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之中,春節又要到了,我得趁著還不是很忙的時候先回去一趟,不然就要等到年后了,兆欣又要值班,我只好一個人回去。
下了高速給小安電話,她說在學校,讓我過去找她。
自從她知道了我與任兆欣之間的事情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與我有聯系。前些日子我回來,她約我見面,花了我近兩個月的薪水,大大吃喝了一頓,吃完了一抹嘴,便揚長而去,連句話都沒跟我說。
晚上的時候,收到她的短信:陳小希,午飯撐死我了。
我大罵她活該,誰家兩個人出去吃頓飯要花那么多錢的啊,我都沒請任兆欣吃過那么貴的東西。又不會喝酒,還要了瓶死貴的洋酒,這純粹是故意拿我荷包撒氣,還不如打我兩下呢,氣得我睬都沒睬她。
學生都考完試放假了,學校里安安靜靜,進她辦公室的時候,差點被里面的熱浪掀翻,那哪兒用一個“熱”字能形容得了,我往里面一站,冷熱交替,背上立刻就激出汗來了,至少也有二十五度,這些人,電費不用自己掏腰包,就有多高溫度打多高。再看那幾個人,俱是女性,各人辦公桌上都堆著一堆需要處理的工作,在我進門的時候都朝我看來,我微笑點頭算是打招呼了,小安見了我,問:“今天怎么有空回來的?”
“馬上就春節了,就更沒空了?!卑咽掷锪嘀拇舆f過去,“給。”
小安接過去,打開袋子,從食品盒里捏出來一個送進嘴里了,“唔,味道不錯,哪里來的?”我鄙視她,“我們酒店的,兆欣讓帶給你家閨女的。”
小安拍拍手,招呼我坐下,繼續盯著電腦,“你怎么樣?”
“還行?!边@個時候,電話響了,兆欣打來的,問我到了沒有,我說在小安學校,她表示知道了,并讓我記得回家就行,我笑著應了。
小安看我收起電話,“看你笑容燦爛、眉目含春的樣子,誰都知道你過得不錯了。”
“安老師,為什么你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從藏獒嘴里吐出來的一樣?”
耳邊傳來幾聲壓抑的笑,小安瞪我一眼,把手邊的一摞成績單推過來,“幫個忙,簽我的章?!?br />
這人啊,就是見不得比較,只要一比較,有了高下,尤其是當自己處于上風時,立馬就轉換心境了。我一直覺得自己的那份工是件煩到不行的事情,如今再看她忙得跟狗似得,心想,我那份工作也還不錯么,就連心里也都平衡了一些。殊不知,我那是長期,而她不過是一時。這不,馬上寒假了,人家又能逍遙近一個月,我卻要前面忙年節后面煩復工。
十點半,我回家,小安也跟著出來,“要我送你么?”
我朝她晃晃手里的鑰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她輕輕搖頭,“不了,下午學校還有事?!蔽覄倖右?,小安又過來敲車窗,等了半天,才說:“陳小希,我希望你能幸福?!?br />
我抿著唇把車倒出來,停了停,“老同學,謝謝你?!?br />
小安一笑,“別說這些了,你快回去吧,別讓他們等急了?!?br /> 我知道,我們之間那么多年的同學友誼與朋友感情再也回不到從前,她能夠用這種不反對、不贊成的態度來看待我的事,已經很好了,我不必去要求更多。
趕在兆欣下班前趕到錦豐,兆欣有些許意外,“不是讓你不要急著趕回來的么,怎么還這么早?”我走之前她說趕不及回來就住一晚,周一來得及上班就行。
“哦,你嫌我回來早了?”
“我是怕你連家里的凳子還沒捂熱?!?br />
唔,還真是這樣的,前后四個小時都不到,時間實在有些短,本來是昨天下班可以回去的,偏偏臨時有點事要我處理?!熬褪?,你沒跟我回去,我都沒吃到好吃的,我媽媽說下次回去一定要帶上你?!?br /> ——午飯后坐了不多時,母親就開始趕我走,讓我早些回來,除了叮囑我開慢點之外,就是讓我下次回去把兆欣也帶上。不管她這是接受了兆欣在我們家的位置還只想讓我在家多住兩天才這樣說,都是一種進步,連忙答應下來,并解釋了這次沒來的原因,她沒說什么。
年后的一段時間更是忙碌,瑣事多了些,雖然不累也是叫你煩不勝煩,無暇他顧,就這樣,李老師還要跟著“摻和”,每天七早八早的就打電話給兆欣,無非還是老一套。兆欣對這事已經見怪不怪,自然得心應手、應對自如。
李老師看辦法用老了都沒什么效果了,就重新換了花樣,一早來敲門,那天還是我開的門,因為想不到李老師會上來,站在門口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她板著臉,我叫她她也當耳邊風,推開我徑直朝臥室走去。昨夜,兆欣睡的比較遲,如今就還睡著,迷迷糊糊的就被李老師從被窩里揪了出來,一時反應不過來,抱著被子迷瞪著眼睛就要再躺下:“親愛的,我還困著?!?br />
李老師恨鐵不成鋼,怒從心頭起,拿起床頭柜上喝剩下的半杯水,對著任兆欣,兜頭澆了過去。
兆欣一下就懵了,我也愣在當地,李老師丟了杯子松了手,厲聲問:“任兆欣,你是想氣死我?”
