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出什么事了？”
    姜甜咬了咬唇,心里面有些擔心。她把手機遞給陸忱看了一眼，忍不住說。
    男人低頭看了看屏幕上的內容，微微蹙了一下眉。然后抬起眼看了姜甜一下,燈光下的眸子明亮。
    “你怎么，這么關心她？”
    姜甜不知道陸忱為什么一點都不著急，反而還在問她：“不是……因為看起來很嚴重啊。”
    “你是她親弟弟啊，這樣你都不擔心么？”
    她瞪大眼睛，很難理解。
    陸忱卻沒說話，而且伸手把手機從旁邊拿過來，找到明瑤的聯系方式撥通了過去。
    “她關機了。”
    男人放下電話，淡淡說了一句。
    “啊,那怎么辦？你有她經紀人或者助理的聯系方時么？”姜甜問。
    不知道為什么，小姑娘好像都火燒眉毛了,陸忱卻還是不緊不慢的樣子。
    他低頭又撥了一個號碼。
    這次倒是通了，但也只是簡單說了兩句之后就掛斷。
    “怎么樣怎么樣？”小姑娘坐在陸忱旁邊,急急忙忙問著。
    “沒事,睡吧。”
    他安慰她,那種慢條斯理的語氣會讓人莫名感覺沒有什么大事。
    “真的？那她怎么心情不好。”
    姜甜抿了抿唇,聲音軟糯。
    陸忱卻看著她，仿佛要深深看進她的眼睛，“我要是有哪一天也心情不好，你也會這么關心我？”
    男人問著,語氣里聽不出情緒。
    “那是當然啊。”
    姜甜很快回答，沒有絲毫猶豫。她雖然有時候智商不上線,但這種時候,還是知道要說什么話的。
    “但是我很放心你啊。又不可能有人欺負你,只有你欺負別人的份吧。”
    她由衷這么覺得。
    “可是……”
    男人頓了一下,很危險地瞇了瞇眼，“我聽說你問過明瑤，如果我們離婚了你還能不能給她打電話。”
    陸忱說著，忽然湊近過來，聲音放低：
    “你這是嫁給她啊，還是嫁給我？”
    或許是因為被嚇得，又或許是因為心虛。對方忽然的靠近使姜甜不自覺往后縮了縮，胸口的心跳也莫名逐漸加快。
    甚至有些不敢看陸忱直直盯著她的眼睛。
    好像一看，自己就露怯了一般。
    “嗯？怎么不說話了？小壞蛋。”
    陸忱像是她不回答就不罷休似的，又往前靠了靠，兩個人都快貼上了。
    姜甜的臉紅了個透，可是已經無路可退。她總不能躺下吧。
    “那……那能一樣么？”
    她結結巴巴地說：“明瑤是你姐姐啊，我確實很喜歡她，但主要還是因為她是你姐姐嘛，而且對我也一直很好……你，你不至于連這個醋都要吃吧……”
    姜甜心跳飛快，也不知道是因為陸忱剛剛對自己那樣曖昧的稱呼，還是因為別的。
    “我，我還沒有問你呢！”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轉移話題的法子。
    “你那時候為什么要給我五十九分！因為你我第二學期還要多上一門課。”
    這件事是她一直想問卻沒有勇氣問的。久而久之，都快成了心結。
    “你肯定是故意的！別的老師看差一分肯定平時分就打高一點了！就你……”
    “因為你確實是五十九。”
    陸忱推了推金絲邊框的眼睛，靠回到床邊，表情也沒有什么變化，看起來冷冷淡淡，一點也不好接近。
    男人眼睛一邊掃著書，一邊回復道：“兩堂課缺席，我平時分是按正常你缺勤的記錄來扣的。”
    真是公正無私啊！
    連她缺勤兩堂課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上課明明都沒點名怎么知道我缺勤？你課上有那么多旁聽的，還是大教室，說不定我坐在后面你沒有看到呢！”
    姜甜在進行最后的負隅頑抗。
    男人卻掀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你確定么？”
    對方氣場太強，姜甜有些頂不住了。她嘴唇動了動，烏溜溜的大眼睛眨了又眨，“切，反正我畢業了，我……我不跟你說了！”
    她氣呼呼地躺下，背對著陸忱，自己拿出手機來玩。
    可這時。
    卻又一雙強有力的手臂放到她的腰間，將她整個人都勾到對方懷里。
    “你有沒有來……”
