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放學時,卻突然下起了雨,12月份的n城的傍晚已經黑暗。
葉萊壓下心里的不適,做完值日準備走出教室,被一道聲音攔下:“葉萊,你等一下。”
看著眼前低著頭的陳曉,葉萊不解,等著她繼續開口。
“葉萊,上次的事,對不起。”
聽到她誠懇的語氣,葉萊失笑:“我沒打算追究。”
說完準備走出教室。
“那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衛生間,我有點怕。”陳曉緊張地一口氣說完。
原來是為了這個,看著教室里的同學漸漸離開,昏暗的夜幕里,雨越下越大。
葉萊表面淡定:“走吧,快點。”
陳曉放松地出了口氣,和她并排走向走廊盡頭的衛生間。
淅瀝的雨夾雜著晚風,葉萊暗自打了個冷顫。
昏暗的衛生間門口,本來就討厭雨天的葉萊心里的不安也慢慢放大。
看到陳曉出來洗手,微微催促她:“稍微快點吧,有點冷。”
“葉萊,對不起。”她又一次低聲道歉。
轉身就看到幾個不善的面孔,為首的是余萱口中的言玥。
又回頭看了看低著頭的陳曉,葉萊有點不耐煩,準備繞過她們,離開這里。
卻被后面四個女生擋在了衛生間拐角。
葉萊看向言玥。
她先開了口:“這么容易就想走?”略帶憤恨地盯著眼前面無表情的精致臉龐。
葉萊直視她的目光:“不然呢?”
言玥突然笑了一聲,在昏暗的走廊里顯得有些驚悚。
撇去心里的不適,葉萊面色沉著。
“不過是父母雙亡的落魄千金,b市混不下去了,怎么就入了游叢的眼呢?”言玥想到游叢第一次跟自己說話。
那天體育課看著被自己算計的葉萊被自己喜歡的人寶貝一樣的對待,一下午腦子里都是游叢喂她吃糖,背著她出去的場景。
放學被人告知游叢找她,欣喜若狂地走出去就看見門口的帥氣臉龐,卻被他的話傷得體無完膚。
“別再去惹我女朋友,沒有下次。”
他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徑直轉身離開。
女朋友?葉萊是他女朋友?自己明明那么喜歡他,怎么會這樣呢?
葉萊聽到她提到自己的父母,眼神瞬間冰冷,直射著對面的嫉妒臉孔。
“還瞪著我?今晚你就在學校里待一晚上吧。”向身后的幾個女生示意,言玥走出衛生間。
“把她手機收了,讓她一個人好好反省。”
說出的話讓葉萊有點著急。
她掙扎著想要離開,卻寡不敵眾,被幾個女生推著進了衛生間最后一個隔間,她怎么推也推不開,出聲喊著:“放我出去,不然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語氣里流露的焦急和慌張讓言玥很是愉快。
站在門外聽著葉萊的狠話,看著手機亮起的屏幕上是游叢的來電,言玥諷刺地一笑。
隨手將手機扔在水池里,看了看旁邊默不作聲的陳曉:“去接桶水。”
陳曉看她誓不罷休的架勢,不敢反抗。
乖乖地接了半桶水,言玥從門上方把水徑直倒了下去。
葉萊聽著門外的動靜,知道今天是躲不過去了,只希望游叢能快發現自己沒回去。
迎頭而來的冷水讓葉萊火氣頓時上來了,沖著門外厲聲道:“言玥,你給我等著。”
秋季校服和衛衣都被淋濕了,頭發貼在臉上,冷風從門縫里鉆進來,葉萊打著寒顫。
風雨咆哮聲,葉萊在黑暗里好像回到了一個多月前的晚上。
開學第一天放學,她開開心心地回家,卻發現父母在激烈地爭吵,聽著媽媽安撫的話,葉萊進了房間,門外的爭吵聲卻沒有停過。
直到傳來哭喊聲,她出門發現自己的向來和氣的爸爸在家暴媽媽。
眼前的場面讓她驚慌地出不了聲,眼里只有父親熟練的動作和媽媽臉上的絕望。
突然,媽媽掙脫著出了門。
外面比今晚的雨還要大,葉萊跟出去親眼看著她被車撞出去好幾米,躺在血泊里。
她想叫,但發不出聲,雨點砸的她眼眶生疼。
血水很快被雨水沖刷走,又很快有新的紅色,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場面。
那個摟著她笑,溫柔叫她起床的媽媽,再也不見了。
三天里,葉萊不哭不笑,只呆呆地坐在客廳里看著她的照片。
父親抱著她悔恨地哭,不停地道歉。
最終他選擇脆弱地離開這個世界,離開自己的女兒,從葉氏集團28樓頂上跳了下去。
