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5
包間里一時寂靜,只聽見調(diào)酒師晃動杯子,杯中冰塊相撞的聲音。
“待會兒等上清來了,必須罰他三杯。好不容易聚齊了,他還遲到。最近明明沒什么通告的。”
半天,銀十字架挑開話題,笑笑,“夠過分的,是吧,嫂子?”
白恬也來了,她看一眼銀十字架,知道他是想要她勸勸nash的意思。
可是nash向來是個大男子主義的人。雖然是混血,“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話倒是熟記于心,從不喜歡太有主見的女人。
所以她抱歉地笑笑,示意自己無能為力。
銀十字架不好再說,抬手又叫了杯酒。
冰塊不斷碰壁,發(fā)出叮鈴鈴的聲音,好像鈴鐺。op到了一大半,開始天南海北敘舊。他們認識很多年,彼此再熟悉不過,言談之間很難有外人插嘴的份。
白恬在nash身邊有些尷尬,然而nash并沒注意,只是繼續(xù)和李偶杠來杠去,打嘴上官司。
江上清就是這個時候到的。
他一個人進來的,所以為了緩解尷尬,銀十字架哈哈大笑,迎向他:“特萊和美女熱聊去了,所以待會過來。剛剛那美女替他喝了九杯,整整九杯啊!太牛了…上清你一個人來,那可要罰酒雙份——”
一邊講,他一邊打個眼色,示意江上清,nash又作妖了。
oceanplus的成員其實關(guān)系很好,紅了多少年,就算短時間真有利益沖突,至少面子上也絕對不會過不去。只有nash在里面格格不入。
“哥。”
江上清和銀十字架打招呼,又和周圍一圈都寒暄過一遍,回來才想起nash好像又有什么事,“什么?”
“算了,別管他。”
李偶走過來,搭江上清的肩膀,“不過剛剛咱們小溫說的也對,上清,你來遲了,還就一個人來的,可得罰酒雙倍啊,來來,上瓶子!”
小溫就是剛剛的銀十字架,名字叫溫自恪,性格老好人,此時看李偶不想提,也就笑笑,附和起來:“罰酒,罰酒,弟弟,你一個人來,不喝幾杯可不行!”
江上清也笑笑。
說來奇怪,如果只是短暫接觸,其實他和溫自恪看起來并沒有太大差別,都是一看就很好親近的那一類人。可是溫自恪脾氣軟得過頭,甚至被笑話“老好人”,而江上清卻從沒有這樣的風評。
“那太巧了。我今天可不是一個人來的,哥。”
他在說“哥”,頭卻微微一偏,人靠在門邊,向外面看了眼,“她很快過來。”
沒多久,江上清出門,說去接人。nash咬了一口白恬送到他嘴邊的葡萄,眼神有點不屑。
因為分神了,所以他也并沒注意到白恬也在出神,沒繼續(xù)剝葡萄皮,被他一口咬了手指。
“嘶——你在干什么?”
nash被嚇了一跳,皺皺眉,拿手把白恬的手按下去,“牙差點硌掉。”
“我在想,你為什么那么確定上清哥的取向?你們是有撞見過什么嗎?”
白恬收回手指,看了看上面的一圈紅印,沒說什么,溫柔問道,“你告訴我嘛,好不好?你們出名好早,那么紅,可惜我那時候都還沒進公司呢。”
“還用撞見?我和他一個團的,猜都猜出來了。”
聽了白恬的一句“你們那么紅”,nash這才笑了笑,翹起二郎腿,手搭到沙發(fā)靠背上,“再說,你看他的長相,就只是亞洲人才最喜歡,放到歐美才沒人搭理。”
“和同性戀一個團,真是夠晦氣的。”
話音止于他看見門口走進來的身影。
江上清正攬著一個人走進來。
一身黑,小吊帶,淺金色長發(fā)。熱褲下大腿細膩潔白,優(yōu)美緊繃,抬手時衣擺上提,露出細細的腰。這一張清純得被全網(wǎng)公認“直男斬”的臉蛋,他當然認識。
但是不是“直男斬”,甚至是誰,對nash來說都并不重要。
他直起身,震驚地看向門口。
重要的是——這是個女的!
——江上清的戀人居然真的是女朋友?
“好久不見…您也是,久仰。”
沒過多久,江上清就帶著姜含笑離開包間向外走去,一路遇見不少生面孔。他應(yīng)對得很從容,言語卻又真摯,一一微笑周旋。
“這是姜含笑,剛剛演過寧導的《石中火》,烏導手里還有部片子壓著,他們都很看好她。”
說到最后,江上清才講到他自己,笑了,“除此之外,我是她男朋友。”
走廊上經(jīng)過多少人,就有多少雙耳朵聽到了這個消息。一時間多出不少尊人形石像,全都愣愣瞧姜含笑。
——江上清的女朋友?
