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你做了什么?”江上清不明所以,“不要道歉,你沒有做什么啊,你不是病人嗎?”
他是真的疑惑,然而這話進了另一個人的耳朵里,就有別的意思了。
姜含笑心說,壞了,瞧把江上清給氣的!連他這個脾氣都開始說反話了,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我真錯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做這種事”
姜含笑又瞄了一眼江上清的脖子,他離近了一點,所以脖子上那一大片血痕就更顯眼了。喉結那一片全是血的顏色。
這個發現讓她心驚肉跳,忍不住移開了目光——她都不知道自己破壞力這么強,她是上嘴咬了嗎?
姜含笑啊姜含笑,就算再怎么覺得他喉結長得好看也不能咬啊!你發燒的時候可是人家把你從水里拉上來的,你就這么報答他?這下可怎么辦!
“”江上清還是沒懂她在說什么,不過慢慢感覺到不對了。
姜含笑指給他,手指蜷了一下,“你的喉結脖子。”
隨著她指的方向,江上清這才明白。
他看著姜含笑停在半空中的手,人沒有退后,反而朝她笑了一下,“這是刮痧。”
他又伸手摸了摸,指尖放在喉結上。光影交錯里,他從臉到脖頸,再到每一處線條都精致,漂亮得讓人心軟。
“嗓子的老毛病了,最近有一點復發。”他說,“但是晚上的頒獎典禮有表演,所以緊急搶救一下,這樣才能開嗓。”
姜含笑沒見過刮痧,也就不知道刮痧之后這么嚇人。她下意識靠近,眼睛瞇了一下。
——好像確實沒有傷口,只是血紅的一片而已。他皮膚這么白,刮痧的一片真的很顯眼,好像被誰虐待了似的,看著讓人心驚肉跳。
一邊想這個,她有點走神,所以并沒意識到自己在越靠越近。
而直到感覺到指尖搭在微微發涼的皮膚上,喉結突起來一塊,姜含笑才意識到她自己居然已經把手放在了江上清的脖頸上。
“——!”
她后背都被驚出了汗,假裝若無其事地縮回手。但是指尖殘留的觸感告訴她——他摸起來手感好舒服。
姜含笑忍不住把手指蜷起來,又輕輕摩挲了一下指尖。
空氣里靜了幾秒。但社交達人江上清果然沒叫她難堪,剛剛那么久的時間里人并沒動,任由她的手停在脖頸上,“沒有摸到傷口,對不對?我沒事的。”
“嗯。”
“師哥,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吧?”
沉默半天,姜含笑才想起來這件事,問他,“幾點了?還來得及去頒獎典禮嗎?”
“你還沒有退燒。”江上清看起來有點意外,“這樣也要去嗎?”
姜含笑點頭,這次紅毯是去澄清新聞的,她必須要去。所以她已經做好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和他長篇大論的準備。
她的邏輯非常順暢,已經打好了腹稿:一來,她沒有那么嬌貴;二來,臥床休息看起來是為她好,但其實只會耽誤正事,也只會讓她后續更麻煩而已。
然而這篇腹稿并沒有派上用場。
江上清看她點頭,就又蹲下來看著她。他的眼尾上揚得并不明顯,所以看起來非常柔和,并不像很多鳳眼那樣氣勢不凡:“這樣啊好吧,你能起來嗎?”
非常,非常柔和。
這次頒獎典禮的主辦方是行業巨頭,規模很大,分量也很重,影、視、歌都有獎項。除了不少頂流,甚至連很多老藝術家都被請來了。
“我的天,那是拿過戛納影帝的邢天寅!——那個,那個是剛剛選秀出來的女團c位,叫韋欣”
紅毯外面排著長長的車龍,姜含笑頭很疼,對外面興致缺缺,而糕糕卻趴在窗邊,興奮地一個個數過去,“哇,李偶出來了誒——!”
李偶?oceanplus的隊長?
姜含笑睜開眼睛。
以oceanplus未解散前紅透全球的熱度,就算她不追星也能數出來基本上全部成員。何況李偶基本上是團里數一數二的人氣,op剛出道的時候,他的粉絲甚至比江上清還多,也是一代少女偶像。
李偶長了一張成熟的臉,渾身肌肉流暢健壯,大臂肌肉非常可觀。他的年紀已經進入三十多歲的黃金期,場外守候的粉絲一片尖叫。
而當他拍完照下場時,場外卻由遠及近,傳來另一陣風暴一樣的尖叫。
“江上清——!”
