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林一成功拿到了一種食材,現在還差嬰兒腿和蘋果。
他提著口袋往另一個方向走,魚腥味慢慢淡下來了,取而代之的是更重的血腥味。
桑林一的視野里有了變化,他的腳步慢了下來,最終,停在了一棵大樹前面。
那棵樹的枝干很空,樹葉是一根根嬰兒的殘肢,自上而下垂下來。
桑林一還沒動手,樹干正中間的樹洞里就冒出了一顆頭。
說是頭并不準確,桑林一很難用簡短的語句去描述對方,她有漂亮柔順的黑色長發,閉著眼睛,細長濃密的睫毛低垂,臉是漂亮的,偏偏脖子下方沒有身體,探出樹洞的部分是一條條嬰兒手,手簇成一團,連接著她的脖子。
她用嬰兒手撐住樹洞邊緣,沒有睜眼,但朝著桑林一的方向:“你來做什么?”
年輕的女人頭,但嗓音卻格外蒼老。
桑林一回答:“我來收集巨人晚餐的食材。”
她歪了歪頭,轉身回了趟樹洞,然后從里面掏出一把斧頭,回來遞給桑林一:“砍吧。”
桑林一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他還是接過了那把斧頭。
斧頭不算重,拿在手里很趁手。
“砍吧,如果你足夠幸運,會有孩子自愿選擇你。”
她這么說,一邊跳下樹洞,站在桑林一旁邊,由于她的身高是頭占了主要部分,所以整體身高甚至不到桑林一的膝蓋。
桑林一高高揚起斧頭,用力砍了下去。
第一斧,樹沒有任何動靜,連晃動都沒有。
桑林一只能砍下第二斧。
這一次樹晃動了,但沒有嬰兒手掉下來。
桑林一重重砍下第三斧。
終于,兩條嬰兒手從樹梢掉落下來,桑林一接住,扔進了黑色塑料袋。
隨后他又看向女人:“這附近有蘋果嗎?”
女人抬起一只嬰兒手,指向另一個方向:“那里有一條毒蛇,它有一顆寶貴的蘋果苗。”
桑林一禮貌道謝:“謝謝。”
女人便不再理會他,桑林一還沒走,看見她頭下面的兩條嬰兒手脫落了,她撿起那兩條手爬上樹梢,把它們安在了剛剛桑林一砍下的那兩條嬰兒手原本在的位置。
桑林一眼尖地看見她脫落嬰兒手的地方冒出了兩個肉泡,看樣子很快就會有新的手長出來。
原來是她生產的嬰兒。
只是她到底算什么?妖魔,還是人?
桑林一不再看,轉身朝鬼嬰母指的方向走去。
他走了一會兒,就看見前面有了溫和的白光。
一顆白色的樹佇立著,并沒有任何果實。
他并沒有靠太近,按照鬼嬰母的話,這附近應該有一條毒蛇,他不確定毒蛇會不會突然發起攻擊。
“你在做什么?”
突兀地,桑林一耳邊突然響起女人的聲音。
聲音很年輕,是個少女。
桑林一小心翼翼扭過頭。
對方站在他背后,離他很近。
那是個黑發紅裙,肩膀上有一只烏鴉的女人,她赤足站在一片黑暗里,皮膚白凈,漂亮的臉上帶著笑,正溫柔地看著桑林一。
不知為什么,桑林一看到她就莫名覺得有一種古怪的熟悉感。
對方的惡意應該不大,怪物圖鑒沒有激活。
還是說對方不被算在“怪物”的范疇?
桑林一在沉默片刻后,選擇回答她:“我在找一顆蘋果。”
少女雙手背在身后牽著,往前走了兩步,繞過桑林一:“現在還記得我嗎?”
“不記得。”
“誒?好吧。”少女來到樹下,聳聳肩,那只烏鴉便飛走了,“沒關系,我們還會再見的。”
她轉身,朝著桑林一笑:“要努力活下去哦。”
“桑林一。”
下一秒,一條黑色的毒蛇從白色草叢中竄出,飛速攀附上少女的身體,纏在她身上,狠狠咬住了她的脖子。
少女還在笑,她大展雙臂:“嘭!”
