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臺 !
一劍,結(jié)果分明!
程鈞說完這句話之后,立刻撤劍——將來都是同門,又不是什么大敵,保持這個姿勢,未免失禮。
代絳一臉呆滯,看著程鈞,一句話都說出來。怎么也想不到,這場斗法會是這么個結(jié)果。
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了。
秦越在旁邊,也是難以置信,即使他智謀非凡,平時也敢自稱算無遺策,但怎么算,也算不到竟是這個結(jié)局。
過了一會兒,突然聽到一陣大笑。
代絳大笑不止,突然伸出手,三把兩把將最后三張符箓扯碎,道:“什么狗屁保命符箓,還不如扯淡呢。程師弟,我真算服了你了。”說著伸手將程鈞摟住,笑道:“師弟,你跟我說說,為什么你能做得那么……見鬼?嚇?biāo)览稀伊恕!?br/>
秦越在旁邊笑道:“程鈞,九雁山的規(guī)矩,先入門為長,與九閣的排序并沒有關(guān)系。就是麒麟閣新晉,我們也都會稱呼一聲師弟。”
程鈞笑道:“? 明白。”代絳換了稱呼,顯然是承認(rèn)了他的地位。但秦越?jīng)]有改口,自然是因為他還沒有進(jìn)入劍閣的緣故。
代絳拍著他,道:“來來來,你悄悄跟我說,剛剛怎么做到的?只說給我一個人聽吧。”
秦越怒道:“為什么悄悄說,難道我便聽不得么?”
代絳搖頭道:“旁人聽得,你聽不得。你這家伙是個大嘴巴,要叫你知道其中奧秘,你還不嚷嚷的滿山皆知?到時候人人從我這鎮(zhèn)山閣走都踹門而過,我這老臉往哪里擱?咄,你退散了。”說著抬手轟他走。
程鈞忍俊不禁,笑道:“倒不是什么厲害,只是我對于符箓有些研究,取了巧而已。”
代絳道:“快別謙虛了。我當(dāng)了鎮(zhèn)山閣幾十年,日日都在琢磨鎮(zhèn)山碑的事,怎么沒能研究出什么取巧的法子?你不說,我飯都吃的不香。”
程鈞笑道:“說穿了也很簡單。代師兄的鎮(zhèn)山石碑,一共發(fā)出了六百零一道符箓。一共十六枚離火符,二十七枚陽明符……”他一路數(shù)下去,端得如數(shù)家珍,娓娓道來,仿佛跟說家常柴米油鹽一般簡單。
代絳聽得張大了口,啊了幾聲,突然道:“你都認(rèn)出來了?”他猛地?fù)u頭道,“不對,倘若是我,用些時間能認(rèn)全這些符箓,雖然困難,但也不無可能。但你才是第一次見到這些符箓。這些符箓不但并非連符常用的那幾種,而且繪制的方法,與市面上尋常符箓有著明顯的不同,我若不解說,尋常人連火球術(shù)都認(rèn)不出來。你怎能輕易認(rèn)出來?”
程鈞含笑道:“萬變不離其宗。這些符箓雖然與市面上的符箓構(gòu)圖有些差距,但并沒有另成體系,不過稍加變化而已。只要觀其行,感其靈,總是八九不離十的。這些符箓,攻擊符箓占了二分之一,防守的符箓四分之一,剩下的都是并沒有直接傷害的符箓。這些符箓轉(zhuǎn)動的雖快,但上層與下層的符箓轉(zhuǎn)動有些速度差距。因此整個符箓?cè)Φ臉?gòu)成會在某些瞬間,形成全部由輔助無害的符箓組成的通道。”
說到這里,程鈞輕松的道:“倒是小弟取巧,算好了時辰,從那通道里走了過去。代師兄被我打了個措手不及,那可不是實力不如,只是想不到小弟如此投機取巧罷了。”
他說的輕描淡寫,好像真是個占了便宜的小子。其實說來容易,做起來的難度簡直難比登天。
不說看出飛速旋轉(zhuǎn)的符箓之間有微妙的速度差,需要多精準(zhǔn)的眼力,也不說計算出合適的通道時間,需要多好的心算能力。更不必說把握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需要多快的速度和多果決的膽魄。
只在片刻之間,把一堆變異的符箓重新歸納整理,認(rèn)出他們的本來面目,需要多廣博的符箓知識和多恐怖的經(jīng)驗?
除了程鈞這符箓天道大師,世上就算有其他人,也不可能在筑基期的時候來九雁山。那鎮(zhèn)山石碑對于符箓確實有極大的妙用,對于一位筑基元師甚至精魂天地的真人,都堪稱曠世難尋的寶物,但對程鈞來說,也就是現(xiàn)階段還不錯的法寶而已。
如今只不過是代絳加上一件法寶跟程鈞這個老怪物比拼符箓知識,然后——他輸了。
不過如此。
代絳搖搖頭,抬頭想要說什么,然后又搖搖頭,道:“我還是想不出這是怎么回事,反正你很厲害的樣子。”他一拍手,道,“你對符箓的見識遠(yuǎn)在我之上,我有點魯班門切耍大斧的感覺。我看你比我合適做鎮(zhèn)山閣。不如我讓位給你吧?”
