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驟雨將來。
場面莫名冷清,人人全神貫注。
除了呼吸聲,四周一片寂靜。
向晚硬著頭皮:“不要怕!他們的武器肯定沒我們先進……”
沒完,她沉默了,不下去。
從昨在禿鷹嘴秤砣的別墅里看到的情況來,人家的武器裝備不比他們差,而進入這個密林后受到的干擾,如果不是自然環(huán)境,而是人為——那更是一件恐怖到骨頭里的事。
“是的。”沒想到,程正肯定了她的法。
“一群烏合之眾!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是警察。”
程正脊背微凜,頓了頓,又:“不過,對方雖然垃圾,人卻比我們多——我們且戰(zhàn)且看吧!”
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其實最好的辦法是三十六計之上上策——走。
但他們情況不同。
好幾個病員,有兩三個嚴重的,雙腿嚴重水腫,走路都走問題。
一旦下達了“逃跑”的指令,人心惶惶,再也無法凝聚起戰(zhàn)斗力了。
到時候,情況將更糟。
他們目前能做的就一件事。
“一定可以挺到權隊回來支援!”
對權少騰,對紅刺特戰(zhàn)隊的信心,讓大家士氣又稍稍振作。
“程隊得對!咱們是警察,還能怕一群毛賊嗎?”
“看他們速度那么慢,肯定心里也是犯慫!”
“對……”
程正沒有過戰(zhàn)斗經(jīng)驗,但他身體素質(zhì)卻是這群人里最好的。平常拿解剖刀,做刑事技術分析的時候,看著清冷無情有距離,儼然高精尖技術人才的模樣。
而現(xiàn)在,他拿起武器,趴在臨時的“防御工事”里,突然就像個戰(zhàn)士了。
長期堅持鍛煉的人,精氣神果然不一樣。
向晚想,如果能活著出去,她一定要好好鍛煉身體……
不然,未來的日子里,白慕川只要呆在重案一號,就會有數(shù)不清的危險——她總不能永遠弱不禁風,需要保護吧?
“注意!”
馬中尉突然喊了一聲。
除了向晚與梅心,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點經(jīng)驗。
他們把病得最嚴重的幾個人拽到背后,然后身體趴在土堆后面,前面插著樹枝做掩護,槍口對準了那一群慢慢逼近的光線。
越來越近。
不知是為了制造心理壓力,還是確實心里也犯慫,對方走得很慢很慢……
“一百五十米!”程正低聲。
大家屏緊呼吸,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一百米!”
黑暗里,他預估距離的聲音,像刺在人骨頭上的針。
痛,卻喊不出來。
真正的恐懼,就是這樣的吧——
向晚咬著下唇,像以往那樣,告訴自己——恐懼就是這種感覺,害怕得砭入肌骨,卻連痛苦呻吟都不校記住了,如果活著出去,就把它寫在書里……
“向晚。”
耳邊,突然傳來程正的低呼。
他的胳膊把她帶了一下,“你去我后面。”
很聲,但這個寂靜的地方,很容易被人聽見。
旁邊的人,默默不語。
但都聽出來程正對她的保護。
“去跟梅心一起。”
梅心在后面照顧著那幾個藥員。
其實向晚很希望自己可以正面與敵人對抗,而不是在危險來臨時躲開。
可如果她不離開,才真的會為他們添麻煩……
“嗯。”向晚點點頭,身體慢慢往后縮,突然又看程正,“把你的刀子給我吧。”
程正手上有槍,身上有刀。
那是剛才他從醫(yī)療箱里拿出來的。
非常鋒利,向晚看見了。
向晚不是警察,不能管他們要槍。可是有一把刀子在手上,如果遇上什么危險,她也可以臨機應便——哪怕不能自保,總不至于落入對方的手上,成為人質(zhì)吧?
這想法,極端,絕決。
但不是她的沖動。
謝綰綰和孟熾都,對方要的人是她。
哪怕她不敢肯定這句話,也知道自己的意義,或許有些不同……
至少,還是白慕川的女朋友不是嗎?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愿一死了之,也不能被人逮住,像麗瑪那樣受人侮辱。
黑暗里,程正看不清她的臉。
可他似乎明白她的想法。
靜了半秒,他一個字都沒有用,默默把兜里的刀子遞給她。
“心!很鋒利!”
他提醒。
“嗯,我知道。”
向晚輕輕回復,匍匐著往后轉移。
這時,頭頂突然“嗖”地一聲,像有什么東西破空飛過來,打在了樹葉上,往背后疾飛過去——
砰!聲音好像慢了半拍。
對方開槍了。
槍聲里,傳來對方的大吼。
“誰在那里?都他娘的滾出來!”
陌生的聲音。
果然,不是友軍。
向晚條件反射地握緊煉子。
靜靜等待著,對面沒了動靜。
很顯然,對方也沒有摸清彼茨虛實,不敢貿(mào)然行動。
而剛才這一槍,只是試探,所以,朝開的。
風聲吹刮著樹葉,發(fā)出嗚咽陣陣。
他們沒有回答。
對方也不需要回答。
因為,不回答本身,就是一種默認——
“兄弟們,不是自己人!給我沖上去!”
對方吼聲未落,馬中尉沉聲大吼。
“傻逼還真的敢來?兄弟們,給我往死里打!”
“立功受獎!就看今了!打!”
砰砰砰!
槍聲,喊聲。幾乎同時傳過來。
震耳欲聾。
對方并不知道他們多少人。
嘴上吼得厲害,但行動并沒有那么迅速。
雙方僵持著,你來我往,黑暗里的槍擊,發(fā)出火星點點——
向晚眼睛都有點睜不開——
槍戰(zhàn)!這是她第一次見識。
頭皮發(fā)麻,心弦繃緊。
她盡管縮著肩膀,不讓自己成為目標,在這個深夜的密林里,這已經(jīng)是她能做的極限了。
突然,肩膀有人搭上一只手。
溫暖有力。
不得不,給了此時的她,一種難以言慰的安慰。
“不要怕!”
是程正,他退了回來,在她的肩膀上用力一捏,沒有半點男女間的曖昧,卻是戰(zhàn)友般的鼓勵。
“你跟梅心一起,把受贍人,再往后挪一挪。”
要不然,他們活動空間有限。
“好。你們注意安全。”向晚聲回應
“嗯——”程正看一眼四周黑暗的樹影,再看不遠不近跟他們對峙的敵人,冷峻的面孔,這一刻森寒如冰,與他平常的不茍言笑和撲克臉,完全不同。
“大家堅持住!對方不是我們的對手!”
“收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