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4
手和腳都像貓一樣,在白t恤上滑來滑去。
空調停了一陣子,窗外吹進來凌晨時分所獨有的、濕潤柔軟的風。側柏默默矗立在小樓外,清淡發苦的味道也隨著潮濕的空氣在人的面龐上拂動。
姜含笑面對著江上清,半跪在他大腿上,和他接吻。
凌晨,沒有記者,沒有長輩,沒有同學,什么都沒有,而她本來就肆無忌憚。
接吻的時候,姜含笑的手指忍不住往江上清的領口移。移過去,扯著領子親他。她聞見那股獨特的香氣從他領口里幽幽傳出來。
簡直像迷魂一樣。
他身上的氣味,手輕輕護在她膝蓋上的力度,還有下巴尖尖的感覺,她甚至想不顧這里是老師家里的客廳,直接想——
——可惜雖然確實想,但太有心無力了,也并不能做什么。
氣短得趴下去緩氣的時候,姜含笑躺在他膝上,萬般遺憾。
“課上得還好嗎?”
江上清的嘴唇有一點傷,但他并沒在意,反而輕輕抬了一下膝蓋,把她整個人抱起來,一小團蜷縮依偎在他懷里,把電腦拉過來。
因為屏幕明晃晃的,所以江上清還輕輕伸手,幫姜含笑擋了一下光,“有學到什么嗎?”
他很溫柔地補充,“我們十八歲的笑笑?”
另一邊,姜含笑卻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耳朵里。
她顧著眼前,一直在把背后江上清的手往她腰上放,只特別特別敷衍地嗯了兩聲。
江上清失笑,順著她的意思,把手往上放,順手沿著側腰摸了一個來回,就看見姜含笑因為他的手而咬緊嘴唇,雙眼半闔、眼波流動的樣子。
真的像只小貓,像在被順著毛捋。
他又輕聲問一遍之前的話。
“你說那一門課嗎,沒學呀,所以我才不管…哎、等等,你別走!學了、學了還不行嗎!”
感覺到江上清的手離開,姜含笑只好把原本的信口胡說收回,老老實實回答。
說到一半,還是忍不住氣得回身撓他,“你好討厭——老師是講了年紀太小不適合,但那和我有什么關系?我根本不屬于年紀小的范圍,已經成年好久了——你才是沒有生理知識!”
小貓脾氣大得要命,爪子亂撓,人也在他腿上亂動。
沙發輕輕在晃,江上清真是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說好啦,他知道,答應她過要試一試第一步了,不會反悔的,放心。
姜含笑還是不開心,轉身背對過他生悶氣。
幾秒后。
肩上傳來一點溫熱的重量。
“又生氣了嗎?我不是不想,笑笑。你看,你身上這么香。”
江上清的聲音從頸窩里旁傳來。聲音太輕了,非常溫柔,卻從肩上壓下萬鈞重量一樣,把姜含笑壓得發抖。
“我只是很能克制而已。”
他的呼吸像某種帶著香氣的風,薄薄一層,慢慢堆積在鎖骨窩里,挺拔的鼻梁貼近脖頸,帶來玉石的質感。
姜含笑像是因為陷入生命安全危機而假死的動物一樣,動作因為江上清而突然停住,人僵成了一具小貓雕塑。
人都快被他身上的香味迷昏頭了,但姜含笑仍然強撐著,抓著他領子,昏頭昏腦,疑惑地問:“…天生柳下惠?”
“只要肯用心忍,誰都能忍住的。”
他把她抱在雙臂之間,越過沙發和茶幾之間的空隙,伸手去按了下鼠標,咔噠一聲,把幻燈片保存,“笑笑,我一直把你放在心上。不是放在下半身。”
“…可是我現在睡沙發啊。”
姜含笑咬咬嘴唇,低頭,摳了一會兒江上清腿上牛仔褲的破洞——水洗藍的牛仔褲,膝蓋有一道做出來的撕裂,他的皮膚觸手可及。
“我在這里沒有床睡。你都不心疼人的。”姜含笑在他腿上轉身,本來想要借題發難,但看到他那張漂亮的臉,話又都收回口中,實在說不出口了。
只能強撐著繼續,指責他,“你都不問我為什么睡沙發。”
江上清也不生氣,還特別好看地笑了,真的順著她問:“是嗎?那為什么呢。”
黎興對姜含笑如何,他最清楚。怎么會突然讓她睡沙發。
而他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黎興太關心姜含笑,所以才恨鐵不成鋼,在目睹姜含笑在視頻里抱怨江上清“不肯開房”之后怒氣磅礴把她趕去睡沙發,又連夜給報了選修課,一直到如今,只為了告誡姜含笑不許輕易越雷池。
然而黎興的一番苦心似乎注定是要白費了。這沒有幾天過去,姜含笑現在就被他的臉晃得五迷三道的,臉貼在他的脖頸旁邊,語氣都是飄飄然:“…啊?你說什么?”