“sean!!!!”
呼喊聲像是海潮,在人群中滾動。
推開車門踏上紅毯的正是江上清。他穿的不是很正式,外面是白色的西裝外套,沒扣扣子。然后是疊穿的褐色襯衫,再往里面是暖白色高領衫,領沿兒直抵到了下巴邊,遮住傷痕。襯衫的下擺扎了進去,腰線弧度很好看。
這么多件衣服,肌肉線條之類的什么都看不見,但場外的粉絲依然激動到喊聲震天響——穿得這么嚴絲合縫還能這么好看,他也是個奇人。
“‘sean穿白,絕殺牌。’你聽過這句話沒有?——哦,sean就是江上清在海外的名字。”糕糕看得起勁,笑著和姜含笑分享,“說是他穿白色實在太好看了,所以每次一穿白就弄瘋全場。你看今天,雖然不是全白,但也把大家激動死了”
剛剛姜含笑盯了半天江上清身邊的女伴,覺得特別眼熟。好久才想起來,這是格非大熱女團的一位人氣成員,也算他師妹之一。
她光顧著想人名,隨口答:“全白是去結婚吧,怎么可能全白。”
“”
糕糕沉默了一會兒,眼神落在了姜含笑的身上。
所以姜含笑也:“”
她倒忘了,她自己今天穿的就是全白。
當時在民宿里弄完妝發之后,造型師就看著姜含笑沉默了一會兒,說了句糕糕剛才說過的話,“你穿白色可真適合啊。”
姜含笑那時候發燒發得昏昏沉沉,說了句謝謝,但沒放心上,只裹緊了保暖的皮草外套,聽見造型師和旁邊的吳亞說了句“說不定要爆,快準備通稿吧”之類的話。
到姜含笑的時候,天色變得有點陰沉,所幸主辦方早有準備,紅毯上一路都擺滿了燈,照得連天際都是亮的,不會影響拍照。
而媒體見到寧缺帶著一個小姑娘走上紅毯時,卻集體愣了幾秒,然后才是此起彼伏的快門聲。
估計是從沒見過寧缺帶新人走過紅毯,所以被嚇到了。姜含笑很有閑心想。
一走到紅毯盡頭,一個記者搶了個先,立刻發問,“歡迎歡迎!來,我們注意到,寧導您今天可是帶了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來這里這位是?”
他把“非常漂亮”四個字咬得意味深長,姜含笑感覺到一點奇怪的地方,但被閃光燈閃得眼暈,一時間沒有空余多想。
“是我的新人,姜含笑。”寧缺笑呵呵的,“是很漂亮吧。”
寧缺恃才傲物,說話向來不怎么過腦子。但也沒想到他能這么沒腦子。
臺下吳亞臉色都變了,殺雞抹脖子地示意姜含笑:趕緊讓寧缺閉嘴,別往坑里跳了!什么叫“我的”新人!他是想讓所有人都覺得你和他有什么不正當關系嗎!!
然而寧缺沒腦子慣了,半點兒沒接收到信號,一問一答之間,繼續被記者往圈兒里帶。
“所以您看中的就是含笑特別漂亮,是嗎?”
“啊?那倒也不是,含笑年紀也小,這個我覺得也是個大優點”
寧缺說的“年紀小”是指她可塑性強,然而落在別人耳朵里可就變味了——年紀小?就是說喜歡未成年少女的意思唄?
一時間快門連響,臺下記者奮筆疾書,已經開始撰寫新聞了。
姜含笑也慢慢回過味來,感覺有點不對勁。她湊到寧缺的話筒旁邊,做了個“stop”的手勢:“等一下,我想知道,大家不問問電影的事嗎?誘導倒是玩得挺溜,話說得好像三流狗仔似的,您幾位難道不覺得自己特沒品嗎?”
吳亞在底下:“”
我的心已經死了jpg
姐姐,是讓你轉移記者的注意力,但也沒讓你使用同歸于盡的手段啊——!
底下記者也愣住了,心說哦豁,好狂一新人!還沒出道呢,在紅毯上就敢開罵?真是不得了啊??
不給她再寫幾篇通稿都對不起他們的身份!