她和毒蛇的身體同時爆開。
紅色的血炸開,但沒有四濺開來,而是凝在空中,以緩慢的速度慢慢匯聚,最終變成了一顆蘋果的模樣。
毒蛇的白色蛇骨飛了起來,一端連接蘋果,一端連接樹枝,就這么變成了長出蘋果的枝丫。
桑林一低頭,腳下是少女炸開后飛出來的眼球。
他沉默片刻,選擇跨過她的眼球往前走。
樹下沒有血,只有她炸開的皮、骨和內臟。
桑林一沒有踩中她身體的任何部分,冷靜地伸手摘下了那顆由她的血凝出來的蘋果。
【滴!食材已集齊。】
系統提示音響起的下一秒,桑林一覺得身體一輕,身邊場景開始扭曲,隨后他就站在了一個巨大時鐘的分針上,好在時鐘已經停擺。
身邊不再是一片黑色,而是粉藍相間的天空,圍繞在時鐘附近的云離地面很近,云的下方用線墜著人的四肢。
“遲到了!遲到了!”
焦急的聲音從時鐘另一端傳來,桑林一朝那邊看過去,發現是一只尾巴色身體黑的貓,頭上還戴著紳士帽。
對方靈活地跳躍著,最終來到桑林一面前:“誒,食材集齊了吧?”
桑林一點頭。
貓甩了甩尾巴:“把食材放那邊。”
桑林一看見了時鐘時針上方的一個白色圓盤。
他朝時鐘正中央走去,繞到時鐘上后把食材從塑料袋里拿出來,放在了盤子里。
盤子很大,那三個食材孤零零在空盤子上面顯得格外少。
【滴!任務“巨人的晚餐”已完成!獎勵已發放。】
任務雖然完成了,這個場景卻仍然沒有結束。
桑林一還是站在時鐘上。
為什么還不結束?難道有什么是必須要他經歷的?
還是說,巨人會不滿意……
一開始看見的那只棕熊出現了。
她站在秒針上,拿著勺子用力敲了敲身側的大鍋:“開飯了——”
聲音很大,有些刺耳。
桑林一及時離開靠近盤子的地方,站在了時鐘邊緣。
桑林一隱隱約約聽到了肉摩擦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大,然后他看見巨人來到了時鐘邊,由于身體過于龐大,對于桑林一來說已經算是巨大的時鐘成為了他的餐桌。
巨人擠進了龐大的座椅里。
桑林一只能看見肉,甚至看不見五官,他很好奇巨人要怎么進食。
隨后桑林一就看見那只喊著遲到了的貓朝巨人跑了過去,然后跳到了那坨肉山上,尾巴變成了巨人的牙齒,身體變成了他的嘴。
棕熊這時拖著鍋來到盤子邊,用勺子舀了一大勺鍋里的湯放進旁邊的小碗里。
桑林一看見那湯是紅色的,里面還漂浮著一些眼球。
巨人呼出一口灼熱的臭氣。
隨后那坨肉開始蠕動,他低頭去喝碗里的湯。
但他還沒喝到,一把長刀遙遙朝他刺了過去,直接戳進他的肉里,肉沫和血濺了出來。
巨人發出咆哮聲。
時鐘上來了新的人。
對方是完全的人樣,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穿著厚重的黑色西裝,一頭黑色碎發,他沒有睜開眼睛,面對著蠕動的肉山說:“看來你在這里藏得很好。嗯,給宋姑姑當狗,比當我的狗要好么?”
他嗓音很低啞,有一股惑人的味道。
桑林一直覺對方身份很特殊,對方給他的壓迫感比巨人大了太多。
巨人聲音粗重:“先生……”
先生打了個響指,時鐘上冒出一把座椅,他坐了上去,兩腿交疊在一起,手握在一起放在膝蓋上,聲音很柔和:“宋姑姑讓你幫忙做什么?”
巨人不想說。
被長刀刺入的傷口在不停冒血,但他沒去管,也不說話,和先生對峙。
“看來是我的問題。”先生喊了一聲,“羊首。”
隨后,黑色的粘稠霧氣從先生腳下冒出并蔓延開來,霧氣鋪在地上,從里面慢慢爬出來一個個羊頭人。
他們統一穿著黑西裝,羊頭都有著粗壯的角。
先生說:“清理一下。”
羊頭人便開始行動,朝巨人走了過去。
“不!先生!等等……我……!”