程鈞一怔,還沒回答,秦越在旁邊道:“那你呢?”
代絳搓了搓手,道:“我去做劍閣啊。”
秦越笑吟吟的走上前來,道:“那我的天機閣讓給你做不做?”
代絳道:“那敢情好,我勉為其難……”話音未落,被秦越一拳打在肚子上,臉色漲紅,跳腳說不出話來。
秦越轉(zhuǎn)頭對程鈞笑道:“代絳這小子服了,走,咱們上去。”
代絳緩過一口氣來,道:“等等。”他指著程鈞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說著腳步一點,轉(zhuǎn)到了鎮(zhèn)山石碑后面。程鈞在下面等他,過了一會兒,代絳提著一大壇子酒漿上來,道:“跟我喝點,我給你踐行。”
程鈞笑著應(yīng)允,代絳跳上鎮(zhèn)山碑,坐在碑上,連倒了三碗,瞪了秦越一眼,道:“便宜了你,若不是程師弟上來,我這好酒就是澆菜地也不給你喝。”
秦越哈哈大笑,跟著上了石碑,程鈞坐在代絳對面,端起一碗酒來,與代絳一碰,一飲而盡。
酒液辛辣,入口猶如火燒,比之秦越的十蒸十曬的烈霜還要激烈,但一飲入腹,一團(tuán)暖氣滾滾上來,也確實神識舒服。程鈞與代絳連干三碗,竟感覺臉上略帶酒意。
代絳喝干最后一碗,將碗一丟,道:“師弟走好。我就不跟你上去了。等你登上劍閣,記得派秦天機下來給我報信,讓我也沾沾你的喜氣。”
程鈞拱手道:“一定。你等秦天機的好消息吧。”從石碑上一躍而下,落在對面。轉(zhuǎn)身往山上走。
至于被兩人一起指定為跑腿的秦越,咕噥了幾聲,還是跳了下去,跟著程鈞一起上山了。
程鈞疾走了一陣,酒氣發(fā)散一空,又慢了下來,如閑庭信步一般悠悠上山。秦越從后面趕上,笑道:“我還道趕到下一閣你就要開打了。”
程鈞道:“我哪敢不明真相就沖上去?自然還是等著請教秦兄。不知道下面一閣是什么?”
秦越道:“下面么,是咱們喜聞樂見的第二閣,百煉閣。”
程鈞點頭,這名字還真是顯而易見,必然是主煉器的。他自己是不擅長煉器的,但老魔擅長,不過想必挑閣也不是挑的煉器知識,不然以前那么多閣主,就沒辦法從此經(jīng)過了。取巧終究只是小道,處處取巧,一是不可能,二也是失了挑閣的本意。秦越這一關(guān)未必過得去。
秦越突然笑道:“對了,百煉閣看守對你們劍閣有些意見。”
程鈞愕然,秦越露出了一個怎么看也像是幸災(zāi)樂禍的笑容,道:“尹百煉一向覺得劍閣應(yīng)該歸屬百煉閣。曾經(jīng)言道:‘天下金鐵皆為器。槍也是器,盾也是器,諸般法寶都是器,也不見他們單獨出來。凡人說起道士手段,為什么飛劍法器要并排說?九雁山又為什么獨獨劍閣要單獨成一閣?總有一日,要把劍閣并入我們百煉閣才是道理。’”
說到這里,秦越轉(zhuǎn)頭對程鈞道:“當(dāng)然,這都是一家之言。我對這些話是一點也不認(rèn)同的。不過架不住尹百煉有些認(rèn)死理。你小心些吧。”
程鈞苦笑道:“那我——”突然神色微動,與此同時,秦越已經(jīng)道:“到了!”
兩人同時抬頭,只見一座山峰上,一座小小的臺閣巍巍然立在那里。
那臺閣形制相當(dāng)奇怪,明明是樓臺的格局,但上無磚瓦,下無木石,黑黝黝的甚是生硬,仿佛金鐵澆筑,渾然一體。在樓閣后面,還有一個高高的煙囪,正自裊裊的冒出濃煙。空氣中隱隱浮動著一股硫磺味。
程鈞抬頭看向那煙頭,道:“尹百煉閣主正在煉器嗎?”
秦越失笑道:“不是。咱們這樣的修為,煉器哪里還需要冒煙燒火?那百煉閣自建成起,那煙囪就豎在后面,冒出的煙霧是常年不斷,三百六十日無休的。不過煙霧的顏色根據(jù)不同的時間有所差別。今日冒得是白煙,說不定是在煉制白金法器。”
程鈞心中一動,道“莫非這煙囪,跟那鎮(zhèn)山石碑一樣……”
秦越道:“正是如此。那煙囪就是百煉閣的鎮(zhèn)閣之寶了。至于具體的功用么……”
話音未落,就聽有人道:“來得好快。代師兄那一關(guān)如此好過了么?”
就見一道人影穿閣而出,一身衣裳多少有些灰撲撲的,目光看向程鈞,道:“是新的劍閣師弟么?請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