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天瞳對他們一陣耳語。
“什么??”連天瞳剛一合上嘴,鐘晴就一蹦三尺高,指著她大喊:“你你你,你要我們……”
KEN也面露難色:“嗯,這個,一定要這樣么?”
“莫非你們不想抓出真兇?!”連天瞳似乎早料定他們倆會有如此反應,淡然一笑,悠閑地坐了下來,一臉任君隨意的大度:“你們也可選擇不去。我們就此離開石家,放那兇手逍遙人間,反正人已救下,其余閑事,不管也罷。”
“開什么玩笑!”鐘晴被她這么一激,情緒立即高漲:“我們費勁周折,跑來跑去,我差點連性命都丟了,你現在說走?那我們之前的努力不是全白費了嗎!絕對不能便宜了那個罪魁禍首!”
“那就照我的吩咐去做。”連天瞳趁熱打鐵的時機掌握得極好。
“媽的,只能豁出去了。”鐘晴想了想,無奈地狠跺了一腳。
KEN一臉苦笑。
半彎冷月不知何時從云層里冒了出來,若有若無的光暈附在天際,到比漆黑一片更顯詭異。
刃玲瓏牽著碧笙的小手,一路笑談著走在前往別苑的路上。
“姐姐,我娘真的沒事了嗎?”碧笙仰起小臉,又重復了一次他已經問過好幾次的問題。
刃玲瓏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你娘現在非常安全,等會兒碧笙就能看到她了哦!”
“嗯!”碧笙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專屬于他這個年紀的燦爛笑臉,可愛之極,旋即他又把頭一歪,好奇地問道:“為什么剛剛姐姐一拍小翠的肩膀,小翠就睡著了呢?”
“哈哈,這個呀……”刃玲瓏像是被碧笙的問題給難住了,嗯了半天,說道:“嗯,我拍她肩膀是告訴她我來了嘛,小翠照顧碧笙一整天,也很累了哦,知道我來接你,她正好就可以休息了呀,所以馬上倒下去睡覺了。”
說完,她立刻為自己亂七八糟的謊話臉紅。剛才為免多生枝節,她一掌劈昏了照看碧笙的小婢女,沒想到這個小鬼會對這個問題有興趣,一時間她還真不知道要怎么為自己的行為編一個合理的解釋。
“哦……”碧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原來小翠那么累……”
“是啊是啊,人累了就要睡覺嘛。”刃玲瓏拍拍他的頭,自己吐了吐舌頭,心里暗自慶幸小孩子果然好騙。
當前往別苑的路已走完大半,刃玲瓏朝前看了看,只要再繞過前頭那一大座上建一方涼亭的假山,就可以看到目的地了。
這時,從涼亭里穿出的兩抹微微晃動的鵝黃光彩引起了下頭這一大一小兩個人的注意。
認真一打量,那兩道光彩卻是兩盞被人提在手中燈籠,并不明亮的光芒模糊地照出了提燈之人的形貌—— 一共兩個人,背對他們坐在涼亭里,從著裝和高高梳起的發髻來看,應該是石府里的婢女。
刃玲瓏只顧著抬頭看那亭內之人,卻沒留神地上一方突起的矮石,腳下一絆,啊呀一聲摔在了地上。
“姐姐你沒事吧?”碧笙見狀,忙懂事地蹲下身,扶住刃玲瓏的胳膊問道。
刃玲瓏一骨碌爬了起來,一邊拍去身上的草屑泥土一邊對著碧笙尷尬地笑著:“沒事沒事,一點都不疼。”
正說著,兩個過分尖細的女子聲音從他們頭頂的涼亭上傳了出來。
“真是倒霉,昨天老爺干嘛非要派我們去石牢給那女人送飯?就不能讓別人去嗎?!”
“就是嘛,那種不要臉的女人,為什么還不燒死她,還送哪門子的飯呢!”
“豈止不要臉,還邪性呢,死了那么多人,不知道那女人是個什么妖怪。想起來就起我一身雞皮疙瘩。”
“簡直就是個掃把星,呸!”
“嘖嘖,就是。啊呀,已經這么晚了,快走吧,還有事情要辦呢。”
“……”
你來我往,字字清楚。
刃玲瓏牽著碧笙走到離涼亭最近的地方,舉目仰望,視角所限,只見到兩個裊裊娜娜的女子的半身背影,提著燈籠出了涼亭,漸漸消失在另一個方向,只留下一股濃濃的胭脂水粉香味彌散在空氣里。
“哼,這么晚了,還有多嘴婢女在這里閑聊。”連天瞳不屑地哼了一聲,緊接著低下頭看向碧笙,卻見到一張扁著嘴的難過小臉。
“啊……碧笙不要理會這些下人哦,她們都是吃多了撐的,亂講的。”刃玲瓏立刻察覺了引起碧笙情緒波動的原因,趕忙柔聲安慰他:“碧笙的娘是個很好的人,絕對不是妖怪哦!”
