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甜聚精會神地盯著手機。
雖然心里對“煩不煩”的話仍有很大疑惑,但她還是忍不住上了微博,試探性地發了一個問號出去。
沒想到,真的發出去了。
自己居然,被解封了嗎?
這個令人激動的發現直接讓女孩體內的饑餓感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難以掩蓋住高興的心情,纖細白嫩的手指飛快在屏幕上打出一段話。
“你是怎么做到的!!好神啊!!!”
“那當然,畢竟我是黑客(不是)。”
對方發過來這么一句話,順便還配了一個有點悶騷但又酷酷的表情[哦,又是一個極小的細節]
姜甜也不會傻到認為煩不煩是黑客。
但最起碼,對方一定是有些門路可以找的。
“啊啊啊啊我要怎么謝謝你。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再給您免費畫五張!不!十張也可以!wwwww真的好神!!!”
“這可是你說的,十張免費。”
對方回。
“可可可!完全沒有問題!您讓我畫什么我就畫什么,指哪畫哪!嘿嘿嘿!”
姜甜一激動,連正在吃飯都忘記了,聊起來沒完。
她低頭看著手機,小臉洋溢著開心的情緒。一彎漂亮的鼻梁又挺又翹,下面嫣紅的唇角明顯上揚。
“什么事,笑得這么開心。”
陸忱看著她問。
姜甜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飯都還沒吃完,隨口回復了一句:“啊,沒什么!我在和朋友聊天,正好說到了有意思的事。”
她看了一眼陸忱,但很快視線又被吸引回到手機上,右手還在給“煩不煩”回復。
“我今天晚上就發微博。等我再潤色一下文案,吃完飯就發。”
“好。”對方回復道。
男人停住手,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低下頭,但還在說話,語氣也是慢悠悠的,但語氣溫和:“吃飯就好好吃飯。”
少女回過頭來,大眼睛里面黑白分明。
聞言,姜甜也是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樣不太好的。
她馬上放下了手機,聲音軟軟細細的:“嗯,我不看了。”
她悶頭吃了幾口飯,但心里面還是在波濤洶涌著,甚至已經在計劃一會兒該怎么發微博,艾特誰。
“過幾天,和我回一趟家吧。”
陸忱的話忽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啊?”
姜甜怔了一下,“回……回……是回叔叔阿姨家么?”
她腦子里轉不過來彎兒,話都說出口了才反應過來不應該這么叫,應該是早改口了的。
卻沒想到對方說:“嗯。”
“但我父母已經不在了,是去見其他家人。”
男人說這句話的時候眉眼皆是很淡,發色和瞳色都是默默而柔軟的黑,沒有悲傷的情緒,似乎過往已經是云煙。
但對于姜甜來說就有點愧疚。
“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心里敏感,更懊惱于自己的失憶和笨拙,好像總是做出引人發笑的事情。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小腦袋也垂了下來。
“沒事。”對方說。
其實姜甜知道陸忱對她很有耐性,會小心地對待她的感受。
但是就因為這種包容和耐性,卻讓姜甜心里面覺得更不踏實,還稍微有一點愧疚。但這種愧疚馬上就被要去對方家的緊張所抵消。
和陸忱在一起已經需要足夠克服恐懼了。再去見對方的家人,姜甜心里面就又是害怕得不行,仿佛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考。
她還沒有做好準備,睜開眼就已經是成年人的世界。
本來腦子里想的一直是一會兒該怎么發微博的事,現在就又變成了過幾天要和陸忱回家的事。
壓力好大。
她垂著頭,繼續吃飯了。但這次卻是味如嚼蠟。
-
吃完飯后,姜甜琢磨著怎么發微博。
她不想太讓陸忱看到,就自己拿著筆記本偷偷跑到客房研究。剛坐下沒有多久,就聽到不遠地方的關門聲。
姜甜出去望了望,好像是對方出去了。
這么晚了,陸忱出去做什么?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但當姜甜低下頭打開微信里和陸忱的對話框,看到兩個人僅的有幾句之后,她突然又有點不敢問了。
少女站在走廊里,把輸入框里面寫好的話又一個字一個字刪掉后,又回到了客房的書桌旁。
她坐回到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旁邊,再確認了一下文案和配圖,最后截了圖給秦洛和“煩不煩”都發了過去。
“你準備今晚就發么?!!!記得艾特司天鑒和那個白蓮花!”