可惜他們還沒來得及寫,紅毯盡的尖叫聲就又激動地響了起來。
中間隔了個寧缺,江上清站定在離姜含笑一臂遠的地方。閃光燈更猛烈地刺來。
“大家采訪劇組,不喊我來嗎?”江上清扶著寧缺肩膀,笑著低頭靠近話筒講話,“謝謝大家關照——但是含笑雖然在劇組里年紀最小,也不必要弄專訪吧。”
他身后,劇組里的武子霽也走上了紅毯。不過她神色看熱鬧似的,并沒打算援手,拉著劇組和她拍了幾張照片之后就袖手旁觀站在旁邊,看江上清一個人和全場記者周旋。
全場記者的火力都對準了江上清,姜含笑剛想開口,就被吳亞一個眼刀給制止住了,只能聽江上清嗓子明明帶著傷,卻還是笑盈盈地回答記者問題:“是啊,寧導在拍戲的時候一直說,雖然演員的臉和年紀都是優勢,但天賦和努力才是更重要的。所以大家如果想了解寧導挑新人演員的準則,你們應該問這個才對。”
一大輪問答過去,全場記者終于沒人再挖著坑地提問了。
姜含笑瞧了瞧,從這群人的臉上就讀出一個詞:倒霉。
差一點就能引導寧缺說出更多可斷章取義的話了,怎么又出來一個江上清管閑事!
《石中火》劇組一片(看起來的)其樂融融,在紅毯上合影留念之后才下場。
一離開媒體視線,江上清又被急得團團轉的工作人員找上,說待會本來要上的表演嘉賓有事,導演組和他要商量一下改動。
江上清點頭,就只囑咐了姜含笑一句“去找吳哥準備公關”,就被一群人簇擁著,行色匆匆地走了。
他可真是到處救火。
姜含笑汗顏,回身去找吳哥。
“太不靠譜了,下次怎么也不能再叫寧導來發言了。”
吳亞頭疼得要命。之前只知道寧缺不靠譜,倒沒想到是這么不靠譜。
“還好江上清回來給你救了個場,后續也不至于出大簍子。”
“好公關嗎?”姜含笑問他。
“還成,他那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你剛剛沒聽到嗎?話全圓回來了,沒什么小辮子。”吳亞盯著電腦,隨口說,“你下次別說話就行了,好好當個紅毯啞巴,要不然誰都救不了你,知道嗎?”
姜含笑選擇性無視了他的后半句話,“什么叫‘見鬼說鬼話’今天沒他替我講話,我就完了,你還這么詆毀人家。”
“你還挺護著他。”寧缺“嘿”了一聲,終于抬頭,奇道,“之前你不是還跟糕糕說什么‘我和他可不熟’嗎?好家伙,變臉挺快啊。”
姜含笑:“”
沒用的事,記得這么清楚干什么!
她無語至極,不和他說話了,抱著胳膊走向嘉賓席。
今天姜含笑穿得確實很漂亮,再加上在紅毯上那一出,不少明星都過來,一邊打量她,一邊和她講話。就連只喜歡拍大牌明星的攝影師都對準了她一次,大屏幕上立刻出現一個穿白色吊帶裙的小美人,外面披一件雪白皮草。
因為她年紀小,所以披著皮草不光不顯俗,反而看起來有種特別的少女感,在一眾成名已久的大牌明星里面,像是純凈水凍成的冰塊猛然被倒進酒里一樣。清爽,干凈,令人心曠神怡。
等候的時間特別長,姜含笑發燒本來就還沒消退,等了半天,悶在封閉場地里,越來越缺氧頭疼。
她悄悄起身,彎腰低頭往場地外走,想要透一透氣。快出門時聽到一陣喧嘩聲。
她心說難道是江上清終于要開始表演了,忍不住回了一下身。然而看到的卻是金可撫和申督相攜而來的身影。
另一邊,大家很少見這兩個人一起露面,所以紛紛湊了過來。金可撫挽著申督的手臂,下巴微微抬,很矜貴地和其他人說話。
而申督并不怎么說話。他的視線在人群中一掃,正好看到姜含笑拎著裙子,獨身扶墻出去的背影。
這一副病弱的樣子真是好危險,要是遇上個成年男人,估計輕輕一碰就倒了吧?
申督轉回了眼神,眉梢眼角都短暫地彎了一瞬間,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