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甜趴在窗戶口,瞳仁縮了縮,整個人都愣了。
她心臟怦跳,喉嚨也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了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以……”
男人低醇的聲音從聽筒對面傳過來,輕輕流入少女的耳廓,“月亮愿意下來看看我么?”
他溫溫柔柔的,仿佛嗓音里都含著笑意。
姜甜臉蛋一紅,心里面像是藏了一只小兔子,一直在砰砰砰地跺腳。
“你……你……”
她大腦一片空白,舌頭也緊跟著打結。少女吞了吞喉管,捏著手機的左手,掌心都出了汗。
該怎么做?
姜甜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懸而未決,前途未卜,好像頭頂上懸著一把刀。
陸忱好像是第一次把選擇權交給她。
可是她卻不知道該怎么選。
姜甜心里面緊張得不行,趕快翻過身來靠在窗戶旁,兩只小手將手機死死地放在胸前,眼睛眨了又眨。
陸忱為什么總是這樣?
他好像總是能讓她特別緊張,總能莫名調動她的情緒,無論是好還是不好的。
姜甜坐在那里,想要矜持一些,可是又怕陸忱沒有等到她就直接走了。總之就是,又急又糾結,一方面想要沖下去,另一方面卻又瞻前顧后地想很多。
少女的眼睛霧蒙蒙的,薔薇色的嘴巴微微下彎,看起來又委屈又擔憂。
她咬了咬下嘴唇,想了一會兒,卻還是忍不住從床上下來。
急忙忙沖出了房間。
——
小姑娘從房間里出來,一溜煙跑到門口隨手套了一件外套,匆匆忙忙就在門口彎腰換鞋。
當時何曼正在客廳磕著瓜子,看著電視里放著的小年夜晚會。她聽到聲音,看到姜甜沖出來在門口換鞋還嚇了一跳。
“大晚上的你干嘛去?”
“我……我有點事,哎來不及跟你說了,我先下去了。”
少女快速說著,套上鞋子,拿了鑰匙就匆匆出了門。她下樓的時候兩條小細腿飛快倒騰著,一直跑到一樓沖了出去。
一跑出門,迎面便是夜晚涼涼的空氣。
姜甜跑了兩步,卻又在離家門口幾米的地方,慢慢停了下來——
她看到陸忱就在她不遠處。
身形頎長的男人靜靜地站在那里,雙手很自然的插兜,目光溫和地投射過來。
視線交錯。
姜甜站在原地雙手捏緊,心臟不由得顫了顫。
不知道為什么,那一瞬間她就忽然很想哭,很想流淚。好像是受了一種極大的委屈,想躲進對方的懷抱里痛哭一場,可是卻又邁不開腿。
姜甜的眼前開始模糊了。
漸漸的,有一種溫熱的液體從眼角處流下,很熱很熱。但她不想去擦,也不想去思考為什么。
她怕自己太過主動不好,也怕陸忱已經放下了,已經不喜歡她了。
總是瞻前顧后,內心敏感。
姜甜總是想得很多很多,在感情上又沒有自信。
她雙眼紅紅的,鼻尖也紅紅的,垂下頭眼淚啪嗒啪嗒順著衣服往下滾。
“怎么又哭了。”
陸忱蹙了蹙眉,忍不住走過來。男人傾身向前,高大的身軀貼近,不動聲色地將小姑娘穩穩地護在身下。
“別哭了,嗯?”
他伸出手,纖長而骨節分明的指腹擦了擦她的眼淚。
姜甜也不動,也不躲,就那么任由著他擦,可是眼淚卻又像不要錢似的一連串往下掉。
“有人欺負你了?”男人問,聲線里有隱藏著的失控和擔心。
說到底還是恃寵而驕。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抬起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眼淚,嘴里小聲說著:“還能有誰啊,不就是你……”
她聲音又小又顫,卻還是被陸忱聽得清清楚楚。
“所以我現在連來看看你都不行么?”
