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br> 談青檸的背部一僵,被他抱住的地方如被火烤著般炙熱。心臟在胸膛劇烈的跳動,聲音清晰。</br> “檸檸。”</br>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僵硬，白津寒緊了緊抱著她的手臂。</br> 談青檸抿了抿唇，垂下眼睫。</br> 按照自己和白津寒現在的相處,其實她早就想到了會有這一天。</br> “如果我說無恥，你就不提要求了嗎？”</br> 話音落下，談青檸的肩膀頓時又熱又痛,是白津寒將自己的下巴死死壓在了她的肩膀。</br> 與此同時,被他摟住的腰身也是一緊,幾乎要將她的勒斷。</br> “那……”白津寒的聲音里罕見得失落,“我就再等等。”</br> 他說完，松開對談青檸的桎梏，微微退開一些。病態的臉上神情落寞，黯然的眼神被低垂的睫毛擋住。</br> 看到他這樣，談青檸的心里一緊，有針扎似的疼痛。</br> “白津寒，我不能不當醫生的。”她輕聲說。</br> 白津寒的長睫顫了顫,眸光微抬：“什么？”</br> 談青檸穿了件襯衫樣式的裙子,胸前一個黑色的蝴蝶結，另一只手規矩地放在膝蓋的裙擺上，干干凈凈如一株水仙。</br> 眼下她白凈的小臉微皺,臉上神情有絲局促,黑漆漆的眼睛繞著團霧。</br> 她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高考后自己許的愿望告訴白津寒。</br> 如果告訴了他,會不會給他造成很大的壓力？</br> 還沒等她想好，對面的白津寒聲音沉沉地開口了：“你在用這個拒絕我嗎？”</br> 談青檸一怔，搖了搖頭：“不是……”</br> 白津寒吸了口氣，呼出的氣息灼熱，胸口憋悶得快要喘不過起來。</br> 他從床頭柜拿過一個遙控器按了一下，自動窗簾緩緩拉開，外面的陽光灑了進來，房間光線大亮。</br> 談青檸下意識朝窗外看了一眼，有些刺眼。</br> 再轉回來的時候，她頓時被光線下的白津寒嚇了一跳。</br> 他一向白皙的臉和脖頸泛紅，眸色在陽光下越發得淺，相對應的是眼白處卻布滿了紅血絲，眼瞼下一圈黑色，整個人看上去憔悴又疲憊。</br> 談青檸的心臟狠狠被扎了一下，她吸了口氣，輕聲問：“你昨晚是不是沒休息好？”</br> 白津寒抿著唇不說話，猶如一個賭氣的小孩。</br> 談青檸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臉色，嘆了口氣。</br> “你還記得我帶你去過的在老宅附近的那個廟堂嗎？”</br> 白津寒的眼睛閃過一絲驚訝，點了點頭。</br> 談青檸咽了下口水，攥緊了手里的裙擺，緩緩說道：“高考后，我去那里許了個愿望……”</br> 她的聲音像流淌在陽光下的清泉般溫暖和輕柔，有種娓娓道來的感覺。</br> “我拜了佛，燒了香。”</br>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白津寒一眼，又垂下眼。</br> 白津寒不信這些的，會不會覺得她的想法很幼稚啊……</br> “我當時許愿，如果你手術順利的話，我就好好學醫，以后幫助更多的人來還愿……”</br> 白津寒的腦殼“嗡嗡”地疼，聽著談青檸的話，一幀幀畫面浮現在他的眼前。</br> 一會兒是廟堂前的那顆掛滿紅絲帶的樹；一會兒是他躲在柜子里，聽到顏阿姨不準談青檸學醫的叮囑；一會兒是自己在桌前一筆一劃寫卡片的場景……</br> 白津寒捂住自己的額角，眉心緊蹙，頭痛欲裂，心口也一抽一抽地難受。</br> 他按捺不住心臟的抽搐，再次將談青檸摟進懷里。</br> “檸檸。”白津寒疼痛難忍地叫她。</br> 炙熱的胸口緊緊和她相貼，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減少一點疼痛。</br> “你是為了我才學醫的……？”</br> 白津寒幾乎不敢置信，情緒洶涌澎湃，心潮起起伏伏。</br> 他想起來了，談青檸的家人不準她學醫的。</br> 她因為自己的病學了醫，肯定會被父母罵的。</br> 白津寒的心臟霎時又皺了起來，酸酸澀澀的，連帶著眼眶都在發熱。</br> 可是他已經感覺不出來自己的溫度了，他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熱，內里的火就要噴發出來將自己烤化。</br> 談青檸被他緊緊箍在懷里，發燒的人體溫偏高，將她的皮膚也染得越發溫熱。</br> 她“嗯”了一聲，隨后又想起那個pad，小聲喃喃：“那時候我沒發現你的留言，發現了說不定就不去許愿了。”</br> 話音落下，她的耳根突然被人咬了一口。</br> 談青檸“哎”了一聲，腰身還是被禁錮得死死的。</br> 濕潤滾燙的吻卻沿著耳根一路向下，從下頜來到了脖頸。</br> 談青檸渾身一個激靈，酥酥麻麻的感覺直沖脊椎，比常人更加灼熱的吻和短短胡茬帶來一陣陣的癢。</br> 她情不自禁地縮了下脖子，小聲推拒：“別。”</br> “檸檸。”白津寒低低叫她，語氣纏綿。</br> 他的感情淡薄了很多年，完全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充分表達自己對談青檸的愛意。</br> “我喜歡你。”</br> 他有些不自在地開口，臉色被自己的話氤氳得更顯紅色。