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br> “一起嗎？”</br> 遲意怔了下,詫異江遂會專門問自己。</br> 她想起高中參加模聯社的一些事情。那時她不如現在自信，得知與江遂同組后焦慮了很久，擔心拖他后腿。等好不容易適應,她又在江遂的力薦下成了這組的主發言人。</br> 遲意也是在那個時候,意識到自己有被江遂注意到。</br> 而今，遲意又一次體會到了這種感覺。</br> 孔明月意有所指地嘟囔：“別是不敢來吧。”</br> 遲意回神,聽到林向榮在他旁邊小聲說了句“想去就去吧”，很快做了決定：“好啊。我們也正要去吃飯。”</br> 隋荷自打江秉青出事后，便養成了吃素的習慣。隨著長輩的喜好，一行人去了上湖附近的素食館。很雅致的獨幢小別墅，墻體粉刷白色令人很舒心。</br> 素食館里竹簾隔開用餐區域,長餐桌是六人位。</br> 孔明月使小性子生怕跟林向榮挨著，進門后先給隋荷拉開桌首的那把椅子便親昵地挽著遲意的胳膊，坐到了靠窗的那面的兩個位子。</br> 江遂慢悠悠地走在最后,嘴上應著隋荷的話,注意力卻全放在遲意身上。</br> 以及，他在琢磨遲意和林向榮的關系。</br> 江遂第一次知道林向榮是因為孔明月。她沖冠一怒為“藍顏”考來敏南大學的事情被江婉茹知道后,江遂得了姑姑的授意去看著她。</br> 當時正大學畢業,孔明月洋洋灑灑羅列了一大通對方的優點。</br> 江遂聽著，將這種崇拜歸功于年齡差帶來的閱歷差距引起的。</br> 后來江遂滿世界出任務,不顧家，也顧不上聽這些事。</br> 最近一次看到林向榮的消息，是在前不久。他上網查遲意的履歷，看到過她和林向榮的緋聞。遲意曾是她的御用詞作，網上關于兩人的愛情故事更是翔實。</br> 江遂說不上什么感覺。就像他得知她為高中暗戀對象寫了一本小說時，心里酸酸脹脹，懊悔、遺憾、失落,無數種情緒糅雜在一起，很難分辨清晰。</br> 但這所有所有，無疑都指向了一點。</br> 他在意她。</br> 遲意坐下時用手撫了下腰后的衣料，隨手擺了下面前桌布上的餐具，繼續側過臉和孔明月說話。</br> 比起學生時代的溫吞沉默，而今的遲意多了柔和溫婉的女人味。</br> 未經染燙的黑發被卡子別在腦后，上面鑲著的圓潤珍珠非常襯她的氣質。江遂盯著研究了半天，也沒看懂她是怎么盤住的。</br> 女生陸續落座，林向榮沒考慮太多，把這側的主位讓給江遂：“你坐這，挨著阿姨。”</br> 這位置對面是孔明月，鄰著隋荷，斜對角是遲意。</br> 兩人落座時，遲意朝他這看了眼。</br> 遲意想到了上學時模聯社團開會的時候，自己總習慣坐在江遂的斜對角。沒想到如今陰差陽錯，他主動坐了這個位置。</br> 隋荷點了幾個主菜，讓小輩們再添自己喜歡的。等菜時，隋荷和遲意聊起來：“小意，你還沒介紹呢，這位是？”隋荷說的是林向榮，“我看著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是誰了。”</br> 這個問題問到江遂心坎上去了。他跟著看向遲意，等她的回答。</br> 遲意大方地介紹：“這是林向榮，我朋友。”</br> 隋荷聽到這人名，頓時對上了號，同時看了孔明月一眼，這是想起了在家里聽到的八卦。但她沒表現出任何令人不愉的反應，笑著說：“你這么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之前在電視臺見過的。剛剛還以為是你男朋友。”</br> 遲意立馬撇清：“伯母您就別開我玩笑了，用我媽的話說就是，但凡我對工作少一分熱愛，也不知道母胎單身到現在。林向榮方才還在吐槽，被我拖出來看畫展為的還是工作。”</br> “你媽也是個工作狂。”隋荷被逗笑，“有條件不錯的男生也試著談談，甜蜜的戀愛很滋養人的。”</br> 遲意說：“我媽也說過類似的話。”不過宜佳禾說的更直白。用一套什么“性生活滋養人”的理論不催她結婚，催她戀愛。</br> “確實是這樣。”隋荷看眼自己兒子，又對遲意說，“小遂和你年紀相仿，也還單身呢。你們倆平時沒事可以多聯系聯系。兩個人在一個城市，見面的機會也多。”</br> 遲意噎聲，不知所措地看向江遂。</br> 后者也沒料到隋荷助攻得如此直接，朝他看過來。</br> 兩人這一對視產沒產生化學反應不知道，反正隋荷越看越覺得般配。</br> 服務生上菜打斷了這一聊天。</br> 但這一小插曲令江遂的心情舒暢不少，覺得這家店的菜品可口又鮮亮。</br> 用餐結束已近黃昏，燦橘色的霞光將室外靜謐的環境染得非常漂亮。因為窗外的風景正好，隋荷提議在這多坐會。于是一行人在開始了閑聊，遲意話不多，安靜地聽著，被問到時才開口說幾句。</br> 隋荷和林向榮在聊音樂方面的事情。</br> 遲意聽著聽著，被綠植投在白墻上的影子吸引，看了會，再收回視線，卻注意到江遂低頭的動作。