陸忱蹙了蹙眉,輕聲問,嗓音有些溫柔且落寞。
男人寬大的手掌輕放在少女的臉側。
姜甜的臉長得小,幾乎可以完全掌握。
而這時,小姑娘很快在他的手旁抬起頭來,很快否認道: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為什么總是誤會我……”
她說得又急又委屈,生怕對方誤會,心里卻又有好多好多壓抑地難過得不到紓解。
“你為什么總是逼迫我?總是騙我,總是欺負我?”
她在他懷里抬起頭問,神情委屈又無助。不僅僅是眼睛里,就連聲音里含著的水。
就像是一只被欺負了的小獸,那樣讓人心疼。
姜甜已經記不清這是她第多少次問這個問題,可是卻都沒有得到答案。對方明明聽到了,卻又總是沉默地避而不談。
陸忱低頭看著少女,看著她長長地睫毛被淚水沾濕成一小撮一小撮的。
喉嚨酸澀。
他皺了皺眉,左手攥了攥拳,最后又放開。
“因為……我喜歡你。”
他的眼睛注視著她,沒有絲毫閃躲,聲音淡沉,喑啞。
“這樣可以么?”
男人問著她,第一次回答了她所有的疑問和不解。
告白,需要多大的勇氣。
無論成功與否。只要告白,就已經是浪漫本身。
聲音落地,姜甜愣愣地仰著頭,呆了一會兒。卻又很快反應過來,身體繃緊,忍不住追問:“你騙人!
“那為什么從來不告訴我,為什么不能好好跟我說?”
她心里面有無數個問題,無數個問號。這是單單的一句喜歡都無法抵消的。
“因為……”
陸忱的眸子暗了暗,聲音也暗啞了半分:
“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想起來。”
“所以你就一直騙我是么?”
姜甜氣得都笑了,鼻涕也快流出來。
她抬起手擦了擦,抬起頭大聲說:“我不喜歡你騙我!不喜歡你管我!更不喜歡你裝那些東西!我統統都不喜歡!”
她挺直著小身子板喊完,不知道為什么,氣變得順了不少。WwW.ΧLwEй.coΜ
“但是……”
“但是……”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隨著剛剛的哭泣還止不住小幅度抽噎,聲音忽然變得很軟又很小,快要聽不清。
但是……我喜歡你。
這幾個字已經在姜甜的腦子里閃現出來,像提詞器一樣暗示她在說,可她就是說不出口。
小姑娘憋不住,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說著就撲到了男人懷里。
陸忱在原地怔了怔,眸子暗了暗。
他抬起的手在空中停頓了很久很久,最終擦慢慢地放在了小姑娘的腦袋上,摸了摸。
男人喉結滾動,聲音暗啞:
“對不起。”
他頭一次,這么異常誠懇地對她道歉。
所有的風度,體面,尊嚴,都統統放到了一邊。
只想換回一個人。
姜甜在他懷里,兩只胳膊死死環住男人腰身。她一邊聽著陸忱的道歉,一邊把眼淚一股腦蹭在男人的衣服上,不管不顧。
“以后……以后可不可以不要那樣了……”
她哭著,小聲說。
說完,空氣中有那么幾秒鐘的安靜。姜甜什么也聽不到,也聽不到陸忱的答復,只能抬起頭來重新看向他。
一抬起頭來,卻正好對上男人黑沉的眸子。
“好。”
男人沉默了幾秒,啞聲說。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還稍微有一點不相信,
“真的么?你……不能再騙我了……”
“真的。”
他嘴唇微微勾起,有了一點微笑的弧度,溫柔給予她肯定的答案。
姜甜的心像是一塊冰,可此時卻被溫水一點點融化。
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害羞地低下頭,小臉紅撲撲的。少女的心里面還有些別扭,卻已經忍不住原諒了對方。
但沒想到,就在這一片安靜的沉默里,陸忱忽然這樣說了一句。
“你知道么。”
“只有我的妻子才可以抱我。”
聞言,姜甜抬起頭,漂亮的眼睛里面閃過幾分不解和驚愕,環著男人腰間的手也不自覺松開,后退了些。
陸忱這樣說是什么意思?
