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啊。”
    姜甜有點委屈,但更多的還是難過。她扭過頭去，眉毛微微蹙起。
    “又走不了，我還能怎么辦啊……”
    男人低頭看了她一會兒,眸子低沉，但最終沒有說話。
    轉身去了廚房。
    姜甜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腦子里面不斷放空著。少女此時失魂落魄，只能用放棄來掩蓋自己的無能。
    這里就像一個圍城。她走不出來，也逃不出去，已經沒有任何辦法。
    該怎么辦？
    她還在艱難地想著，依然沒有放棄。
    哪怕已經見識過男人眼中惡劣的警告，但姜甜心思卻反而更加堅定了下來,甚至毫不避諱讓對方知道自己的不滿。
    她是一只刺猬。
    柔軟的肚皮已經被保護起來，只露出外面一層厚厚的尖刺。
    正常人碰到就會放手,偏偏姜甜遇到的卻是銅墻鐵壁，比她身上的刺還要硬。
    根本就是無解。
    ——
    這應該是姜甜和陸忱之間最安靜的一頓飯。
    雙方都是沉默的,一句話也沒有說,卻又都懷揣著心思。
    陸忱的廚藝一向很好,基本都沒有做出過什么讓姜甜覺得難吃的飯菜。只是今天,少女看著桌子上自己平時喜歡吃的紅糖糍粑和清炒蝦仁，心里卻怎么都沒有滋味。
    好像只是單純填飽肚子，為了之后再繼續戰斗而吃飯。
    小姑娘悶著頭吃完了一碗米飯，靜靜地把筷子放下,嘴唇動了動：“我吃完了。”
    這幾個字她說的有氣無力。
    希望一旦破滅，人也就像個漏了氣的氣球,渾身都不舒服起來。頭也暈,身體也累,但心里面更累。
    但陸忱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少女在那里坐了一會兒。她看著男人沉默著，最后實在忍不住，咬咬牙說了一句：“你一點都不覺得抱歉么？”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根本就是——”
    她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對方直接冷冷打斷：“已經關掉了。”
    男人周身有一股莫名的冷氣流，胸腔中涌動著微微的怒意，清晰的一字一頓：“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
    少女怔了一下，眼里滿滿都是驚駭。
    其實陸忱說的是一件事，她想說的本來又是另一件事。雖然兩者的共同點都一樣，一樣讓她出離憤怒，出離失望。
    陸忱說的還是人話么？
    什么叫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且不論具體是哪一件，但哪一件事性質不都是一樣惡劣嗎？
    他居然還可以這么大言不慚？
    姜甜只感覺自己的三觀都要被震碎了，然后緊接著就是生氣和憤怒，最后演化成委屈。
    少女坐在在椅子上，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握成拳，指尖都陷進肉里。她本來還想忍著，先不打草驚蛇，以后找到機會再說。
    但因為對方的這種態度，反而又把她心里單純憤怒和委屈的情緒勾了出來。
    “我失憶的時候你告訴我，我們關系很好，從那時候開始就在騙我。”
    “你根本就沒有說過一句真話！”
    一想到陸忱之前的那些花言巧語，再和現在的真相相對比，她直接氣得胸膛起伏，也不管那么多了。就算是后果無法承擔，也要先把憋了很久的怨氣撒出來。
    “還有你安的這些……這些東西！……”
    她忽地一下站起來，一把抓起桌子旁邊的手機，握在手里，氣得手都在抖。
    “我真沒想到……你……你居然也會做出這種事……真的，真的是……”
    小姑娘真的特別生氣，但是又實在罵不出來臟話，結巴了半天才終于非常兇地對著男人憋出一句。
    “真是惡心！”
    但陸忱卻只是坐在那里，黑曜石一樣的眸子緊緊盯著她。男人一句話都沒有說，沒有反駁，只是面龐越來越沉肅。
    “你還說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好意思么？”
    “無論是你瞞著我監控這件事，”少女攥著手機搖了搖，“還是你騙我的事，這所有的一切有哪件事是對得起我的？”
    “你說你不是怪物。對，你可能不是怪物。”
    姜甜看著他，一時情緒所致，“但一定是個人渣！”
    小姑娘的眼淚又涌了出來，撲簌簌地往下掉，到最后近乎歇斯底里，“為什么要對我這樣？我上輩子到底做錯了什么，害我要遇到你？”
    陸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眉頭微微的蹙起。半晌，才緩緩地吐出一句。
    “罵夠了么？”他問。
    女人的哭鬧和男人的沉默總是形成鮮明對比。
    姜甜哭也哭了，鬧也鬧了，罵也罵了。可她的憤怒和努力卻沒有讓現狀有有任何改變。這才是最讓人絕望和無奈的事情。
    在這段關系里，陸忱好像永遠掌握著主動權。
    她一直被欺瞞，被觀察，甚至是被困在婚姻里，被困在他的身邊，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
    為什么要讓我遇見你？
    姜甜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是陸忱卻始終沒有給她回應。
    上天也沒有。
    少女的眼眶酸了，淚水掉下來，一直緊繃著的身體也松懈下來。她站在原地擦了擦眼淚，依然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像箭一樣，鋒利且冰冷，仿佛時時刻刻都在洞察著她，要把她整個人看穿，看透。
    她不喜歡。
    她不喜歡那種目光，也不喜歡對面的這個人。
