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br> 這是一則關于T市醫療行業交流會議的簡單報道。</br> 鏡頭掃到他的時候,主播用正宗的播音腔說著“明仁醫院的代表提出，除了安檢制度以外，他們還將在今年進一步落實患者檔案制度。對于有傷醫前科或是傾向的患者,看病過程將由安保人員陪同。同時呼吁高風險患者名單在全市醫院乃至全國醫院共享……”</br> 視頻里，白津寒西裝革履,頭發用發油定型，表情冷靜沉穩。他和其他與會者一起坐在席位進行交流，身前的名牌標識著“明仁醫院代表”的字樣。白津寒的鏡頭總共只有幾秒，帥到令人尖叫。</br> 談青檸將拖動條來來回回地拉動,將有白津寒的部分重復看了無數遍。另一只手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br> 啊啊啊啊啊！這也太帥了！</br> 他年紀輕輕，坐在一群代表中卻完全不顯怵場。輪廓分明的一張臉淡定平靜，整個人散發著成熟穩重的氣質。最重要的是，他提的建議簡直是踩在了談青檸的心尖上,看得她眼睛發熱。</br> 談青檸的少女心“怦怦”跳個不停,幾乎要蹦出胸口。</br> 門口突然傳來幾聲巨大的敲門聲，隨后是蘇檬的聲音：“有人在嗎？”</br> 青檸嚇了一跳,猛地合上電腦。</br> “來啦。”她叫了一聲，小跑過去給蘇檬開門。</br> “我買的綠豆冰沙，給。”蘇檬將手上冰涼的飲料遞給青檸，目光在她紅色的臉上停留片刻，困惑道：“哎你的臉怎么這么紅啊？”</br> “謝謝啦。”談青檸接過冰沙,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br>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笑著說：“正好熱了。”</br> 其實臉紅完全是看視頻激動的,她真的好開心啊。</br> 蘇檬又看了眼她紅如番茄的臉,附和了一聲：“是啊，又到梅雨季節。身上又濕又黏，煩死了。”</br> 她走去陽臺，摸了摸自己晾在那里的衣服，嘆了口氣：“衣服一天天的跟沒干似的。反正我見習堅決不住學校了。你呢？”</br> 她和男朋友已經在醫院附近租好了房子，準備同居一段時間。</br> “我？”青檸將吸管插入冰沙中吸了一口，口腔瞬間變得涼爽。</br> “嗯，應該住吧。”</br> 蘇檬將衣服收回來掛回自己的衣柜，皺了皺眉，建議道：“你干嘛不和你男朋友住外面？學校條件這么差，衣服不知道要晾幾天才能干。你放著你的高級公寓不住住宿舍干嘛啊？”</br> 青檸喝冰沙的動作一頓，若有所思。</br> 對啊，自己怎么沒想到？</br> 空調，冰箱，烘干機……白津寒那里應有盡有。</br> 而且他那里還有一間空房，自己住過去就和高中那會兒一樣。</br> 這個提議真的很有誘惑性。</br> 青檸咬著吸管，有點心動。</br> 正想著，門口處傳來一聲輕響，是孫曉回來了。</br> “哎，你們知道楊優去哪里見習嗎？”孫曉關上門，問宿舍里的兩人。</br> 談青檸搖搖頭：“她不去三院嗎？”</br> 三院是T大的附屬醫院，大家一般都被分到那里。</br> 蘇檬撇撇嘴：“我知道。她家有個親戚在明仁醫院的醫務科嘛，然后就讓她去明仁實習了。”</br> “明仁？”聽到這個名字，談青檸愣了一下。</br> 孫曉點點頭：“說實話我也想去明仁醫院哎。明仁的條件比較好，病人又少。有點羨慕她。”</br> 孫曉是打算讀研讀博走科研這條路的，內心并不想去事務繁忙的三甲醫院見習和實習。</br> “有什么好羨慕的？”蘇檬不滿，“她知道有人羨慕更翹尾巴了。你們是沒看她那趾高氣揚的樣子，氣死我了。不過就是去見習，有本事她畢業直接進去啊。”</br> 孫曉分享自己剛聽來的消息：“她可能真的想去。