“幾點??發了告訴我,我讓我朋友都去幫你轉轉。”
秦洛回著說。
“馬上就發了。我好緊張,萬一都沒有什么人看怎么辦?”姜甜一想到發了也可能石沉大海,以卵擊石,就心里毛毛躁躁地,沉不下心情。
“要不然再找找那種幫推廣?最好是小圈子有粉絲基礎的那種。”
“對欸,好像有繪圈掛人墻!!我去找幾個。”
說干就干,姜甜馬上去找了幾個微博上的繪圈宣傳的大V號。她知道空間里面也有那種收費就可以幫忙宣傳的掛人墻,又找了幾個。林林總總聯系了十幾個,聯系完之后都半個小時過去了。
有的墻不是免費的,所以她還花了不少錢。
中途的時候“煩不煩”還給她回了消息:“后面加一句,如有必要時將保留訴諸法律追責的權力。”
“好!!”
姜甜答應了,去正文最后加了這句,然后截圖再給“煩不煩”看了一下。
這次,對方發了一個OK的表情。
萬事俱備了。
姜甜坐在椅子上,眼睛聚精會神得盯著電腦屏幕。她知道這個發送鍵按下去,就是真的發出去了,沒有回頭的余地。
她這一發,就等于是擺了證據說是阿稚抄她的概念,也等于徹底和司天鑒官方那邊撕開了。
此后的一切影響都是未知,自己都要承擔。
但是除此之外,她也暫時也想不什么更好的辦法。
姜甜深吸了一口氣,按了發送。
-
發了之后的那一段時間才是難熬。
她特別想看評論和轉發,但是又不敢看。少女給秦洛和煩不煩以及那幾個推廣號發了連接過去,就匆匆忙忙地退出了微博。M.XζéwéN.℃ōΜ
其實姜甜覺得自己有點像鴕鳥。
一方面很想知道有沒有人幫她評論轉發,也想知道圈子里其他人的反應;但又特別擔心沒有水花,也擔心評論里面都是對方粉絲,害怕全是懟她的,害怕有人曲解事實帶節奏。
總之就是心情復雜。
到底還是年輕,性子又不是沉得住氣的那種。姜甜剛發出去不到十分鐘,就忍不住去看了好幾次。
或許是剛剛發的緣故,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人幫她轉發,看起來還基本都是認識的朋友和剛剛找得宣傳號。唯一有幾條評論,還說不準到底是路人還是阿稚粉,就是打了一連串的問號。
姜甜覺得自己的心態有點崩。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才剛剛發出去的,沒有人看也實屬正常。但她實在受不了心里這種迫切想看,但看完又像坐了過山車似的一次次落空的感覺。
實在太難熬了,這晚上可怎么睡覺。
姜甜決定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她把微博卸載了,打算第二天早上再看。無論這條微博帶來的影響是什么,是好是壞,都等到明天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事實證明這個方法卓有成效。
姜甜去逛了一會兒B站,看了幾個搞笑視頻之后,整個人的心態心情都好了很多。
而這時,陸忱回來了。
-
姜甜帶著耳機,隱隱約約聽到門外面有腳步聲,才知道對方回來了。
她把筆記本收拾好,然后抱著出了客房。
客廳的燈是亮著的,很明亮的光。厚重的窗簾也被拉上,屋子里面整個兒都很安靜。
她看著陸忱脫下黑色的外套放在一旁的衣架上,挺拔頎長的身材,只剩下里面熨燙整潔的白襯衫和下半身筆直修長的腿。
白色與黑□□限分明,再加上男人的側臉線條實在長得很好,讓姜甜不由得有些出神。
她喜歡陸忱戴眼鏡的樣子,是從容冷靜最好的代名詞。
“你剛剛出去了?”