巨人凄慘地嘶吼起來,但很快,他的“嘴”,那只貓從肉山上脫落,凄慘地叫了一聲后就朝先生跑了過去,顫巍巍貼著對方的腿趴了下去。
這下巨人叫都叫不出來了。
羊頭人們拿著刀,開始一片片割他的肉。
桑林一低頭看自己的腳,視線不敢亂移。
先生附身摸了摸那只貓的背,貓顫巍巍叫了兩聲,以為活下來了,討好地去蹭他。
可先生下一瞬用力掐住了它的脖子,把它提了起來。
桑林一只聽到了吞咽聲。
先生沒有處理桑林一和棕熊,像是根本看不見他們一樣連視線都沒移過來。
時鐘上的血腥味很重,巨人似乎被徹底解決了,先生柔和地說:“裝起來,送給宋姑姑吧。”
【滴!幻覺buff結束,即將回歸副本現實。】
桑林一眼前一花,隨后他發現他重新回到了食堂門口。
他看著手中的推車沉默了許久。
如果不出意外……
里面的東西,應該變了。
但桑林一還沒來得及處理,食堂一樓大廳的門就被人從里面撞開了。
怒氣沖沖的宋姑姑一眼看到了他。
隨后對方一甩蛇尾掀開了蓋子,看見了里面的一片片油膩肥肉。
宋姑姑惡狠狠地盯著桑林一。
但她最終沒有對桑林一做什么。
她甩了甩蛇尾,“滾回你的地方。”
然后就走了。
桑林一松開推車,轉身離開食堂院子。
【滴!任務“大自然的搬運工”已完成!任務獎勵已發放。】
看宋姑姑的樣子,巨人和和她應該是一伙的,那個先生跟他們不太對付。
只不過,宋姑姑到底讓巨人做了什么?
先生其實也沒有必須要聽巨人解釋的意思,他直接動手先殺了巨人。
一天下來信息少得可憐,但沒什么比成功活了下來更幸運的了。
桑林一根據指示牌回到了員工宿舍。
雖然天空還是一片墨黑,但看工人們都陸陸續續往宿舍走的樣子,應該算是這一天結束了。
他只是個普通的初級工人,只能住在員工宿舍的一二樓,他在一樓走廊看到了員工對應的宿舍號,找到了自己的宿舍216。
一二樓住他們這些只能接任務的普通工人,三四樓是廠房固定工人,五樓則是受到器重的優秀工人,從第三樓開始就都住的是有動物特征的高級工人。
明明宿舍樓還有更高一層,那一層卻沒有人住,也沒有人出入。
員工宿舍自帶小食堂,只要是工人就能去領免費的盒飯。
桑林一拿了盒飯再去的宿舍,盒飯是一個鐵盒子裝著的東西,是冷食。
桑林一來到二樓,推開宿舍門走了進去。
216是個六人寢。
兩張雙人床,還有兩張上床下桌。
除了桑林一以外宿舍里已經有了三個人。
他們沒去看桑林一,都圍坐在自己狹小的桌子上吃著鐵盒的冷飯。
桑林一看到了右側桌子上面那張床床頭貼了自己名字的名牌,看來那是自己的床。
看桑林一要走過來了,一名工人往旁邊坐了坐,桑林一明白了自己的座位在他旁邊,于是靠著坐了下來,打開了鐵盒。
一塊看著血紅血紅的肉,一坨米飯,還有大把的焉黃色的菜。
桑林一只看了一眼,食欲就沒有了。
但他還是抽出筷子夾起飯菜,一口又一口往下咽。
吃完后,敏捷度又漲了一點。
寢室里沒有人交談,吃完飯后工人們挨個去洗漱,然后就回各自的床。
桑林一吃完飯后找到了自己的衣柜,從里面拿了算是干凈的衣服就去了洗浴間。
洗浴間很破舊,桑林一勉強洗了洗就套上衣服上了床。
桑林一躺在床上打開了系統商店。
這還是他第一次打開,可能是新人的原因,很多道具都掛了把鎖,不可購買。
桑林一現在一共有400積分,300系統的新人獎勵,100任務獎勵,能買的東西都不多,而且基本就是普通工具,都是些手電筒、手表一類的東西。
最終,桑林一選擇花200積分買了唯一一個特殊道具——公主的長刀。
那個道具并非系統提供,下方綴了一行字:
“由玩家「魔術師」寄賣。”
魔術師?