我也被李老師這一聲帶著怒氣的質問驚醒,反應過來,趕緊拿紙巾給兆欣擦臉上、身上的水。雖然室內溫暖如春,畢竟不是真的春天,何況這涼水澆在身上,兆欣只隨便抹了一下,說:“小希,你回避一下?!?br />
我只好退出來,站在哪里都覺得不好,轉個彎,去了客用衛生間,牙齒還沒刷完,就聽見“噔噔”的腳步聲,接著一聲門響,等我走到衛生間門口,只看見緊閉的大門,趕緊漱了嘴里的泡沫。
臥室里,兆欣坐在床中央,一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一手手掌撐著額頭,頭發垂下來,我看不清她的面色,看這種情形也不會好到哪里去,慢慢退出來,重新去洗漱。
等我洗漱好再回去,兆欣還坐在床中央,見我過去就朝我笑笑,手臂放下來,衣服前襟濕了大半,一邊頭發也是濕的。我也沒想到李老師會這么激動,趕緊找衣服給她換。
兆欣溫和的笑著,勾著一邊唇角看我忙碌,“小希,沒有嚇到你吧?”
“我沒事,李老師,生氣了?!?br />
“是啊,她問我想怎么樣,我說目前這樣,她說不可能同意這種荒唐事,我問她是不是想逼死我才算完,她就被嚇到了,什么也沒說就走了。呵,你說好笑不好笑,早知道她這么好糊弄,我一早就這么說了?!彼f著說著眉毛根就紅了,一顆淚水跌落下來,我頓時慌了手腳,過去抱她在懷里,“兆欣,李老師教了一輩子書,一時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你多給她一些時間,會好起來的,不急,我們慢慢來?!?br />
兆欣推開我,臉上帶著一種哀傷的笑意,“小希,四年,我安分守己做了她四年乖女兒,她說什么我基本照做,最后呢……我很懷疑,對他們順從與忍耐,是不是就真的能得到我想要的?!?br /> 兆欣是個重情義的人,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了她的軟肋,那四年里,她承受的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親情這種東西,如果她能舍棄,那么,她也不會是我心里的那個任兆欣,我們也不會有今天了,抬手擦掉她的淚,“寶貝,不要胡思亂想,一定會好起來的?!?br />
此后,安靜了好一段時間,李老師不會再在早上打電話來,更不會上門來。兆欣踩著之前的節奏,該工作工作,該回家回家,一切又平靜下來。
二月份的報表出來后,餐飲部各種數據較去年同期相比,有適當的變化,扣除節氣帶來的因素,在餐飲部來講,屬于合理范圍內,與我交上去的計劃也吻合。
任總沒說什么,與會的其他人看我的眼神,少了輕視,卻多了警惕。兆欣很滿意,對餐飲部作了口頭褒獎。
看著那個副總滿意的數字,我有些失落,它與我心里的預期有4個百分點的落差,我知道一口氣吃不成胖子,可我努力了近三個月,這個結果,失望在所難免。這種情況,我還要在部門會議上拿出來給他們看,說我們是如何的努力,簡直是在自虐。
俗話說:欲速則不達!我越是急于求成越是不能如愿,對自己也不再信心十足,在任總面前侃侃而談的好像并不是我,心情也就跟著低落。
這天下班前,兆欣打電話說她有事要多留一會兒,讓我先回家,一個小時后再回來接她。負一層取車的時候,碰見行政辦公室同事,她笑著問:“陳經理還兼職么?”
我一頭霧水看著她,“什么?”
她一本正經的指著我已經打開的車門說:“副總的司機??!車不是副總的么?”
哦,我笑笑:“車是副總的沒錯,可惜副總她不給我發第二份薪水??!”
“嗯,她沒收你錢就不錯了!”她說著笑起來,“我這話說的好像我們副總多摳門似得,哈哈,不和你開玩笑了,我先走了,拜拜?!?br />
看著她遠去的車尾,我笑笑,“你想知道什么呢” 餐飲經理經常開副總的車,還在很多時候與副總一起上下班,這在錦豐都不是秘密,大家還知道,我是錦豐的舊員工,當初與副總的關系就密切,還傳出“緋聞”過,隔了這么多年,有心人恐怕還是記得的。
那又如何?
回到家里,換了衣服洗米、洗菜,準備晚飯。一個小時后給兆欣電話,她不接,隨后跟來一條信息,說自己已經不在錦豐了,讓我去鳳凰城接她去。等我趕到鳳凰城,她又換了地方了,說已經和客人回到錦豐,讓我重新去錦豐。
從鳳凰城再到錦豐,到那時,距離正常晚飯時間也差不多過去一個小時了,就在里面買了份蛋糕備著,省的一會兒兆欣說餓。晚高峰時段,路上車多人多紅燈也多,走走停停,四十分鐘之后,我總算是把車停在了錦豐臨時停車場,耐心已經耗得差不多了,撥了電話,只簡單的說了三個字,“我到了?!?br />
兆欣在那頭說:“知道了,馬上來?!?br />
我側著頭,坐在車里看著兆欣和一個有過兩面之緣的女子一起從大門出來,王小姐看見我,笑得意味深長,尤其是她那種眼神,我忽然覺得心里堵得慌,懶得下車,只淡淡的朝她點了點頭。
兩人分手作別,兆欣坐進副駕,笑意盈盈的問:“等了一會兒了吧?”看見儀表臺上的袋子,拉過來一看,笑說:“正好餓了。”
一路無話,兆欣忙著吃,我專心駕車。
等她換了衣服,飯菜已經上桌,我卻沒了胃口。兆欣扒著我肩膀坐到旁邊來,“怎么了?”
我搖搖頭,她嘴角一勾,伸手戳戳我的臉,“那怎么臉拉這么長?”
我推開她的手,“沒事,你吃飯去吧。”
“你不吃?”
“嗯,我沒胃口。”
兆欣一手撐著下巴,“怎么了?”
“沒事?!?br /> “究竟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我看她一眼,“沒事?!?br /> “說嘛!”
“好,告訴你,你跟別人有說有笑,讓我在城里兜來兜去?!?br /> “就因為這個生氣?”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