“哦,為什么睡沙發…”
她輕輕捏著江上清的領口,覺得鼓膜腫脹,血液汩汩流動,呼吸困難。
領口下移一點,她摸到深陷的鎖骨窩,江上清此時終于不再推開,無奈笑了笑,默許了,回抱她,嘴唇碰在耳垂上。
“你這樣,我怎么正常回憶——為什么來著…?”姜含笑受不了這種刺激,自言自語喃喃,抱著江上清的脖頸,頭埋在他頸窩里,“我想不起來了…反正你的床肯定要比沙發舒服,對不對?”
燈光像水一樣。街上的路燈穿過側柏的枝葉,再穿過窗戶,投到臉上時已是粼粼波紋。
波紋在晃動,心也在晃動。
懷里的姜含笑像只世上最柔軟的小貓,抱緊他的脖子不肯松手,骨頭都被抽去了一樣,江上清心軟得不行,輕輕“嗯”了一聲,然后低頭抵住她的額頭,要說什么。
可惜姜含笑還沒有等到他再說什么,或再做什么,凌晨的寂靜卻突然被打破了。
“他那里的床,比我這里的沙發舒服?”
黎興抱著胳膊,站在臥室門邊,冷笑一記,“姜含笑,你翅膀硬了啊!”
此時才是姜含笑終于想起來她為什么被趕到沙發上的時候。
她手忙腳亂,從沙發上站起來,甚至還低頭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殊不知這個動作卻讓黎興立刻由冷笑變為暴怒。
姜含笑絕望:“等等,老師,你聽我解釋——”
“誰浪費那個時間聽你瞎扯?”
話沒說完就被黎興截斷了,然后又是一記冷笑,“姜含笑,你這個年紀,那種事想都別想——我丑話說在前面,上清,你敢把她帶去酒店試試!”
黎興說到做到。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姜含笑被管得明明白白。
直到期末過后,都到了八月份時,黎興才勉強松口,同意江上清帶她去放放風,參加oceanplus前成員,也是江上清的前隊友,魏特萊的生日派對。
黎興看得太嚴,別說其他事了,就連碰一碰手都要在她虎視眈眈的盯視下偷偷進行,根本沒有機會讓姜含笑做什么。何況考試壓力也大,直到今天才閑下來些。
手機震動一下。備注名為“第一步”的江上清發來微信。
-第一步:笑笑,司機和我在西北門,你收拾好過來就好
-第一步:不著急的
姜含笑回了好,把腳步慢下來。正好已經到宿舍門前了。
巧得很,正好有一個舍友在,還有兩個過來串門的,本來正聊天,看到姜含笑一下子瞪大了眼。
“啊,這是…姜…?”
姜含笑微笑點頭說了聲哈嘍,然后就開始翻箱倒柜找起外套來。她回來就是有件衣服想拿,待會穿去party而已。
焦點集中在姜含笑身上。
好在這幾個人之前就和姜含笑認識,現在說話也沒有太拘束,七嘴八舌在好奇圈子里的事。無外乎拍電影好不好玩、兩個影帝影后難搞嗎、頂流江上清真人真像論壇里說得那么好看嗎,還有“你真的要拿影后了呀?那是不是又要休學,成績怎么辦?”。
這話一出,另兩個人都看向了說話的林靜姝。
——姜含笑的脾氣她不知道嗎?這話怎么就順嘴問出來了呢?
林靜姝也愣了一下,做了個捂嘴的動作。
“不至于,大家謠傳而已啦。”
時隔幾個月又被問到這件事,姜含笑的回答卻是出乎意料的淡定。再不見之前一問她煩心事就爆炸甩臉子的樣子。
事實上,這幾個月被黎興壓迫著不得不拼命學習,她意識到自己過于心高氣傲的毛病,已經開始漸漸靠努力準備考試了。
過程中不是沒有痛苦的。不甘心的心魔作祟,所謂“天才”的傲骨,這些讓她有時候在早出晚歸的時候難擋失落。
但黎興和江上清都在她身邊。
江上清就像是世上最溫柔的圣水一樣,能包容一切污糟的情緒,洗凈不甘憤怒。每次姜含笑在崩潰鬧脾氣,連黎興都懶得理她時,江上清仍然那么耐心無限。
她多刺、浮躁的心也在慢慢被撫平。
其他同學大為驚訝。對視幾秒,都在疑惑她怎么比原來好說話這么多。
——娛樂圈這么磨練人的嗎?