他們聽到了什么?這可是八卦界的十級大地震!這么多年了,記者就從來沒拍到過他真正戀愛的照片,這消息要是流傳出去還了得!
江上清本人走了,其他人都聚成一群,小聲議論起他女朋友來。
話說回來,江上清是頂流里出了名最潔身自好的一個,多少年來都沒有承認過任何戀人,不論是公開還是私下,不論男女。而這個還不到二十的小女孩居然能讓他愿意承認——這得是何等的心計和手段啊?
另一邊,穿過人流,江上清先帶著姜含笑去給魏特萊這個壽星送了禮物。聊了幾句之后,魏特萊說多虧了江上清的歌,他最近又小翻紅了一把,甚至江上清上次沒有參與領(lǐng)獎的那回,他還在其中撿了個漏。
而與看起來溫柔過頭的外表不同,江上清卻沒像老好人溫自恪一樣客氣來客氣去,反而笑著點頭,說那今天你不要做主角了,讓我們含笑做吧。
姜含笑沒聽明白,云里霧里,仰頭看他。
直到走到了大廳里,姜含笑才明白為什么江上清這么說。
他帶著她依次見過影視歌前輩,每個都帶著她介紹,在旁邊笑著圓場。
“小江,你最近這么多獎項提名,勢頭很猛啊!”
一個前輩級別的編曲人走過來,大約已有六七十的樣子,笑著向江上清舉杯,“最近有新作品嗎?咱們一起聽聽?我手底下有個想捧的新人,你也知道,很有潛力。”
正常的合作交流,剛剛已經(jīng)進行過不少輪了。
所以姜含笑站在旁邊當立柱,兀自神游天外。
“有是有的,但是恐怕不行——新歌都是寫給我女朋友的。”
江上清回答,笑說抱歉。
這一句話引得編曲前輩驚訝,大笑。而姜含笑注意到周圍的人幾乎全都立刻豎起耳朵,眼神都快歪成斜眼了,拼命瞄向這邊。
事實上,她也不是不驚訝的——江上清最近要發(fā)的專輯是他之前積壓的舊歌,沒聽說過有給她寫。
“他之后來找你,你就把歌給他。”
江上清卻沒把周圍人的眼神當回事,在編曲人走開之后攬了下姜含笑肩膀,小聲說。
姜含笑這才明白過來:“你在給我做人情?”
把歌讓給那個編曲人,他會承她情。自此,要熟悉起來就不難了。
“果然是我們含笑,這么聰明。”他笑盈盈,“我把我認識的人都給你見一遍,好不好?”
追隨著他們身影的圍觀群眾又被震撼一回,私下聚在一起,嘖嘖稱奇點評。
無名無份是倒貼,給錢是中層,到了給資源,那就是相當?shù)媚樀呐醴耍F(xiàn)在江上清居然愿意直接把人脈全分給這個小女朋友?
真是不可小覷的小姑娘啊,好強的手段!
然而,已經(jīng)被蓋了章認為是“超級賽亞心機女”的姜含笑卻毫無察覺。她的頭發(fā)剛剛拿染發(fā)噴霧染成金色,還沒編起來,蓋在肩上有點熱。
所以她推了推江上清搭在她肩上的手,“放開啦。你少占我便宜。”
“咳咳。”
姜含笑是隨口亂說的,但江上清卻無奈咳了一聲。他看了眼姜含笑在吊帶外露出的瘦削肩線,輪廓清晰的鎖骨,再到向下——
他沒對姜含笑的穿著發(fā)表任何不滿,“你這樣穿很漂亮。”
剛剛被在場的不少人側(cè)目而視了半天,也被盯了吊帶和熱褲半天,姜含笑都沒覺得有什么壓力。然而江上清這樣看她,卻讓她猛然熱度燒臉起來。
空氣像蜜水一樣。中央空調(diào)從四面八方送來冷風,仿佛要把他們兩個團團圍在最中間似的。江上清抬了下手,本來是想摸她的臉,半路才想起來這是在公共場合,就輕輕一拐,手指插進她的長發(fā)間。
感覺到他指尖碰到頭皮的觸感,姜含笑往前蹭一步,像被摸慣了的貓一樣,自覺向他身上靠。江上清很溫柔地笑,伸手把她攬在懷里,低頭說:“好像已經(jīng)干了,不掉色了。”
發(fā)色是剛剛拿染發(fā)噴霧染的金色。本來姜含笑為了洗脫“好嫁風”的名號,是打算去漂顏色的,卻被江上清制止了。
倒不是因為覺得“那樣就不溫柔賢惠”,而是因為——他自己□□豆的時候,頭發(fā)可漂過不止一次,疼痛程度相當可觀。
姜含笑剛剛就知道原因,所以也沒在這個話題上再糾纏,轉(zhuǎn)而問他:“我這樣酷嗎?”