遲意覺得自己產生了錯覺，好像他剛剛在盯著自己。</br> 她看著江遂低頭玩手機的動作，在想江遂聽到隋荷的話是什么想法，還沒思索出所以然，便見擱在手邊的調成靜音的手機屏幕一亮。</br> 遲意手機常有工作消息進來，她沒當回事，隨意一瞥，看到顯示的人名時，遲疑地朝江遂看了眼。</br> 碰巧隋荷的話題聊到江遂身上，問他：“今天著急回隊里嗎？”</br> 江遂語氣如常而平靜，說自己就是閑人一個，還在假期中，等七月下旬電視臺的綜藝開始錄制，才會忙起來。</br> 遲意垂眸，再次看向江遂方才發來的消息。</br> 江遂問她想不想去吃花甲粉？</br> 遲意茫然，猶疑地回：“現在嗎？”</br> 她發完，抬頭時，注意到江遂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拿起了手機。</br> 當著長輩與朋友的面偷摸著用手機聊天，竟有一種不可言說的刺激感。</br> 經孔明月補充，隋荷得知江遂錄制的綜藝是遲意策劃的，一時覺得緣妙不可言，問起遲意綜藝的事情，又問她正式拍攝時，還回不回去。</br> 遲意正要回答，注意到手機屏幕再次亮起。她垂眸看了眼，是江遂回過來的訊息。她佯裝平靜，先回答了隋荷的問題，說自己是導演，很多工作需要到現場才能展開。</br> 等聊完這個話題，遲意才去看手機。</br> 江遂回的內容是：“我們經過的那條巷子口就有賣的，想吃的話，我們現在溜出去。”</br> 遲意盯著屏幕上“我們”這個字眼，哪里舍得拒絕他。</br> 江遂的新消息很快發送過來，遲意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出神時已經不由自主地回復了“嗯”答應了他這提議。</br> 江遂：“一會我先出去，你等我電話。”</br> 遲意眉心一跳，沒懂這意思，慢吞吞地回復了句：“好。”</br> 江遂沒看她，和大家說了句“去個衛生間”便起身離開。</br> 和他達成某種“約定”的遲意一會看手機，一會看夕陽，面帶微笑卻心不在焉地參與著桌上的聊天。</br> 終于，遲意的手機有電話進來。</br> 輕微的震動聲讓同桌的人不約而同地望過來，遲意盯著四面八方投來的注視，忐忑地接通了江遂撥來的電話。</br> “喂。”</br> 江遂給她提醒：“假裝我是你家物業，說個理由回去。”</br> 遲意硬著頭皮照著他給的劇本演。</br> “哦你好，衛生間的水管漏水？行，我現在回去一趟……”</br> 遲意不是沒說過謊，為了從應酬中抽身，沒少和笑笑演這樣的把戲。但搭檔變成了江遂……遲意總覺得這件事情有些魔幻。</br> 遲意掛斷電話后，臉頰紅著，久違地感受到了窘迫。</br> 好在眾人誤會了她是因為擔心家里的情況而著急，便關心：“怎么了？”</br> 遲意將膝上鋪著的餐巾收起來，去拿自己的手包：“不好意思，伯母。我家里臨時有點事，需要回家一趟。”</br> 林向榮作勢要跟著起身：“是水管漏水嗎？我送你吧。”</br> 遲意剛要說不用，便見江遂撩開簾子回來，見大家站著，說：“我剛剛已經把賬結了。現在要走嗎？”</br> 隋荷解釋了遲意的情況，明顯是給兒子表現的機會。</br> 江遂也主動提出：“正好，我要回隊里，順路送你吧。”</br> 說著他看向林向榮，自然地說：“林哥，我媽和表妹一會就拜托你了。”</br> 那天江遂帶著她從素食館出來，她站在夕陽里眉眼彎彎笑了很久。</br> 等她笑夠了，江遂連名帶姓地喊她。</br> 遲意抬頭，眼底盡是茫然，看到江遂站在路燈下，周身鑲了一圈金燦燦的輪廓。</br> 他一改尋常的愜意和坦然，竟難得被人窺見緊張神色。</br> 遲意認為自己能看出江遂的心思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畢竟自己不論過去還是現在，余光中全是他。</br> 又怎么會察覺不到他喜歡自己呢。</br> 只是遲意再了解他，也不是他。</br> 所以她并不知道，江遂將會這么快對自己說</br> “我一直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但你的出現讓我知道，好像兩個人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所以，遲意，如果你想談戀愛的話，考慮考慮我。”</br> “我知道現在說這個有些快。但我已經錯過這么久，生怕因為我的遲鈍再生出什么變故。我不著急你的答案，如果可以，我先來排個隊。”</br>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周六的更新。</br> 睡醒會再改一下，太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