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宛如人間星河的燈光點亮了寧城這座不夜城。
八月的天熱浪滾滾,即便入了夜也沒好多少。
與街上的冷清不同,金尚酒吧里音樂聲震天,昏暗的光下時不時掠過的強有力的光束令人炫目,勾人的香水味與醉人的酒香交織,場面熱鬧。
正對著舞池的卡座下,池宇隨手抱起了個女人,另一只手搭在了沙發上,“這一次我們能拿下這個項目,沒有我們秦書可做不到。”
“池總過獎了,都是我應該做的。”秦書端著酒杯表情局促,女人水蛇般靠上來時身體倏地的僵住。
池宇搖晃著酒杯,意味深長的笑下,“不過聽說你們小池總對你也不錯,怎么舍得投了我的?”
全寧城圈內的人都知道,池家的大公子跟二小姐素來針鋒相對,商業上涵蓋的領域互有交叉,說是死敵也不為過。
“小池總對我不錯?在公司里我一直是任勞任怨做牛做馬的,卻怎么都不如她身邊的男人婆,畢竟只是個女人,眼界行事哪里有池總您開闊老練。”
秦書討好的給池宇倒酒,“再說了,她池煙算是什么個東西,以后整個集團還不是池總你的。”
“我怎么聽說你們小池總手段了得,多少別人啃不下的項目都拿到手了。”
“那是,一年的時間就將池家連年赤字的分公司救了回來,可不是一般人。”
“前不久還搶了我一塊地,我還沒地方哭呢。”
“……”
在座的都是寧城商圈里混的,就算沒親眼接觸過,也沒少聽過這個名字。
“那是我們小池總日理萬機,每次一有項目晚上就有的忙了,干的也是體力活了。”秦書唇角輕蔑的笑了笑,“靠臉吃飯而已。”
“哦,你知道?”對面的男人目光瞥到進門的身影,尾音上揚。
秦書難得一次成為中心人物,眼底的激切掩飾不住,“當然,就池煙那種女人無論年紀,無論胖瘦,只要有利可圖那都是親自上陣的,別的……”
“巧了,大哥也在。”
清冷的女聲從身后響起,秦書還沒反應過來時肩膀上已經搭上了一只手,透過薄薄的襯衫布料,滲出一股寒意。
秦書忽的竄起來,站姿筆直僵硬,機械的轉過身時,正對上一雙漆黑靈動杏眸。
“小,小池總。”
池煙身材高挑,五官無論是拆開還是拼湊都很能打的明艷的臉,黑色長發扎成高馬尾,一身黑白的小西裝長褲的職業裝,更平添了幾分利落英氣。
靠臉吃飯,她的確是夠資格。
“那的確是夠巧了,以往碰到了也不見得過來打聲招呼的池二小姐今天怎么肯屈尊降貴了。”池宇哂笑,看向秦書,“瞧把這孩子嚇的,你們小池總難道會吃人不成。”
秦書勉強擠出笑,面色難看,“池總說笑了。”
“不一定是說笑,沒準我真可能吃人呢。”
池煙笑著與卡座的其他人打招呼,“抱歉,打擾你們的雅興了。”
“百聞不如一見,以前只聽過池二小姐的大名,聽著傳的天花亂墜,今親眼一見才知道所傳非虛啊。”
“豈止所言非虛,本人比照片更漂亮。”
“……”
三言兩語,也算是打過招呼。
池煙看了眼還站的筆直的秦書,“以前只知道秦助理事辦的不錯,如今倒是見識這說故事的口才也是一絕,如今你高升,不得敬我一杯?”
“小池總,是我,是我對不起你。”秦書面露難色,“我也實在是……”
池煙打斷他,“敬一杯酒而已,這么難?”
“既然是你前老板,一杯酒賠罪當然是應該的。”一直看戲池宇開了口。
秦書這才轉過身,給池煙跟自己倒了杯酒。
池煙接了酒,黑眸垂了垂,示意他坐下。
秦書緊張的吞咽了下口水,眼睛小心的瞥著池煙,一面喝酒。
酒還沒喝完,頭頂上竄出涼意,池煙抬手,將手里的酒從他頭頂倒下去。
“你干什么!”
秦書條件反射的站起來,卻又被摁了回去。
水流順著頭發,分流成小汩,一直從臉滑入至白襯衫的領口,染紅了一大片。
“秦書”,池煙松開了酒杯,修長雪白手指扯過秦書領口拉近,“好決心啊,踩著我上位,當我池煙是個死人?”
其他人因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愣住了,隨即饒有興趣的看起了戲。
“我,我我我,那都是被你逼的。”
秦書摸了一把臉,掙扎著站起身,身邊還有這么多人看著,要是被一個女人壓制住那可就丟盡了臉。
他剛站定瞥見池煙彎起的妖冶紅唇,幾秒后,抬腳踢中腹部,小腿線條繃的筆直好看,動作干凈利落。
秦書沒設防,反身撞上桌子,連帶著掀翻了好幾瓶酒。
頃刻間一片狼藉。
“唔。”秦書蜷縮在地上,抱著肚子悶哼。
“啊”,池煙垂著長睫,幾分無辜,“怎么辦,好像鬧大了點。”
池宇同樣沒想到池煙會動手,到底是他的做東鬧的這樣難堪臉上也沒光,“池煙,你夠了啊要瘋回家瘋。”
池煙抽出紙巾擦了擦手,聲線是她特有的清泠,“單我買了,給大哥跟各位賠罪,你們好好玩。”
……
“我已經不小了,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管著我!”手機屏幕里,男孩側靠著窗臺生無可戀的表情,“不就是大五歲嗎,人也不老啊,你干嘛總是攔著我?”