這是個玩家?
也許之后沒有什么用的道具能通過系統商城幫忙賣出,賺取額外積分。
公主的長刀有攻擊力+10的buff,還能被裝在系統背包里,桑林一的天賦不是戰斗型的,這把長刀能讓他有一定自保能力,雖然只能使用三次,每一次十分鐘,但也很劃算了。
買完道具,桑林一打開背包看了一眼,本來是打算看看長刀,結果卻發現背包里除了刀和羊皮卷以外還有個道具。
【蘋果:???】
【道具描述:太陽隕落后,希爾誕生。】
希爾?
這個道具與長刀不同,既沒有顯示使用方法,也沒有給出獲得途徑。
桑林一只能推斷,這和做巨人的晚餐任務遇到的那個紅裙女人有關。
對方身體炸開,成為了蘋果。
紅裙女人看似和他很熟稔,還能喊出他的名字。
但桑林一的記憶里完全沒有她。
桑林一直覺對方是這個游戲副本里強大的特殊怪物。
她很有可能沒有死,而“希爾”就是她的名字。
看完蘋果,桑林一點開記載史詩的羊皮卷。
里面已經有了兩行內容:
【在太陽隕落后,夜航船誕生,在地表崩塌后的混沌中航行。】
【在太陽隕落之際誕生的第一位魔種,混亂的薩羅爾。】
這兩條都是一開始就在羊皮卷上的,第一條算得上是大世界觀,但第二條是為什么?
至今為止桑林一沒有遇到任何和魔種有關的事件,這一條是怎么被激活的?
怎么也想不通,桑林一只能選擇放棄,閉上眼睛陷入睡眠。
現在寢室一共有四個人,還有兩個人沒回來,其余工人也不在乎,自顧自睡了。
桑林一也打算睡下。
就在這時,宿舍門被人推開。
來人喘著氣,跌跌撞撞走了進來。
同時,系統發出提示【滴!檢測到玩家。】
桑林一和那人同時一頓,桑林一低頭看他,對方抬頭看他。
那是個年紀不大的男生,看著還很年輕,長相優越,但比起桑林一的冷艷,他更多了些少年的英氣。
男生同樣穿著藍色工人服,只是手腕上隱隱約約露出不太適合的一條粉色手鏈。
對方朝桑林一笑了一下,神情還有些疲憊,但也算是友好地打了個招呼。
桑林一點頭示意。
男生也拿了飯,他幾口吞了下去,換衣服上床。
他的床位剛好在桑林一對面。
爬樓梯時,他示意桑林一換個方向睡。
桑林一想了想,照做了。
桑林一再度躺下,還以為對方要說些什么有關線索的事情,結果對方上來就是一句:“……兄弟,再待在這破庫爾游戲,我的日子就要過不下去了……”
聲音還是抖的。
桑林一:……
對方勉強穩定了情緒,做了自我介紹:
“我叫李克生,不是文科生理科生的那個,木子李,千克的克,生物的生。”
“桑林一。桑葚的桑,森林的林,數字一。”
“哦,你也是剛來庫爾游戲的吧?”
“嗯。”
李克生撓了撓臉:
“那個……你覺醒天賦了嗎?”
他問的很克制,桑林一明白他這是要交換兩個人信息的意思。
但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新人玩家現在賴以自保的只有覺醒的天賦,如果貿然說出去了,相當于直接在隊友面前攤開了所有底牌。
李克生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覺得桑林一不告訴他也沒關系。
他現在主要是迫切需要一個隊友:
“那啥……也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是真沒什么壞心思……我就一普通大學生,啥也不會,突然就進來了。咋倆要不先湊合組個隊,好歹算有搭子了?”