但不管怎么樣,這都是好事。幾個人放下心來,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事。
等到姜含笑終于找到要找的衣服時,林靜姝笑著評價:“好漂亮呀。”
其他人點頭認同。
畢竟是姜含笑嘛。時尚的完成度靠臉,她當然怎么穿都好看。
不過,倒是有一個問題很奇怪。
“話說,我們早就想問了,含笑,你現在穿衣風格怎么這么軟呀,好像那個什么‘好嫁風’的感覺。”
林靜姝隨口問,“和之前風格差好多,是你經紀人給你的形象要求嗎?”
“…”
姜含笑一時也一怔,沒答上來。
因為在林靜姝指出來之前,她還從來沒意識到過這個問題。
她看了眼身上。白色短吊帶,香檳色緞面魚尾裙,平底芭蕾鞋,再披一件長外套,確實軟到和之前大相徑庭。
另一個同學默默拉開了她的衣柜,里面都是她之前的衣服——除了croptop、牛仔短褲,就是一排短裙,然后是工裝褲,馬丁靴。
和現在的風格判若兩人。
但其實姜含笑心里知道這是為什么。
她想了一會兒,忍不住笑了。
她漂亮的手指在背后捏來捏去,眨一下大眼睛,“我才不告訴你們。”
周圍都是推搡發笑的聲音,但她再也沒煩躁。相反,她感覺她自己的心像在微微發燙的水中浸泡一樣,每一絲縫隙都浸滿了蜂蜜,甜,潤,濃稠流動。
因為她戀愛了啊。
她想。
她在和世界上最溫柔的人熱戀中。
因為耽擱了一些時間,所以江上清兩個人到魏特萊開派對的酒吧時正好踩著點。
直到到門口的時候,姜含笑還在磨江上清:“都怪你嘛!本來我很酷的,現在都成好嫁風了——我才不做那種人!”
“是,都怪我。”
江上清一只手在手機上和助理發消息,另一只手被她拉著搖晃半天,抬頭,笑著安慰,“那你想怎么酷呢。”
“——反正不做玉女了。”
姜含笑皺眉,掰手指數,“不要黑長直,不要長裙,不要偽素顏——哎呀,師哥,你幫我和吳哥談談嘛!一天天的都是‘玉女’通稿,煩都煩死了。”
這時候又成“師哥”了。
江上清看著姜含笑回宿舍之后就換上的黑色短裙和貼身吊帶,大概摸清楚她在想什么,笑了笑,真是一點都拿不起脾氣來,“好啦,我知道的。代言和形象,這些你想換就盡管換,我會打好招呼的。”
“但是有一點你要答應我。”
江上清加了個“但是”,“含笑,你要做的是放平心態。影后之類的稱號,你先不要太著急。”
聽出話里有話,姜含笑瞪大眼睛,回視回來。
與此同時,已經聚齊了的余下幾位oceanplus成員其實也在談論這件事。
“格非去年簽的那個姜含笑勢頭挺猛啊,影后預備役了吧。”
一個戴著銀十字架項鏈的男人說,“這速度簡直驚悚…怪不得上清之前那么照顧她,他這看新人的眼光真是絕了。確實會培養人脈,一挑一個準兒。”
“你怎么不懷疑上清和這女孩有什么呢。”
李偶捏了根吸管,喝杯子里的愛爾蘭汽車。杯子里滿是泡沫,而他的嘴唇干干凈凈的,“活該你單身,弟弟。”
銀十字架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反駁,旁邊的nash卻突然講話。
“怎么可能有什么。”
nash說,“他的性取向,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當年報紙天天頭條,大家都不是瞎子。”
“…外面傳那是外面傳,咱們每個人都有不少黑料,難道個個都是真的么。”
李偶頭疼,“再說,上清前陣子都公開澄清過了。他和環長真沒什么。”
“公開澄清又算什么?咱們幾個,誰沒和媒體撒過謊。”
nash冷淡,“你只看他這么多年都沒有女朋友,聚會從來沒有帶過一個女人,還猜不出來他的取向嗎?”
多少年不交女朋友這事倒確實不假。
李偶噎住。一時沒想好反駁的詞。
銀十字架和另外幾個成員也被nash這句話有些說服了,若有所思,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