女人聲音急切,“你才多小啊,為了個女人就要死要活的。”
“她不是普通女人,是我這輩子唯一愛的女人!”
“喲,你小外甥直播跳樓呢?”段旭嘉剛拿了兩瓶酒來,瞥到了屏幕里的畫面就樂了。
拿著手機的男人眉頭皺緊,沒搭話。
手機那邊屏幕已經換成了女人的臉,面容憔悴明顯是哭過,“阿燃你回來吧,這孩子現在就怕你了,你回來替我勸勸他。”
“媽你講點道理好不好,不要每次都找小舅舅來這么犯規!”男孩聲音揚了八個度,語氣著急。
林燃嗯了一聲,關了手機拿了外套便要走,“酒就不喝了,我先走了。”
“別啊,你這好不容易被你們老爺子打發過來了,這跟你接風洗塵呢你就這么走了?”段旭嘉著急的堵在了門口。
“你那小外甥就是個混生魔王,這好日子才過了十九年,怎么舍得自我了斷。”
“再說了,他要是死了,他女神可就便宜了別的狗男人了。”
“……”
“我不管,你要出去,干脆從我身上踏過去。”
說完,段旭嘉清俊的臉上擺出一副“有本事你弄死我”的視死如歸的表情。
林燃抬手將桌面上倒上的酒仰頭喝光,杯朝下晃了晃。
他本就生了張極具辨識度的臉。
五官立體深邃,臉部線條干凈利落。皮膚有些病態的白,薄唇是自然的紅,桃花眼里的瞳孔的墨色深不見底。
對于顏癌晚期段旭嘉而言,他怎么可能對這張臉生的起氣來,沒言聽計從那是他性取向暫時還是正常的。
他拿了外套,“走吧走吧,明天就是小外甥喜當爹都不能放我鴿子。”
他們一走,包間的其他人自然也覺得沒趣跟著一塊出來了。
出了包間門,正上下嘴沒聽過的段旭嘉忽然愣了下,隨即手肘碰了碰林燃,“來得好不如來得巧,這不就是你小外甥尋死覓活的女神嗎?”
順著段旭嘉的視線,林燃看到了抬手將紅酒倒在男人頭上的女人。
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女人的小半張側臉,再加上酒吧里昏暗的光,五官并不清晰。
可是從剪影來看,毋庸置疑對方是個美人。
他目光停頓了幾秒便要收回來時,便看見美人攢緊了男人的衣領,抬腿一腳踢中了對方的腹部,從對方的痛苦程度來看,力道不輕,殺伐果斷,干凈利落。
“池家二小姐,寧城有名的高嶺之花,池煙。”
提起這個名字,林燃想到前幾天大姐給自己傳來的十幾頁的個人調查,被調查的人一欄上寫著兩個字——池煙。
個人調查里這個女人狠毒,貪慕虛榮,善于偽裝,為了豪門生活可以拋棄生母,在小三上位的繼母手下屈膝,可以對同父異母的兩兄妹笑臉相迎。
重復出現的一條則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嘖這一下我看著都疼,小姐姐也太A了,一腳一個臭男人。”
“不得不說,你們家小外甥眼光真不錯。”
段旭嘉激情解說,完美契合了作為一個吃瓜群眾的良好修養。
女人抽身離開。
林燃看清楚了對方正臉,冷白的皮膚,紅色的唇,睫毛長而翹,清冷薄情。
饒是他見過不少美人,眼前這一個依然是拔尖的。
段旭嘉看了眼林燃,極盡八卦的道:“不顧說實話,你們小外甥駕馭不住這一塊,他這只小奶狗還太嫩了。”
這回換來林燃異樣的掃他一眼。
段旭嘉被看到頭皮發麻,“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以后離他遠點。”
段旭嘉:“……”
他氣結,一副我拿你當兄弟你竟然當我要搞你小外甥表情。
但他大氣,不計較。
“我看你回去也頂不了屁用,直接把她帶回去就完事了,保準比你更有用。”段旭嘉下巴揚了揚,不耽誤他繼續欣賞小姐姐的盛世美顏。
直到那抹倩影徹底消失。
一轉頭,林燃已經上前了好幾步。
段旭嘉忙不迭的跟上,“我說的都是真理,你不考慮一下?不就是大五歲嗎,人小姐姐也才二十三年輕著呢,我看你們干脆就答應得了。”
而且從他的角度來看,小外甥百分之九十是沒戲的。
這樣的阻攔根本毫無意義。
“呵。”
林燃薄唇邊溢出冷笑,“我小外甥弱的只小羊羔似的,娶這種女人回去,等著被家暴?”
段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