“我也不瞞著你,我覺醒了個非常沒用的天賦,預言。聽著唬人,其實啥用都沒有,因為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這預言會自己莫名出現,而且反噬很大,會損耗我大量生命值。”
“我要是一個人肯定是活不下去……給個機會唄,哥?”
桑林一想了想,說:“那就一起行動吧。不過,我的天賦也很沒用。”
李克生:……那完蛋。
桑林一換了個話題:“你現在了解這個副本多少內容?”
兩人交換了一下已知信息,桑林一隱瞞了希爾的部分,跟他說了巨人、先生和宋姑姑,并將推導出來的內容也告訴了他。
李克生呆了呆:“厲害,我渾渾噩噩了一整天,你已經收集了這么多信息。”
桑林一又問:“你的羊皮卷上有什么內容?”
“哦哦,我都沒打開看過,一直都緊張害怕,只想著躲開那些吃人的家伙活下去。”
李克生點開系統背包,拿出了羊皮卷。
前一句和桑林一一樣,但第二句卻不同:
【第七位魔種,快樂的斯凱蒂。】
桑林一怔了怔,李克生則是直接念了出來:
“快樂的斯凱蒂?誰?”
沒有得到回應。
桑林一告訴他:“我的羊皮卷上和你不一樣,我的是混亂的薩羅爾。”
他也拿出了自己的羊皮卷。
而在兩人看了對方的羊皮卷后,兩人同時收到系統提示羊皮卷更新,隨后兩張羊皮卷同時浮現出了新的字,擁有一模一樣的三句話。
李克生把羊皮卷翻來覆去地看:“這什么?”
桑林一若有所思:“看來是我們得到有關主線劇情的線索。”
線索還是太少。
李克生換了個問題:
“你是在哪個廠干活的?”
桑林一看他一眼:
“我們初級工人不是沒有固定工作地點,都靠接任務,接到什么做什么?”
李克生一愣,然后說:“我一進來就被個兔頭人抓走了,他說繁殖場缺人,硬是讓我干了一天活。”
他熱淚盈眶:“那繁殖場,真不是人能去的地方。”
“怎么了?”桑林一問。
“那些怪物把活人當成繁殖工具……我不好說,我只能說那地方跟地獄沒什么差別。”
桑林一想了想,說:“我去了魚卵缸。那里面養嬰兒。”
李克生頓了頓,過了好久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們把嬰兒當魚卵?”
“不止。怪物是真的會吃掉這些嬰兒的。”
李克生咬牙。
“俺……俺想回老家……”
桑林一閉上眼睛:“睡吧,明天找找看其他玩家。”
“……兄弟,你也太冷靜了,這種吃人的世界你怎么一點也不慌。”
“慌也沒什么用。”
“……好吧。”
本來兩個人還打算繼續對些線索,下鋪卻傳來了惱怒的敲打聲,是下鋪的工人被他們吵到了。
現在已經很晚了,他口中發出的聲音不像是警告,更像是某種怪物的嘶吼聲。
桑林一和李克生立刻噤聲。
也許除了玩家,這個世界的任何生物都有可能是怪物。
包括處于被壓迫階層的工人。
兩人不再聊天,都陷入睡眠。
第二天一早,桑林一叫上李克生,兩個人一起出了寢室。
桑林一一邊整理褲腿,一邊問李克生:“你昨天為什么回來這么晚?”
李克生臉色蒼白:“我被留了一會兒,我們有十個人負責押送男繁殖員,結果被管理人發現有人在偷偷幫繁殖員逃跑,管理人很生氣,一定要找出那個人。”
“然后呢?”