不上臨床的話，也許沒那么難進。她醫務科的親戚告訴她明仁的待遇特別好，推薦她去來著。”</br> 蘇檬不屑地發出了一聲“切”。</br> 青檸喝著冰涼的綠豆冰沙，沒有說話。</br> 她還沒有告訴過舍友，白津寒和明仁醫院的關系。當時沒想著說，現在突然說好像也有點奇怪。算了，反正白津寒在她們眼中也只是一個在美國讀書的富二代罷了。</br> “對了，而且楊優不是眼光特別高嘛！我懷疑她去明仁是想釣金龜婿。”蘇檬和楊優一向不怎么對付，對她沒什么好印象。</br> “明仁醫院的醫生嗎？那確實很優質，不過大部分應該都有家室了吧？”孫曉好奇。</br> 蘇檬別有深意地搖了搖頭，張了張唇要解釋。</br> 談青檸的手機就是在這時候響起的。</br> 她的心口重重一跳，將冰沙放在桌上，隨手擦了擦自己濕漉漉的手掌，拿起手機興奮地去了陽臺。</br> “我看到你啦！”電話接通的瞬間，談青檸也從陽臺看到了在樓下等待的清雋身影。</br> 白津寒穿著稍顯正式的白色襯衫，頭發依舊梳得正式，像是剛從公司過來。</br> 她開心地朝下方揮了揮手。</br> “那下來吧。”白津寒的聲音聽上去也挺愉悅。</br> 談青檸在電話里笑了幾聲，清脆的笑聲透過聲波一圈圈蕩漾在白津寒的耳邊。</br> 他抬頭看過去，陽臺上那個白色的身影已經不見了。</br> 在樹蔭下等了不到一分鐘，談青檸小跑著從宿舍樓出來了。</br> 最近是T大的考試周結束的時候，路上不時有拉著行李箱經過的學生。</br> 談青檸穿著白色襯衫，衣擺束在深藍色的A字裙，勾勒出一截細腰。她披著烏黑長發，笑吟吟地穿過路人和車，帶著清甜的水果氣息跑到白津寒面前。</br> “今天好像很早啊。”她抬頭看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帶著明顯的笑意。</br> 下午5點的陽光沒有那么熱烈，梅雨季的T市沉悶潮濕，短短跑下樓的距離，她的頭發已經有了汗意。</br> 白津寒愣神了兩秒，手指擦過她鬢邊的一滴汗珠。</br> “今天考得很好？”</br> 他能感覺到她的開心，卻不知原因，只能猜測是今天考試成績不錯。</br> 談青檸“啊”了一聲，“還好吧。”</br> 她笑了兩聲，上揚著的臉有些泛紅，眼神清亮：“我剛剛在新聞里看到你了。”</br> 白津寒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那個交流會？”</br> 談青檸點點頭，唇角揚起一個笑，挽著他的手臂晃了晃，語氣上揚：“你好棒啊！最近都在忙這些嗎？”</br> 雖然現在只是他們內部試點，但是她相信，以后會逐步推廣到其他醫院的。身為一個醫學生和醫生家屬，她看得心潮澎湃，興奮不已。</br> 白津寒的眼睛也亮了下，捏了捏她的耳根，輕聲“嗯”了下。</br> “而且很帥。”談青檸紅著臉小聲補充。</br> 帥到她想立刻掛在他身上接個吻，嘿嘿嘿。</br> 白津寒自然是不明白萌動的少女心思，淡笑了聲。</br> “去吃飯？”他順手攬住她細瘦的腰，微微俯身。</br> “好啊。”談青檸現在心情很好，說什么都好，“你想吃什么？”</br> “到外面吃吧。”白津寒提議。</br> “好呀好呀，我和我舍友說一聲。”</br> 青檸將包里的手機翻出來，在宿舍群里留了言，同白津寒一起去了一家私房菜館。</br> 私房菜館位于T市中心的一處風情商業區，由別墅改造而成，裝修古樸雅致。別墅外的花園也被裝修成了用餐地點，綠植環繞，昏黃的光暈溫柔。</br> “想在外面吃還是里面？”白津寒停好車問青檸。</br> “里面吧。最近好熱。”黃梅天氣，即使在外面呆一會兒也會很不舒服。</br> 白津寒“嗯”了一聲，要了個小包廂。</br> 兩人坐在沙發上點好了菜，談青檸剛要站起來，又被白津寒一把拉了回來。</br> 她笑著“嗯？”