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臺 ！
    半夜三更。(.)
    程鈞坐在野外，夜風(fēng)吹過，倒也涼爽。
    故地重游，風(fēng)似乎也是熟悉的味道。
    他們還在玄道布置的小屋附近，程鈞既然決定觀禮，自然不會走遠(yuǎn)，但陸令萱女修之身住在萬馬寺里也不方便，因此索xìng就住在玄道處置的屋子里。不過陸令萱住在里面，程鈞獨(dú)自在外。
    修道士本來不避嫌疑，既然是同門，同處一室也不算什么。程鈞之所以出來，一是不愿意在陸令萱?zhèn)牡臅r候徒增煩惱——剛剛他委婉的把九雁山的處境說了一下。雖然他重點(diǎn)強(qiáng)調(diào)的是，救她的人也就是玄道如何居心叵測，如何該死至極，但也不能掩蓋朱瑜離世的事實(shí)。陸令萱聽了之后深受打擊，已經(jīng)支持不住。程鈞雖然不愿做報喪的，卻也只有親口告訴她噩耗，但總比她蒙在鼓中，做了人家手中之槍好。陸令萱實(shí)在太適合做棋子，程鈞不希望看到這樣的情況發(fā)生。
    而他出現(xiàn)在外面另外一個目的，只是看能不能等到人[][]。
    “師叔？”
    程鈞回過頭，就見空忍穿著一身灰撲撲的僧袍，在月sè中合十為禮。
    程鈞笑著回禮道：“師叔之言，本是當(dāng)rì笑談，還提他做什么？”
    白天離去的時候，空忍曾給他使眼sè，示意晚上回來找他，便在此地等候。果然等到了他。
    空忍笑嘻嘻道：“不叫師叔叫什么？你是我的長輩，我若叫你前輩。那可就遠(yuǎn)了。”當(dāng)下走了過來，道：“若無前輩，必?zé)o現(xiàn)在的空忍，還用多說么？”
    程鈞一笑，指了指林子，道：“走遠(yuǎn)點(diǎn)說話。”他不想驚動陸令萱，也不想陸令萱知道他許多過往之事。
    兩人穿入林中。這片樹林空忍的熟悉不必說了，程鈞也倍感親切，雖然他還是認(rèn)不得路。但是看到一草一木卻是似曾相識。
    走了片刻，空忍轉(zhuǎn)回頭笑道：“你看，那邊坡上還有我住的那個破廟在。只是我叫人翻新了一下。供奉了一位白骨神爺爺。現(xiàn)在也是萬馬寺的產(chǎn)業(yè)了。”
    程鈞借著夜sè，果然見山脊上有座小廟，道：“一別十年，連廟都換了新裝了。”心道：什么白骨神？就是老魔那老家伙，沒死就吃香火，也不怕折壽。又見坡下有片空地正好駐足，便站住了腳步，點(diǎn)頭笑道：“一向可好？這回可好？”
    空忍也停住，道：“說好也好，不好也不好。”說到這里。臉上露出了一份得sè，道：“師叔過兩rì就能看見了，我們?nèi)f馬寺早已不是昨rì的樣子。現(xiàn)在全寺上下至少有一千多僧侶，三百多佛修，香火也是旺盛。甚至超過了元空下院，我想應(yīng)該也算不辜負(fù)當(dāng)初大方師傅的囑托了。”
    程鈞挑拇指贊道：“確實(shí)不錯。我就知道你是個做大方丈的材料。想必當(dāng)初大方師傅吩咐的事情你已經(jīng)辦完了？”
    空忍顰眉道：“重整廟宇，再續(xù)香火，空忍自問小有功勞。只是清理門戶之事還有些尾巴，還有一個人，就是大方師傅最看重的親傳弟子。法名空度。這個人罪大惡極，不但背叛師門，而且勾結(jié)魔僧，欺師滅祖。師父當(dāng)年親**代我，其他弟子若是誠心悔過，都可以給他們一條改過自新之路。只有這人決不能輕饒。我卻始終沒能除去他。”
    程鈞道：“那空度很棘手？”
    空忍道：“他修為不差，但最厲害的是勾結(jié)了許多魔僧，又學(xué)習(xí)了一些邪法，手中強(qiáng)援力量還勝過了我。開頭他是有心謀算方丈之位的，沒把我放在眼里，常常找上門來，因此他攻我守。不過我也不差啊。他來一次，我打他一次，眼見把他打得翻不得身，身邊那些魔修被我一個個拔除了，就剩下他孤家寡人了。他卻想通了。方丈的位子不要了，也不再作惡了，一心鉆進(jìn)大山里苦修，那我就沒辦法啦。總不能天天往山里找他？”
    嘆了口氣，空忍道：“我找了他十年，萬馬寺等了他十年。現(xiàn)在我等得了，萬馬寺等不了了。我只好先聯(lián)系元空禪院。元空禪院現(xiàn)在接管了萬馬寺，我自然要聽從吩咐，但該做的事也不能不做。想來他們不至于連報仇的事情都阻止。”
    程鈞點(diǎn)頭道：“不幸中的大幸了，那神津大師看來也并非野心之輩，并沒急著抓權(quán)立威。他徒兒也死了，在北國應(yīng)當(dāng)倚靠你良多。你還有許多機(jī)會。”
    空忍點(diǎn)點(diǎn)頭，又覺得這些話太深也太險惡，有些不適的笑了笑，正sè道：“既然禪院派了人下來，應(yīng)該是不會再讓我們回天府佛國了。其實(shí)我知道，寺里面大多數(shù)人也不愿意背井離鄉(xiāng)。能夠在北國修佛，又有天府來的傳承，那是最好不過的。我一直也是這么想的，但最近，我卻總覺得是不是應(yīng)該想辦法離開？”
