我說兄弟，長這么好看當什么保安啊？”
　　桑林一認真地回答：“家里窮。”

　　男人搖頭：“不是，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我是說你都長這樣了，還老老實實賺錢？你找個人包養不就好了。”
　　桑林一：……
　　他憋了半天，最后只說：“我比較喜歡干正經工作。”

　　男人：“切，沒前途。”
　　桑林一：……

　　來不及多說什么了，考核他們的工人招呼他們集合：“都過來，聽聽規矩。”
　　“給你們一個小時，把倉庫里的臟東西處理了，明白嗎？處理得越多分就越高，一個小時之后錄用分數最高的兩人。”

　　有些等候考核的人不太滿意：“只錄兩個？”
　　他們過來考核可足足有二十多人！

　　那工人冷哼一聲：“有崗位就不錯了，還挑？再挑就都滾出去別干了。”

　　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

　　【滴！限時支線任務「保安模擬器」已開啟。】
　　【請玩家在一個小時內在倉庫進行巡邏，期間需使用電棍電倒倉庫內流竄的特殊任務怪物，每電倒一只怪物得分十分。】

　　桑林一研究了一下這個支線任務的規則，看了兩遍后明白其實就相當于打地鼠。
　　只是不知道這“地鼠”到底好不好打。

　　“咔——”
　　厚重的倉庫鐵門慢慢打開，工人打了個哈欠：“行了，開始計時，都進去吧。”

　　來應聘的人陸陸續續進了倉庫。
　　又是一聲巨響，倉庫大門緩緩關閉了。

　　“誒，這么黑！”有人驚慌地喊了幾聲，隨后頭頂亮起了幾盞很暗的燈泡。

　　“就這么大點燈泡能看得到啥啊……”其他人接二連三抱怨起來。

　　桑林一沒抱怨，他默默觀察倉庫內部，發現大部分地方堆滿了紙箱和集裝箱，要想在這種難以下腳的地方抓住逃竄的怪物很麻煩。
　　更何況，還不清楚所謂的任務特殊怪物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難道……是豬？

　　他想了想，踩在幾個紙箱子上先爬到了集裝箱頂部。
　　因為燈泡實在數量少，加上廠房很大，燈泡距離地面起碼有十米，照了跟沒照也沒什么區別，這讓桑林一觀察周圍時看得很吃力，幾乎完全就是兩眼一抹黑了。

　　“砰——”有點重的一聲撞擊聲從下方傳來，桑林一立刻蹲下來往那邊看過去。
　　那一聲像是什么東西在快速奔跑時撞到了集裝箱后發出的聲音。

　　桑林一想了想，正打算又跳下去，卻聽到了其他人慌亂喊叫聲：“臥槽！！”
　　桑林一愣了愣，低頭往那邊看過去。

　　“是耗子啊啊啊啊啊！”
　　桑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