“然后……然后,被抓住的那個工人就在我們十個人里面,他有個雙胞胎哥哥,他自己成功被選上當了工人,哥哥卻進了繁殖場。他不忍心哥哥做繁殖工具,就想偷偷放跑哥哥讓他去穿自己的工人服,偽裝成工人。”
“但他哥哥被管理人抓住了,后面他哥哥為了自保,就把他供了出來。”
“結果……管理人,”李克生頓了頓,“把他們兩個都吃了。”
桑林一沉默了一會兒。
片刻后,他說:“走吧,你和我一起去接任務,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玩家。”
“行。”
桑林一和李克生來到廣場,兩個人沒有找到其他玩家,只好先去接任務。
兩個人在一起更方便行動,于是他們都選了同一個任務:去兔場幫忙裝貨。
【滴!支線任務已接取:“麻辣兔頭的生產過程”。】
【請玩家前往兔場找到管理員,完成今天的工人任務。】
李克生嘆了口氣:“說是任務,也沒看見有獎勵。”
桑林一和他一起往兔場走:“這種任務應該是受制于我們身份所以必須每天做的任務。”
李克生小聲嘀咕:“希望今天別那么倒霉遇到怪物……”
但這是不可能的。
兔場的管理人是只狐貍頭女人,她的頭是紅狐模樣,看人的時候像是自然而然帶著笑。
李克生和桑林一找到她,她朝兩人點頭:“進去吧,你們只用在最后環節把貨送上貨車就行。”
李克生和桑林一謝過她,抬腿往里走。
這是桑林一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進入屠宰場的某個廠房。
而他也意識到了為什么李克生提起繁殖場時表情很痛苦。
因為這的的確確是地獄。
大門進去后,最前面的是還活著的被飼養著的“兔”。
一個個年紀不大,身材嬌小瘦弱的少女蜷縮在一個個鐵圍欄里,平均每十人就被圍欄圍在一起。
她們穿著耐臟污的暗色衣服,頭發都是被整齊地隨意一刀剪下的,看樣子是有人拽著她們的頭發一刀就剪了,像是用鐮刀割韭菜。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絕望的冷然,坐在圍欄中自己的角落里,看著一個個狐貍頭工人帶走身邊的同伴。
李克生壓低聲音和桑林一說話,聲音很明顯帶著不忍:“我昨天在繁殖場打聽到了點東西。她們平常不住這里,有個小房子大通鋪給她們住,衣食住行雖然差但也過得去,但是白天就會被趕進來,工人會挑走一些符合條件的‘兔‘拿去宰殺。要是活下來了,等過一段時間有工人選拔,被選上了就能逃出去了。”
桑林一和李克生穿過關押“兔”的地方,期間有不少狐貍頭工人抓住了某個人就走,最終和桑林一他們一起來到了第二個車間。
宰殺、包裝的地方。
血腥味很重,還有少女們或驚恐或絕望或細微的嘶吼聲,一聲比一聲弱。
李克生和桑林一盡量低著頭不去看。
“咚!咚!咚!”
剁肉聲就在耳邊。
一名狐貍頭工人身材高大,手里拿著剁刀一下一下重重往下砍,隨著他的動作,一名被他按在案板上的“兔”氣息越發微弱直至消失。
“啪嗒——”
桑林一面前掉下來了一節沾了血的腳趾。
“哈哈,對不住,手滑了。”
那名狐貍頭工人笑了兩聲,彎腰把腳趾撿了回來,隨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大手一攬,把案板上的那堆肉掃進了木箱。
桑林一往左邊看了一眼,發現李克生的手抖得厲害。
他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李克生的肩。
李克生猛地抖了兩下,之后走路雖然還在發抖,但已經好了很多。
兩人穿過宰殺的地方,終于來到了搬運點。
機械爪提起一個個木箱往外運,桑林一和李克生的任務就是把這些運到車間門口的木箱搬上貨車。
做這個任務的不止他們,還有其他幾名工人已經擼起袖子開始干活了。
箱子很重,要兩個人合力才能搬起一個。
桑林一和李克生一起用力搬起了一個最近的木箱。
本來一切都沒有問題。
直到在搬運時旁邊也在搬箱子的兩個工人出了差錯,也許那一箱肉太滿了,箱子蓋在被搬運時抖動松動,一只女人的手掌就這么掉在了桑林一和李克生面前。
他們停下腳步,沒踩過去。
但他們不招惹怪物,怪物自己找上了門。
那只手掌慢慢立了起來,原本光滑的手心陡然出現了一張嘴。
手心的嘴朝桑林一和李克生露出一個笑來。
【滴!追逐戰已激活。】
【被殘忍殺害的少女被怨恨所掌控,請兩名玩家在十分鐘內逃離兔場大車間。】
【任務獎勵:積分200,一次性道具“兔女郎的兔耳”。】
【十分鐘倒計時開始——】
李克生差點當場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