    程鈞道：“你怎么會這么想？”
    空忍神sè一沉，凝聲道：“我覺得北國好像有點(diǎn)不安全。最近修道界一件大事接著一件大事，連萬馬寺都不寧靜。再這樣下去，我們會不會受到波及？要不要避上一避？”他想要見程鈞，除了敘舊之外，就是向他打聽這件最要緊的事，在他看來，程鈞是道門中人，又如此了得，他知道的肯定比自己多。
    程鈞訝然——北國的亂事連萬馬寺都知道了？但又釋然，北國的事情可不只是高層的變換，更是真刀真槍的殺人滅門，誰能不知？萬馬寺也不是當(dāng)初的萬馬寺，既然有僧侶千人，又怎會僻居深山不通世事？空忍xìng情聰明，有些猜測也不奇怪。道：“依我看來，你的顧慮有道理。北國馬上就要大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修士也要遭殃。就是藏在大山里也難獨(dú)善其身。暫時率眾離開，遠(yuǎn)去天府佛國，也是個辦法。在那里有元空禪院庇佑，應(yīng)當(dāng)無虞。”
    之所以勸空忍離開，一來是北國確實(shí)有亂象——就算上面暫時不動，朱瑜已經(jīng)損壞了界門，長則三年五年，短則一年半中，界門必崩潰，倒時候昆侖靈山相接，不戰(zhàn)也要戰(zhàn)。
    而另一方面，程鈞要他躲得是玄道。
    玄道的分神被程鈞滅了，滅殺的干干凈凈，并無一點(diǎn)后患留下。程鈞自己也曾是修煉出元神，分神化身的人物，怎能不知道斬草除根，不要給本尊留下絲毫蛛絲馬跡的道理？他敢保證，在他劍光之下，遠(yuǎn)在燕云的玄道絕不會探查到一點(diǎn)線索。
    但即使如此，程鈞依舊不能說高枕無憂。
    每個人對于自己的分神都有特殊的感應(yīng)，即使完全失控，或多或少還有有些直覺上當(dāng)判斷，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修為越高，靈感越強(qiáng)。像玄道這樣的人，即使不給他一點(diǎn)線索，他也可能完全憑著感覺就找過來。雖然不一定有多準(zhǔn)確，但大方向上往往不錯。說不定哪一天，就會真的找到這里來。
    到時候，程鈞領(lǐng)著人拍拍屁股去了蓬萊，空忍這萬馬寺怎么辦？以玄道的xìng格，株連遷怒豈不和家常便飯一般？
    因此程鈞將形勢故意說得更加急迫，讓空忍投奔佛國。
    空忍聞言果然相信，眉頭越發(fā)皺得深了，道：“我離開萬馬寺，自然沒有問題。帶上佛修，也沒有問題。但是還有許多尋常僧侶，**凡胎，不能長途跋涉，就地遣散，他們也沒地方去。那怎么辦？”
    程鈞不答，提醒空忍，甚至關(guān)鍵時刻救下空忍，都是他的責(zé)任，但是合寺上下僧侶的xìng命，卻是空忍的責(zé)任。空忍身為一寺方丈，不需要別人越俎代庖。
    空忍果然自己思忖，沉吟道：“干脆……”話音剛落，程鈞突然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傳音道：“那邊有人。”
    空忍忙回過頭，只見樹林中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從林中傳來，身法靈動至極，靈氣波動，顯然都是修士，不由得皺眉——這萬馬山已經(jīng)是萬馬寺的道場了，周圍千里沒有其他修士門戶，驟然多出來的修士是什么來路？要不然是陸令萱那樣路過的修士，要不然——他們來的方向，可是萬馬寺的方向。
    那兩個身影偏偏往他們這邊來，程鈞和空忍各退一步，進(jìn)了yīn影藏身。就見兩人毫不停留，一路奔上山坡，已經(jīng)進(jìn)了被空忍整修過的破廟。
    空忍輕聲道：“看身法，至少有一個比我修為高。”
    程鈞只道他意中所指，道：“至少有一個是熟人。”見空忍就要尾隨而上，拉住他道：“不必這樣。”手指一點(diǎn)，一道水幕已經(jīng)在面前形成，水幕中清清楚楚顯示出了廟中的景象，正是鏡花水月之術(shù)。又隨手灑下另一個幻術(shù)，遮掩住夜sè中光芒的痕跡，順便遮蔽了兩人的身形。
    就見廟中兩個人遙遙對立，其中一個，就像程鈞說得，是個熟人——元空禪院神津，已經(jīng)脫去了金絲袈裟，只穿著一件土sè僧袍，就像個尋常老僧。
    另一個人居然也是個和尚，年紀(jì)看來不大，一身黑sè僧袍，兩頰消瘦的熬了下去，有幾分骷髏的味道。
    空忍一見之下，忍不住又驚又怒，道：“原來是他！好啊，我正要要找他，他卻來到我眼皮底下了！這個叛徒，空度！”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