少女忍不住問。
“嗯。”陸忱回頭看了她一眼,表情神色都沒有什么波瀾,很安靜的,“出去散了一下步。”
“噢噢。”
姜甜傻乎乎的點了點頭,又詞窮到不知道說點什么。
她覺得陸忱很好很優秀,但不知道為什么,和對方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很詞窮,放不開,不知道說什么。
姜甜灰溜溜地抱著筆記本回了臥室,把東西在桌子上放好。
順便看了眼時間,快十點。
“你先去洗澡吧。”
男人的聲音在后面響起,語氣是很隨意,很生活化的那種,但還是讓姜甜心尖跳了一下。
偌大的房間,孤男寡女,洗澡。
這幾個關鍵詞實在是指向性明確,她沒辦法不聯想到某些事情。
少女的后背僵了僵。
她很緩慢的轉過身來,腦子里很亂很亂,說話也是驢頭不對馬嘴:“啊,嗯,可是……好吧,但是我……”
“姜甜,你在緊張什么?”
男人突然站在離她五米開外的地方,打斷了她的支支吾吾。
對方是沉著冷靜的,他將手腕上的手表取下,慢條斯理放在桌子上。隨即抬起眸子,看向少女。
“怕我吃了你么?”
陸忱的眼神忽然像是一把鋒利的劍,和以往不一樣。
姜甜呆愣在原地,一怔。
不知道為什么,平時他不怎么叫她名字,唯一叫過的幾次也是甜甜。這次叫了她的全名,姜甜心里面忽然有一種,被釘住的感覺。
但那種感覺并不舒服,怪怪的,很不自在。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還不太習慣。”她忽然有些慌神,聲音也抖抖的,含著委屈的水聲。
覺得自己像是被兇了一樣。
“你不用緊張。只是讓你洗完澡舒服一點好睡覺。”
“在你沒有做好準備之前,我不會動你。”陸忱說。
不知道是姜甜的錯覺還是直覺,只是忽然覺得對方的臉上沒有了溫柔的痕跡,只是疏離嚴肅的。
他的意識無比清醒,以至于帶了一點妥協和無奈的痕跡。
陸忱的話分明應該是一劑強心劑,但卻并沒有起到這種藥物應該起到的作用,反而亂了她的心。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已經轉身往門外走了出去。
她忍不住叫住他。
“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總之你……別誤會,也別生氣。”
姜甜已經開始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為什么陸忱忽然就一副很冷漠又很受傷的樣子。
這讓她心里有一種莫名的罪惡感。
“你,你不高興了嗎?”
“你在生我的氣嗎?
她看著陸忱轉過身來,然后小心地,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少女的眼睛是烏沉沉的黑,里面能看得出緊張和在意。
她整個人像是一只心神不寧的小動物,仰著白凈的小臉看著他,看起來很需要被他安撫一下才行。
“我沒有不高興,也沒有生氣。”
陸忱垂眸,睫毛掩下情緒,如是說。
“真的?”姜甜蹙了蹙眉,有點不相信,又問了一遍。
“真的。”
他看著她,再次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少女抿了抿唇,表情稍微和緩了一些:
“那就好。那我……那我先去洗澡了。”
她的聲音像一顆甜蜜蜜的棉花糖遇到了下雨天。變成了落了湯的棉花糖,都化成了糖水流進人心里。
陸忱看著小姑娘轉身去拿了衣服,很乖地準備進浴室,眸子沉了沉。
——
姜甜這個澡洗得實在心神不寧。
一是自己剛剛發微博的事情,二是要和陸忱回家見親戚的事情,三是和陸忱剛剛發生的不愉快。
把這些事放在一起,姜甜竟然也說不出哪個更糟心。
她心里面亂蓬蓬的,情緒也不好。
姜甜洗得很慢,故意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就是還沒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等一會出去面對男人。
要怎么辦呢?
一想到要和對方同床共枕的她就緊張,再加上男人剛剛和她說的那番話,姜甜一想起來就更緊張。
盡管陸忱給了她足夠的保證,在她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之前不會那樣對她,但這讓姜甜反而有種愧疚。
她心里好亂。
但姜甜知道,自己再磨蹭,也總是要出去面對現實的。
她在浴室里把頭發吹到了半干,然后換了一身睡覺時候會很舒服的那種家居服。
純棉的,上下一套,柔軟又透氣,蓋被子睡的時候不會覺得難受,上面還有很可愛的小熊印花。
姜甜把吹風機放好,然后汲著拖鞋,打開了浴室門。
她小心翼翼地回到臥室,頭先探出來,朝里面望了望。
床已經鋪好了,好寬的一張雙人床。被子被柔軟整齊地攤開,一看就知道,鉆進去肯定會既溫暖又舒服。
但屋子里面空蕩蕩的。
她沒有看到陸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