她怔怔地在原地,檀口不自覺微微張開,有些不理解,所以正在思考著這句話的含義。
可就在那個瞬間,有一股力量重新將她拉了過去。
陸忱伸出手,拉著女孩子重新將其勾到懷里,隨即俯身。
他歪過頭,狠狠地吻了下去。
也是那個瞬間,姜甜的身體整個顫了一下,
眼睛也不自覺睜得大了大,后背有一股強烈的電流從腳后跟一直攀升只頭頂。
酥酥麻麻的。
男人溫柔又霸道地捧著她的臉,就那么吻了下去,也不給她任何跑掉的機會。
最后還覺得不過癮,整個將小姑娘抱了起來,更緊地貼在懷里。
使她的鞋尖輕點著,滑過男人昂貴的皮鞋。
小姑娘慢慢淪陷了,在這個吻里。
她好像在暴風雪時找到了一處很溫暖的,很有安全感的巢穴,周圍有溫暖的爐火。
能感受到陸忱身上熟悉而清冽的氣息。
還有男人踏實妥帖的心跳。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小姑娘整個人都莫名放松下來,腿腳也軟軟的,幾乎是整個人都攀附在對方身上。
而這事,不遠處忽然有幾道巨大的響聲。
姜甜嚇了一跳,身體也不由得在男人哆嗦了一下。
她不由得想停下,想睜開眼看看發生了什么,卻沒有得到允許。小腦袋被男人的大掌整個托住,將她又往懷里勾了勾,加深了那個吻。
不遠處的煙花炸起,一連好幾簇。
小年夜,漂亮的煙花蹦放在寂靜黑暗的夜空中,顯得那樣耀眼而璀璨。
姜甜是好久之后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說徹底原諒她。
少女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從男人的懷里掙脫出來。
她急忙忙地后退兩步,臉蛋和耳尖都是紅撲撲的,嘴巴也是剛被滋潤過的樣子,羞澀又可愛。像一株遮遮掩掩的含羞草。
“我……我還沒有徹底原諒你呢!”
“還要……還要看你以后的表現!否則……否則我還要跟你離婚的!”
她認認真真地說。
但語氣和小表情卻又沒有任何威懾力,只是像一個撒嬌的小媳婦。
但陸忱卻笑了起來,那一抹笑容很深很深。
“好。”
他輕輕的答應她,聲音溫柔,卻又好像隱含著無數信息。
——
“所以……”
他走一步上前,摸了摸小姑娘的臉蛋:“跟我回去么?”
小姑娘撅了撅嘴巴,悄咪咪地看了陸忱一眼,“我才不要!”
她哼了一聲,強烈拒絕:“除非你把那個地方整理干凈!我要檢查,不許再有種東西出現!”
可陸忱卻是百依百順:“好。”
“那我……”
他在暗示她。
的確,現在已經很晚了。
姜甜總是改不了為別人著想的毛病。
少女想了想,不自覺用手指擦了下鼻子,聲音不自覺軟了半分,“太晚的話,那……那要不然……你今晚在我家……住一晚吧……”
“只能睡覺,不,不能干別的!”
她眼睛眨了眨,臉頰不自覺泛紅。
男人專情的看著她,聲音也輕輕柔柔的。仿佛那雙干凈深邃的眼睛里,只容得下她一人。
“好啊。”他說。
何曼見到姜甜帶陸忱上來,高興得都一時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又幫拿這個,又幫拿那個,簡直像中了頭彩一樣開心。
深夜。
電視早已經被靜音,零點時,主持人在電視里說著吉祥祝福的話。
而姜甜小小的房間里,那張床上卻擠了兩個人。
小姑娘長得小,房間小,床也是小小的。身材高大的男人窩在上面需要曲著腿,但他卻不在乎。
房間的窗簾未拉,外面靜靜淡淡的月光照射進來,溫柔地給少女精致的睡顏上鋪了一層朦朧的色彩。
小姑娘安靜地睡熟了。
她闔著眼,長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乖乖地垂下來,小巧的鼻尖,紅潤的嘴唇。
看上去是那樣可愛。
陸忱就那樣側身躺在旁邊,沉黑色的眸子,眸底有亮亮的光在閃。男人靜靜地看著她,也只是看著她,心里卻在默念:
晚安,我的玫瑰。晚安,我的夜鶯。
我一個人的——
小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