“看誰還敢說我玉女。”她說。
“酷。”
江上清知道她意思,認同,“‘玉女’這種稱號本來就對人是一種桎梏,對你不公平。我們盡早把它拿開,好不好?”
遠處傳來突起的一陣喧嘩聲。
姜含笑轉(zhuǎn)頭一看,是她剛剛才在op包間外遇上的老熟人——申督。
剛剛她和江上清遇到申督之后,因為她本來就一直躍躍欲試,想自己嘴炮solo一把,所以就把江上清先推走了,在包間外冷嘲熱諷了幾句。
奈何申督這次卻只是冷笑,根本不接招,讓她覺得稍顯憋屈。
而現(xiàn)在看到他,姜含笑一邊摩拳擦掌,一邊又有些好奇。
——他身邊正是去年賀歲檔和《石中火》撞檔那部電影的女主角,黃則璐。她和申督怎么突然這么熟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申督突然抬頭,對上了姜含笑的雙眼。
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
姜含笑站在原地分毫未動,微微一蹙眉,無言看他離開。
這段小插曲沒有在姜含笑心中占去太多的注意力。
身邊是江上清手臂的觸感,聞到的是他身上潔凈得讓人渾然欲醉的香氣,她沒有那么多精力去思考申督的一言一行。
正是熱戀期,還剛剛被不少愛起哄的人調(diào)侃,問江上清“現(xiàn)在同居會不會不合法”、“別把自己弄進局子”,還有眉飛色舞的一句“女朋友還小,你可別操之過急”。
雖然江上清立刻停止對話,以和往常大相徑庭的態(tài)度反駁回去,說出“操之過急”的那個人也馬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陪笑臉認了錯,但姜含笑現(xiàn)在仍然覺得兩頰滾燙,熱意沸騰。
心又在融化波蕩了。
他們向外走,走到遠離人群的樓梯間。
肩帶反反復復地滑落,姜含笑索性不再去管它,只抱住了江上清的脖頸,緊緊貼著他,小聲哼哼。
“你真的有歌給我嗎?我唱歌好像還差一點,不太能發(fā)專輯吧。”
如果厲群在的話,恐怕就算是頂著得罪江上清的代價也要大喊離譜。
——那叫“差一點”嗎?跑音跑得那么嚴重,你以為你是孫悟空啊?以為自己只差五指距離,其實差出十萬八千里吧!
然而頂級作曲天才、op的神級主唱、被譽為“絕對音準”的江上清卻濾鏡十層,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對:“沒關(guān)系,你唱得很好。稍微練一練肺活量就能唱高音的,沒有問題。”
姜含笑被他垂頭看她的眼神攫住,“哦”一聲之后咬嘴唇。
“你肺活量很大吧。”
有的時候,男女之間其實不需要回答。
江上清輕聲說他也不知道。
“你來試試,好不好?”
大概出來二十多分鐘的時候,樓梯間的門被人推開了。
是個剛剛沒打過招呼的生面孔。但姜含笑認識她。
出名到不關(guān)注娛樂圈的人也聽說過她的一位導演,夏雅安。她也是拍文藝片的,個人風格非常濃烈經(jīng)常在被禁的邊緣徘徊。
奈何她拍的畫面實在色而不淫,沒有違規(guī)鏡頭,反而抱回不少大獎,從沒被真正禁過。
剛剛在大廳里轉(zhuǎn)了那么半天都沒遇到她,此時卻在這個偏僻的小樓梯間遇上了,倒也是一種緣分。
然而讓人啼笑皆非的是,這導演居然完全沒有打擾到人的自覺,反而自然而然地反手把門關(guān)上,抱著手臂,圍觀了起來。
“親得好帶感啊!”
不光圍觀,她還適時做出了評論,狂拍大腿,“皇天不負有心人,可終于給我遇上了!”
她喟嘆不已,“來,我這里有個新劇本,要演不少親密戲。試鏡的人都跟木頭似的,沒那個感覺。就你們倆有,你們太合適了,一定要來!”
姜含笑看著這個缺心眼程度和她不相上下的名導,整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無語”。好在圓滑了些,也沒再直通通拒絕:“姐姐,過不了審的。”
“你不懂,□□是藝術(shù)的特權(quán)。我之前的電影也是這個風格,過審不難。”
夏雅安點頭,“你當電影過審和那個晉江一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