了一聲，坐回他旁邊的位置。</br> 下一秒，靠近白津寒的左手就被他抓在手心玩弄。</br> “你們什么時候見習？”他的嗓音低低的在耳邊，像夏日里的一股涼風。</br> 談青檸的耳根酥麻了一下，輕聲回答：“一周后。”</br> 她想起蘇檬的那個提議，心跳不由又加快了幾分。</br> “那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白津寒理所當然地說。</br> 青檸怔了一下，轉頭和他對視，動了動唇。</br> 話還沒說出口，白津寒的眉心已經皺起來：“怎么了？我們不是一直住一起的嗎？”</br> 青檸的心里瘋狂心動，表面卻依舊有些猶豫。</br> 白津寒再接再厲，列舉住外面的好處：“我們住一起接送你方便。”</br> “家里有很多冰淇淋。”</br> “洗澡方便。”</br> “恒溫恒濕。”</br> “有烘干機，衣服不用陰干。”</br> “晚上叫外賣方便。”</br> ……</br> 談青檸咽了下口水。</br> 這實在太難讓人拒絕了。</br> “好啦！”她叫了一聲，抽出手捂住白津寒的嘴巴。</br> 她最喜歡的就是在夏天吹著空凋吃冰鎮西瓜和冷飲了。</br> 打蛇打七寸，不愧是他。</br> 青檸想了想，自己如果選擇住校簡直是在自虐。</br> 本就搖搖欲墜的心思徹底崩掉。</br> 她眨了眨眼睛，提前申明：“那我們還是住兩個房間哦。”</br> 白津寒的眼睛漸漸流露出一股笑意，嘴唇動了動，一個吻就印在了談青檸捂著他的手心里。</br> 青檸倏地收回手，臉頰又不自覺紅了起來。</br> 啊啊啊，好色。</br> 他現在的打扮和新聞中差不多，可視頻里看上去那么沉穩的人，私下又這么……</br> 青檸的余光掃了眼緊閉的包廂門，惡向膽邊生。</br> 她抬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地做了一個在看新聞時就想做的事。</br> ——她親了口他脖頸凸起的喉結。</br> 白津寒驀地僵住了。</br> 他垂眸，旁邊的女生臉已經紅得滴血。</br> 白津寒有點想笑，轉身用胳膊將談青檸固定在沙發上。</br> 緊接著，他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上了青檸因為驚慌而微張的唇。</br> 青檸輕聲“嗚咽”了兩聲，隨時會被發現的羞恥感讓她的心跳快到了極致，伸長的脖頸后仰，凹出一道漂亮的弧線。</br> 她伸手圈住白津寒的脖頸，手心捏著他后頸的襯衫，將整潔的衣衫揉出了褶皺。</br> 白津寒的吻卻不滿足于唇舌間的交纏，從唇角流連著往下來到她纖細的脖頸。</br> 細膩白皙的皮膚上，幾道青色的脈絡清晰，女生清香的味道縈繞在鼻尖。</br> 如同被蠱惑一般，白津寒低頭，輕咬了一口她的軟肉。</br> 談青檸“唔”了一聲，還沒來得及拒絕，那處又迎來了一次深吮。</br> “啊啊啊啊！”</br> 像是被惹到的炸毛獅子，青檸尖叫著推開他。</br> 她快速打開手機找出自拍鏡頭，對著脖子上的紅痕照了照，近乎要崩潰。</br> “這位哥哥，脖子是不能種草莓的你知道嗎？”</br> 白津寒一臉無辜：“為什么？”</br> 談青檸嘆了口氣，不得已向男朋友科普了一下醫學知識。</br> “那可以種哪里？”白津寒像一個求知欲旺盛的學生。</br> 青檸猶豫著：“嗯，其實避開頸動脈竇也可以啦，或者溫柔一點。”</br> 《驚！當代女醫學生因科普不到位，竟讓男友做出這種事……》青檸的腦海中驀地想到了一個標題，不禁哆嗦了下。</br> “不要讓我因為這個進醫院，不然我真的會被同行笑話死的TAT”她弱弱地補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