    陸忱的氣息就在她的耳后，脖頸側，癢癢的。熟悉的男聲喑啞而又性感，像泉水一樣叮咚流入耳廓。
    “我會不清楚么？”
    她聽得出來他在笑，很惡劣的性質。
    可自己卻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
    夜晚，靠江的一道長橋上，一個女人正漫無目的走著。
    她很高，很瘦，五官精致。淺咖色的風衣，高跟鞋頭發隨意搭在背后。就算只是遠遠看過去，也能感覺到那種讓人驚艷的美麗。
    明瑤今晚喝了點酒。
    她原本希望自己能夠喝醉，忘掉讓自己煩心的人和事。奈何酒量不錯，現在仍保持著清醒。
    夜晚的江風吹過來，一點點打在臉上，能感覺到濕潤的水汽。
    她終于走累了，靠在欄桿上看著遠處的風景。只是江對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連星星都沒有。
    這時，有一輛車開過來，就停在她身后不遠處。
    隨后是砰的一下。
    車門被大力關上的聲音。
    只是明瑤熟視無睹，充耳不聞。她像是已經進入了一種很灑脫，很自我的狀態，外界任何微小的變化都不足以讓她關心。
    “你該回去了。”
    男人終于站在她的旁邊，語氣一板一眼，說得很正經。
    不摻雜任何個人情感。
    可惜明瑤就跟沒看到他這個人一樣，依舊手搭放在欄桿上看風景。晚風吹起女人臉側的頭發，露出那張完美無瑕的臉蛋來。
    明瑤今天只化了淡妝，但她底子很好，是那種只涂淺淺的一層口紅就可以上鏡的地步。
    就這樣被無視了一分鐘，靳臨也終究失去了耐性，他抓起明瑤的手腕準備把她往車里拉。
    這一次，女人才終于有了些反應。
    她回頭瞪了靳臨一眼，然后用力掙脫開。
    “放開，你少來管我。”
    靳臨也不說話，只是沉沉地看著她，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如果姜甜在這里就一定會害怕，但明瑤不是。
    “我想通了。反正早晚都是要嫁人，還不如就利益最大化，嫁給那個狗屁董事長，門當戶對算了！”
    “多好啊！你高興么？”
    她問他，臉上還不自覺在笑，“你是不是心里特別高興啊，覺得總算松了一口氣，以后我就不會再煩你了。”
    靳臨不說話，只是看著她，沉默。
    臉色越來越黑。
    明瑤看著他，忽然笑了笑，雙眼瞇了瞇，在昏黃的路燈下看起來有些迷離，“你還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跟高中的時候一樣。”
    “你還記得嗎？你來我家補課。”
    “其實我從那時候就一直都很好奇，很想知道，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女人。”
    “還是……你根本就不喜歡女人？”
    明瑤問著，語氣卻像是自言自語。
    靳臨只是靜靜看著她，站在那里。沒有接話，也沒有回答。
    有些事情，他瘋了一樣的想忘掉。
    可是她記得。
    那時候的靳臨是市里有名的三好學生。人長得高高瘦瘦，校服洗得發白。再加上不錯的長相，總是不說話。
    她無意間撞見過他飯卡里只剩一塊幾毛錢的窘迫，也因為好奇，偷偷跟在他后面到過他家。
    又老又舊的弄堂里面，是貧窮和罪惡滋生的地方。
    當時的明瑤被嚇了一跳，很難相信這樣的地方能夠養育出靳臨那樣，看起來白白凈凈，一塵不染，甚至是有些高傲的優等生。
    那次跟蹤很不幸地被對方發現。
    少年黑著臉對她說了很重的話，讓她有多遠滾多遠。
    很久之后的明瑤才知道。原來自己一頓飯的錢，卻是對方幾個月的開銷。
    她心里難受，花了自己四分之一的零花錢請他來家里幫自己補習功課。只有她自己明白，補習是理由，她只是想見他，給他一點幫助。
    可明瑤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靳臨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討厭她。
    對方覺得，她在拿錢，踐踏他的尊嚴。