</br> 他的唇依舊貼著女孩子柔軟的耳朵，那里被他的氣息燙成深深的紅，就連一向白皙的脖頸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br> 他驚訝又興奮地看著談青檸的變化，心中的感情更加強烈，恨不能就這樣抱著她不撒手。</br> “你也喜歡我吧，好不好？”白津寒的喉嚨被燒得微啞，一講話就牽扯出絲絲的痛。</br> 可是他現在好高興，顧不上那些疼痛感。</br> 開了頭，后面的話似乎一下子就變得好說出口了。</br> “和我在一起吧。”他又一次低聲說。</br> “我沒辦法看著你和別人一起。”白津寒貼著她的耳朵，低低啞啞的聲音聽上去帶著誘人的磁性。</br> 談青檸的心跳就快要蹦出胸膛，聽著白津寒的表白，眼眶竟然一點點開始發熱，心臟感同身受似的泛了酸。</br> “我在美國聽到別人要找你吃飯，一晚上都沒有睡著……”他低聲訴說著自己在美國的失眠經歷，語氣里是淡淡的失落和受傷。</br> “我真的很喜歡你。”</br> 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人，他沒有經驗，也不知道要怎么表白，幾句話車轱轆似的來回說著。如果可以，他好想拿一把手術刀剖開胸膛，直接讓談青檸看到他的心。</br> 那么她就會知道，自己有多喜歡她。</br> 談青檸心臟“怦怦”跳著，臉頰已經成了番茄色。</br> 當白津寒的吻從耳朵移向嘴唇的時候，談青檸渾身一顫，四肢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擺放。</br> 不同于上次的粗暴，這是三年多以來，兩人之間第一個溫柔的吻。</br> 男生柔軟的唇瓣耐心溫和地在談青檸唇上來回輾轉，帶著灼人的溫度。長長的睫毛垂著，看不清里面眼睛的神色。下巴處青短的胡茬偶爾擦過她的皮膚，又麻又癢。</br> 談青檸的后腦勺和腰部都被固定住，姿勢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緊緊靠在他身上，兩條胳膊虛虛垂落在身側。</br> 談青檸的眼睛閉著，感官被無限放大。</br> 白津寒嘴里有淡淡的薄荷牙膏味，和他接觸的地方都在發熱，酥軟的感覺從嘴唇沿著脊柱一路向下延伸，她幾乎都是靠著白津寒撐著自己。</br> 她感覺到虛無縹緲的失重感，身上的力氣一松，手不自覺往下尋找著支撐點。</br> 手掌接觸到一個堅硬的觸感，耳邊傳來白津寒一聲急促的低喘。</br> 談青檸受驚般地抬手，睜開了眼睛。</br> 白津寒的眼神很深，臉上依舊泛著不正常的紅。</br> 談青檸猛地意識到他還在發燒，心口一跳，身體往后退了一點。</br> “你這是答應了？”白津寒緊緊鎖定住她的眼睛，想要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br> 談青檸抿了抿唇，點點頭。</br> “那你以后不要再那樣了。”她輕聲說。</br> 白津寒看著她，眼角眉梢泛著淡淡的喜悅。</br> “好，我保證。”他的嘴角止不住上揚，忍不住捧著談青檸的臉又吻了下去。</br> “我沒有感冒，不會傳染你。”接吻間隙，他含糊不清地說。</br> 他的腸胃一向敏感。昨晚回來，他故意吃了些夜攤上的東西，到了后半夜，胃果然開始灼燒般地痛，人也跟著發起了燒。</br> 為了得到談青檸，他不介意在自己身上耍些小手段。</br> “那你為什么發燒？”談青檸聽到這話，手臂伸到兩人中間試圖推開距離，立刻遭到了白津寒的不滿。</br> “不知道。”他皺了皺眉，手上一個用力將談青檸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更加方便接吻。</br> 談青檸的拖鞋被床沿擋了一下，“啪嗒”兩聲掉落在地，變成跪坐在他身上的姿勢。</br> 一股血沖到了腦門，她一時被這姿勢羞恥得忘了自己要說的話。她能清晰感覺到白津寒的反應，隔著夏天薄薄的布料抵著自己。</br> “你——”談青檸剛說了一個字，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br> 她掙扎著從白津寒身上起來，快速說了句“我回個微信”就站到了一邊。</br> 將微信回好以后，談青檸抬眸，對上白津寒僵硬著的神情。</br> “是不是有人找你？”白津寒開口。</br> “嗯。”談青檸點點頭，“我已經回絕了。”</br> “如果我沒有表白呢？你會走嗎？”白津寒皺著眉看向談青檸，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么。</br> 他抿著唇補充：“昨天在圖書館，我看到你的手機了。”</br> 青檸一怔，霎時明白了他剛剛那一連串的反常。</br> 原來是知道葉恒約了自己才這樣的嗎？</br> “不會走。”</br> 她傾身過去，摸了摸白津寒的額頭，好像沒之前那么熱了。</br> “所以我比他重要吧？”</br> 白津寒的腦子可能被燒暈了，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br> 談青檸愣了愣，好笑道：“當然啊。”</br>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胸口皺巴巴的蝴蝶結，伸手將它理了理，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出現在腦海。</br> ——“你不會是故意發燒的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