    姜甜知道自己現在可能無法出去，但至少，自己可以不要再看到他。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轉身跑回到客房，然后迅速轉身將門鎖了起來，繼續趴到床上放聲大哭起來。
    飯也吃飽了，衣服不冷不熱。
    沒有男人的房間里，少女將頭埋在被子里，終于可以不顧形象地放聲大哭，哭了一個痛快。
    她聽到門口有男人重重叩門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的，讓人心煩意亂。
    姜甜隨手就拿了旁邊桌子上的一個花瓶，朝著門口猛地扔了過去。
    玻璃質地的花瓶，在發出重重的聲響后，又在落地的瞬間怦然碎裂。
    “你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她是憤怒的語氣，憤怒的心情，但心底卻近乎是乞求。
    哪怕就一會兒呢？就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呆一會兒。這么簡單又渺小的愿望都不被允許了么？
    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她這樣想。
    而這一次，空氣中卻出奇安靜下來。
    姜甜也根本懶得去管，只想發泄情緒，繼續趴在床上哭了好久。只是她后來的確再也沒有聽到門鎖響動或者是重重敲門的聲音。
    她的心被放下，似乎連同整個世界也沉默了下來，為了她而讓步。
    少女被積壓已久的，所有復雜的情緒終于在此刻可以痛痛快快的釋放出來。無論是憤怒、恐懼、委屈抑或是徹底的失望。
    她不知道陸忱為什么要騙她，要這樣對她。她甚至不知道陸忱是不是喜歡她。
    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讓她感到絕望。
    只有真正痛哭過的人才會知道，其實哭是一件體力活。
    姜甜趴在床上哭了能有半個小時，哭得被子有一小片濕，到最后真的哭不動了。
    她的頭昏昏沉沉，脹痛得好像快要裂開。嗓子里面也頓頓得發疼，口干舌燥，到最后眼皮都累得快要睜不開。
    小姑娘竟然就那樣穿著衣服，以趴著的姿勢睡了過去。
    白凈精致的臉上淚痕明顯，睫毛上還掛著一點點濕潤的，圓圓的淚珠。她就那樣睡了過去，終于回到了夢里。
    那個暫時平靜的世界。
    姜甜夢到了陸忱不僅同意離婚，開車送她回家。
    夢到自己拿到了離婚證書，開心得轉圈圈；還夢到自己租了新的公寓，換了新的手機，甚至認識了一個新的男朋友。樂文小說網
    對方是個學長，人很好，很溫柔，也很照顧她。
    少女在夢里終于得到了現實中所沒有得到的踏實和快樂，甚至迷迷糊糊的以為，那就是真的。
    她夢到自己和新認識的學長在一起看電影。
    自己口渴，特別想喝葡萄味的水果茶。對方就給她買。
    姜甜把水果茶捧在手里，吸管插進去喝了一口，身心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但很快，她忽然醒了。
    少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而此時，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房間里沒有開燈，幾乎是完全黑暗的，只有一點點微弱的月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
    原來是夢啊。
    姜甜想著，自己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黑暗的房間里，剛剛蘇醒的腦子里還有些恍惚。
    沒有離婚證書，沒有新公寓新手機，沒有學長。
    也沒有好喝的葡萄多多，什么都沒有。
    難過的情緒再一次涌了上來，而與此同時伴隨的，卻是另一種極其難受的感覺——不是心里，也不是情緒上的，而是切切實實身體上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哭得太久了的緣故，姜甜覺得自己是真的口渴，很想很想喝冰水。
    最要命的是，她頭疼得快要瘋掉了。
    姜甜忍了忍，從床上下來，想要去廚房拿一點水喝，可就在她下地的瞬間，腿都差點沒站住。
    感覺整個人都是飄著的，腳底下像踩著云。
    少女捂著頭，感覺不對。
    很不對勁。
    姜甜好歹活了二十多年，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問題也大致知道是什么原因。以目前現在的情況來看，很有可能是感冒了。
    她今天下午出去的時候上身穿得后，但下身太薄了，直接凍透。
    當時回家之后又沒有來得及脫衣服，一冷一熱交叉……
    連姜甜自己都無奈了。
    她是真的不想出去，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不出去又不行。小姑娘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快十點。
    希望陸忱在書房吧。
    她真的不想看到他，也不想讓他知道。
    少女努力走到門口，很小心地打開門，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
    好在，走廊里一片黑暗。陸忱不在。
    姜甜就這樣在黑暗里摸索著，一點點慢慢走到儲物間。她努力地踮起腳，把最上面的柜子門打開——她記得里面有藥箱。
    可就在這時候，背后驟然有燈光亮起。
    “你在找什么？”
    陸忱蹙眉站在她旁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