葉萊去到現場只看到了最后蓋著白布被推走的葉父和一地的鮮血淋漓。
明明最愛她的兩個人都不要她了,三天里,她失去了一切。
她想不通,明明相愛的兩個人怎么會走到這種地步,或許是一切早有預兆。
父親出差的次數越來越多,母親夏天也愛穿長袖,自己各種比賽他們越來越少同時到場……
葉萊一想到兩人在自己面前從始至終的溫柔,她從心里責怪自己為什么不早一點發現那些問題……
葉萊坐在馬桶上,雙手抱著自己,臉埋在膝蓋上,腦袋里都是以前的畫面。
跟那天晚上一樣,令人害怕的雨聲和無盡的黑暗,讓人疲憊又驚慌,她完全陷入自己的情緒里。
再忍耐一下就好,葉萊,你可以的。
不斷暗示自己,內心卻臨近崩潰,眼淚混著水珠滑了下來。
好冷,跟那晚一樣冷,游叢,你怎么還不來啊,我好害怕……
游叢找到她的時候,看著黑暗的隔間里縮成一團、渾身濕透了不停顫抖的女孩。
整個心都碎了,恨不得撕了那些人。
低頭看著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葉萊,想抬手去碰她,發現自己手都在抖,趕緊脫下外套給她披上。
“葉萊,別怕,我來了。”
輕輕抬起她的臉,發現慘白的臉上掛滿了淚痕,游叢臉色白了幾分。
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葉萊飛快地撲進游叢懷里,他順勢橫著抱起她。
她的臉埋進他脖子里,游叢立刻感覺到冰涼的液體滑進了自己的衣服里。
她哭得越來越兇,整個人縮在他懷里脆弱又敏感。
游叢聽著女孩宣泄似的低哭,整個人的怒氣都掛在臉上,他不敢想要是再來晚點她會不會出什么事。
周叔跟在游叢后面給他撐傘,出了教學樓,夜里的風吹得葉萊微微一抖。
察覺到她的顫抖,游叢加快步伐,上了車讓周叔打開暖氣。
看著眼前眼睛紅腫、頭發貼著臉頰、眼神沒有焦距、縮在座位上的女孩,游叢眉頭緊皺。
周叔看著狼狽的兩人,微微嘆氣。
雨點拍打著車窗,車廂里一路沉默。
游叢一下午都在想著她要出國,等下定決心時發現天色也晚了。
擔心她一個人在家會餓會害怕,連忙穿上外套走出工作室,發現竟然下起了雨。
開機時看到她給自己發的信息和未接來電,微微懊惱,她該著急了吧。給她回電話發現沒人接,看看時間,才剛放學半個小時。
他準備直接回家時接到了周叔的電話,周叔沒接到她?
心里擔心,隨即撥了席凜的電話:“葉萊跟你在一起嗎?”
“嗯?我已經回b市了,葉萊怎么了?”
沒等對方把話說完,游叢直接掛了電話,再次撥打葉萊的電話,還是無人接聽。
游叢臉色突變,她不是無緣無故鬧脾氣的人,自己一個人回去也會跟周叔說一聲。
意識到她可能出了事,游叢飛快地攔了輛車往學校去。
周叔一個人站在校門口,臉上止不住的擔心:“游叢,我在這兒等了半個多小時了,也沒看見葉萊出來……”
看著眼前臉色冰冷的游叢,周叔感到陌生,這個小少爺大多漫不經心,很少情緒起伏,此刻怕是真著急了。
游叢腳步沒停,冒著雨直接往高三七班的方向跑,周叔跟在他后面。
來到七班發現門窗緊閉,借著隱隱約約的光看到葉萊的包在桌上。
臉上滿是擔心,隱約感到害怕,她會去哪兒呢?
沿著走廊到衛生間門口,隱約聽到女生的哭聲。
游叢快步進去看到門栓上橫著的拖把,手機安靜地躺在水池里。
手抖著打開門就看見了讓自己心碎的一幕。
回到家,兩人濕透了,游叢把她抱進房間。
看著眼前蒼白的女孩,他用盡全身力氣才開口說話:“先去洗澡好不好?我在外面等你。”
誘哄的話語傳進葉萊耳朵里 ,她才像是有了靈魂一樣點點頭,轉身進了浴室。
看著她乖乖地走進洗手間,游叢發覺自己一身冷汗,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轉身回房間快速沖了個澡。
熱了杯牛奶再回到女孩的房間,昏暗的房間里,她安靜地靠在床頭看著窗外。
游叢隨手打開燈光,才看清她披著濕漉漉的頭發,暴露在空氣里的兩條修長的手臂凍得越發慘白。
快步走過去把牛奶遞給她:“先把牛奶喝了。”
葉萊順從地接過杯子,冰涼的指尖碰上溫熱的杯壁,一下子指尖發麻。
很快適應了熱度,小口喝著。
游叢看她眉眼低順,一言不發,心里極其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