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陸忱下午要回學校，所以兩個人在家吃的第一頓飯很簡單，是阿姨做好后放在廚房的山藥燉排骨和鯽魚湯還有米飯。
    男人離開以后，就剩下姜甜自己在家。
    反正也是百無聊賴，小姑娘就又好奇地四處看了看，最后回到臥室，坐在椅子上發呆。
    這個桌上的東西雖然多，但是擺放得算是整潔。四下無人，姜甜把自己的手提電腦和畫畫板也從行李箱里面拿出來。放在桌面上擺好，大小正好合適。
    午后的陽光比上午時候更熱烈了些，因為樓層高的緣故，自然光不要太好，甚至照得姜甜左臉有些發熱。
    她拉了一層紗簾，終于有了時間和空間，坐下來處理自己那件抄襲的爛尾事。
    對于一個稍微有一點社交恐懼的女孩子來說，給不熟悉的人打電話就已經很需要勇氣了，而像這種涉及到爭吵和對立的事情，更需要足夠的心理建設。
    少女坐在椅子上，稍微猶豫了一會兒。
    她大概想好了自己想說的話，最后才撥通司天鑒游戲公司的電話。
    和上次一樣，接通后依然是溫柔禮貌的客服小姐姐，“您好，這里是司天鑒手游工作室，請問您需要什么幫助？”
    “您好，我是之前打過電話的甜栗子。”
    “請問皮膚大賽的主辦方負責人在么？我想詢問一下調查進程。”姜甜已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很強硬了，但聽起來還是莫名的軟。
    聞言，聽筒那頭的聲音忽然安靜了十幾秒，然后才回：
    “啊，實在不好意思。”
    “我們這邊負責人這幾天在出差。要不然請您在等一段時間打來吧。”
    客服小姐姐的聲音很溫柔，也真的充滿歉意，但姜甜還是聽出了幾分不對勁。
    在對方想找負責人之后，那明顯十幾秒的安靜，給姜甜一種異樣的感覺。就好像——有人在旁邊小聲，或者紙條告訴客服小姐姐要這么說的。
    放下手機后，小姑娘皺了皺眉。
    她越想越覺得，事情很可能就像秦洛分析的那樣：司天鑒不想為她這個小透明而去得罪原畫圈大佬。
    畢竟阿稚確實出道比她早。而且根據姜甜去搜的資料，以及之前A漫采訪的內容，不難看出對方在原畫圈算是這幾年的后起之秀，也有過和大公司合作的成功案例和設計作品。
    對方長年累月養成了一部分固定粉絲，小公司和其合作的話，也會自然得到些畫師的粉絲紅利。
    當然，更重要的是，在阿稚的圈子里和她玩得好的還有很多個網紅畫手。如果司天鑒和阿稚鬧得不愉快，多半以后也無法在和那些有著巨大粉絲基礎的畫手合作了。
    畢竟是第一次受到這種不公正的待遇，姜甜一時也有點懵。正在想著該怎么辦，卻剛好收到“煩不煩”的回復。
    手機提示音叮咚了一下，嚇了姜媛一跳。
    一般情況下，約稿期間，姜甜會給自己的單主加特別提示音。只不過自從昨晚她給對方發了草圖后就一直沒收到反饋。
    “所以，三天了。”
    對方發完第一句話，稍微停頓了一會兒，然后才又發過來：“你就畫了這么一個草圖。”
    極為冷靜，卻也冰冷的陳述句。
    讓人看著就提心。
    但其實姜甜醒來后就都一直在畫這單，很認真，沒有敷衍。
    只是她實在很難找到自己“一年后”的感覺，所以花了好久才畫出來這一張，看起來還好點的草圖。
    姜甜再一次被對方的語氣弄得緊張，又不知所措，只能按實情解釋：
    “老板!真的對不起!!www”
    “最近一直在醫院養病，今天才回家，然后還在和比賽公司那邊有事情沒有解決，整個人狀態都不太好，所以比較畫得慢，真的實在是對不起！！您看看有沒有不喜歡，想要讓我修改的地方，可以盡管提~~”
    她打完幾行字，心里緊張，稍微緩了緩才按了發送。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回復，也可能是臨時去做了別的事情。總之是過了一會兒才回道：
    “是說你抄襲的那件事？”
    對方道。
    少女的眼睛緊盯著屏幕上的那行問話。
    其實她還以為“煩不煩”不知道或者不在意這件事。畢竟有好幾個知道了的單主都因為這件事過來退了單。
    姜甜略微猶豫了一下，但最后還是低下頭，敲了個字發過去。
    “嗯。”
    “所以你抄了嗎？還是單純的借鑒？”對方問。
    少女拿著手機，身體微微有些弓著，低頭在看屏幕，額前的碎發自然垂下。
    看完對面發的那行字，她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鼓起勇氣似的，然后才低頭回道：
    “我沒有抄，也沒有借鑒。”
    “但是真的很像。像到離譜。而且她的發表時間在你比賽投稿時間之前。”
    對面回著。
    刀刀見血，字字誅心。
    “我也知道很像，各方面的既視感都非常強。”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對方質疑的話，姜甜骨子里突然生出一種不卑不亢的認真，
    “但是我并沒有抄她的。”
    “雖然她的微博發布時間在我投稿之前。但這個比賽三個月前剛剛發布的時候我就開始構思了。因為是原畫設計，加上正面側面圖和服設細節，所以要求的精度和完成度都很高。”
    “從初草到成稿我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我的初稿構思要在我投稿時間往前三個月。這些是有記錄的。”
    “那阿稚的摸魚呢？她的構思是怎么來的，我不知道。”Ｘιèωèи.ＣoＭ
    姜甜說到這個地方，心里難免激動起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還有可能是她抄你的？”
    過了一會兒，對面發過來。
    姜甜看著“煩不煩”發過來的話，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對方也可能不是那個意思，但她就是突然覺得對方這句話里有一點嘲笑她的意味。
    小姑娘整個人就很泄氣，有很想哭。
    “算啦。”
    “這件事我會好好解決，給自己一個交代的。多說無益，我會收集好證據去找律師的。謝謝你的約稿。”
    再難過，還是要好好說話。
    “所以你已經找到律師了嗎？”
    對面像是沒有看出來，姜甜語氣里明確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似的，還在繼續問，問得還是致命一擊。
    姜甜哽住了。
    她沒找到律師。確切的說，還是一頭霧水。
    雖然有在手機上咨詢過幾個那種網頁上的法律問題解答，但是基本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基本是復制粘貼了法條給她。
    “還沒有。”
    “但是我準備今天下午就搜，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律所。”
    姜甜相信，搜索引擎是萬能的。
    “聯系方式給我。”
    煩不煩忽然發了一句。
    姜甜愣了愣，不確信地打了問號回去，“什么？”
    “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我讓我的律師去聯系你。”
    “啊？？”
    太突然了，她著實被對方的熱情嚇到。
    但是姜甜還是留了個心眼。
    她知道人心險惡，對方會不會是阿稚那邊的瘋狂粉絲都不好說，很有可能是故意來釣她聯系方式的。
    “謝謝您的好意，但還是不用了吧，我應該自己可以找到合適的。”
    她婉拒說。
    “我又不是壞人，你怕什么。”
    對面回。
    姜甜看著那行字，心里閃過一句：“問題就是，壞人也不會把壞人兩個字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