    可是靳臨要補貼家里，補貼自己病重的父親，又只能收下那筆不菲的薪水，硬著頭皮去明瑤家給她上課，甚至在后來硬著頭皮答應她的告白——雖然又很快分手。
    男人從骨子里不愿意，也從骨子里排斥，所有可憐他，看不起他的人。
    哪怕現在的他已經功成名就，行業頂尖，躋身上流社會。可有些時候，刻在骨子里的東西卻永遠不會改變。
    “我這輩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到你。”
    明瑤眼圈有些發紅，但是沒有眼淚。
    她的確是倒霉，如果當初沒有見到他，可能生活要快樂百倍不止。
    有時候喜歡上一個人的原因都如此玄學。
    她見過那么多比靳臨長得好看的人，也當然遇到過比他更優秀的男人。但明瑤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下午，在一個拐角處看到他。
    所有人都灰撲撲的。只有那個少年在發光。
    他和她所有認識的那些二代們都不一樣，氣質干干凈凈的，沒有被任何金錢所沾染。
    哪怕背的書包破舊，衣服也破舊，但那雙眼睛里的那種頑強，不甘，咬著牙的倔強和忍耐，卻是她在其他人身上從未見到過的驚艷。
    她試探性的接近，好心的請他幫她復習，卻反而被他誤會，讓他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看不起別人的大小姐。
    “隨便了。”
    女人低下頭，眼睛重新看向遠處，“我已經不想了。你說得對，有些時候……還是要學會放棄。”
    “也許會有更好的呢？”
    靳臨看著她，或許連男人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放在腿側的手不自覺握了握，骨節泛白。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他言簡意賅。
    “不用了。”
    女人很快拒絕，語氣很輕。
    她轉過身，低頭拿出手機，開了機，然后在聯系人里面找到了某個追她很久的人，將電話撥通過去。
    “喂？給你個機會吧……我現在在……”
    誰知明瑤話還沒有說完，手機便被旁邊的男人一把搶過，直接扔到了江里。
    手里一空，明瑤也一下子清醒了。
    女人明亮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睜大，看了一眼靳臨。
    “你瘋了吧？！”
    天底下只有兩個男人對她冷冰冰，還時常沒有好臉色，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也就是兩個男人，總是習慣性懟她。一個是她親弟，另一個就是靳臨。Ｍ.ＸζéwéＮ.℃ōΜ
    明瑤有時候覺得，自己大概是上輩子做了缺德事才遇到這兩個人。
    一個是親弟，一個是喜歡的人。
    都沒有辦法拿他們怎么樣。
    明瑤被靳臨扔她手機的這個舉措弄得一怔，主要是完全沒有意料到。但下一秒，卻是一件更令她沒有意料到的事情——
    “是的。隨你怎么說。”
    靳臨居高臨下，語氣也冷冰冰的。
    他根本就不在乎。就像他從來都不在乎，她被拒絕的時候，心里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難受。
    因為他覺得，那是對她好的路。
    可惜再偉大的圣人也有自私的時刻，再理智的弦繃得過緊也總會有斷。
    沖動和理智，有時候也只是一線之隔，一念之差。
    他現在心情很差，有一種怒火在胸腔里面燃燒，像是要把人燒成灰燼。
    他需要將這種怒火，發泄出來。
    靳臨把她拉到車里，將她推到。
    然后低頭，吻住了她。
    ——
    “我這輩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到你。”
    “可我不是。”
    “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
    “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