“唔……碧笙知道……”碧笙垂下臉去,小手揉著自己的衣角,聲音小得可憐,每個字都透出掩飾不住的沮喪。
刃玲瓏見狀,嘆了口氣,摸摸他的頭:“我們走吧,你娘見到你一定高興得不得了。”
碧笙沒有說話,只用力點了點頭,小手把刃玲瓏拽得更緊了。
回到別苑,一進去就看到連天瞳悠閑地倚在大門一側,雙手交疊著抱在胸前,貌似正在欣賞著苑內的梅花樹。
“我回來了。”刃玲瓏走到連天瞳面前,攬著碧笙的肩膀晃了晃,“碧笙帶過來了。”
“天瞳姐姐。”碧笙怯怯地喚了一聲。
“哦。”連天瞳收回目光,低頭看向碧笙,笑容溫和如常,捏了捏他的鼻子,說:“我們已經把你娘救出來了,她現在就在樓上休息。碧笙今晚就住在我們這里罷,這樣你娘一醒過來就能看到你了,好么?”
“好!”一聽到她這么說,碧笙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碧笙乖乖等娘醒過來!”
“真是個好孩子。”連天瞳憐愛地牽起他的手進了大廳,徑直往樓梯那邊走去。
上樓時,刃玲瓏上下環顧了一番,問道:“那兩個家伙……”
不待她問完,連天瞳已經明白她要知道什么,黠然一笑:“他們說累極,已經先睡去了。”
刃玲瓏一愣,但馬上就恢復了常態:“哦……哈哈……真是比豬還能睡。”
走到三夫人房間前,連天瞳輕輕推開門,引著碧笙走了進去。
撩開雪白的帳子,第一眼就看到沉沉安睡的三夫人,此時的她,呼吸平穩,細致的臉孔上已經泛起了兩抹淡淡的紅暈,連一直蒼白如紙的雙唇也有了血色。
“娘!娘!”碧笙一見,登時就要朝親娘身上撲去。
“噓!”連天瞳一把拉住了他,沖他擺了擺手:“碧笙莫要吵鬧,你娘怕是要到明早才會醒轉過來,讓她安心休息好么?”
“哦。”碧笙嘟起嘴,雖有些不愿意,卻還是乖乖地站到了床邊,不敢再驚擾母親的美夢。
“既然已經看到你娘安然無恙了,那碧笙是不是隨姐姐去隔壁房間就寢了呢?已經很晚了。”連天瞳一邊放下帳子一邊問道。
“是啊,已經深夜了哦。”一旁的刃玲瓏俯下身,笑瞇瞇地對碧笙說:“碧笙今天就跟姐姐們住同一間房好不好?姐姐可以給你很多故事喲!”
但是,碧笙似乎不為所動,他抬頭看看連天瞳跟刃玲瓏,嚅囁著說:“碧笙……碧笙想留在這里陪我娘,可以嗎?”
連天瞳跟刃玲瓏對視一眼,頗有些為難:“可是,這里只有一張床啊……”
“不要緊。”碧笙輕快地跳到身后的桌子前,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晃著小腳說:“碧笙一點也不悃。在這里坐著就好,等娘醒過來馬上就能看到碧笙了!”
“坐一整夜?”刃玲瓏走到碧笙面前,“不好吧,萬一著涼怎么辦?”
“算了。”連天瞳拍拍刃玲瓏的肩,“由他吧。難得母子能重聚。”
得了連天瞳的許可,碧笙很是開心,忙保證:“姐姐放心,碧笙一定不吵,安安靜靜等娘醒過來。”
連天瞳凝視著他興高采烈的小臉,笑了笑,沒再說什么,摸了摸他的頭,轉身出了房間。
站在走廊上,刃玲瓏小心關好房門,然后轉頭看向連天瞳,似乎有話要問。
“我們也去隔壁房休息罷。”連天瞳若無其事地走到相鄰的另一間房前,推開了門,進去前,低聲說了句:“怕是等會兒就休息不好了。”
簡單一句話,既像是說給刃玲瓏聽的,又像是在說給她自己聽。
羞于見人的月亮在吝嗇地露了小半張臉后,終于又躲回了云層,整座石府,整座別苑,哪一處地方都是寂靜無聲。
漆黑的走廊上,一陣似曾相識的馥郁香氣在悄悄擴散。
越是往盡頭,香味越是濃烈。
黑暗里,驀地傳出吱扭一聲輕響,聽來似是兩旁的某一處房間被悄悄打開。
咯嚓,又一個木頭與木頭碰撞在一起的摩擦聲,房門又被重新關上。
一團暗白色的模糊光暈包裹著一個灰黑的影子出現在了走廊上,飄忽不定,落地無聲。
影子敏捷地朝盡頭處移動著,速度快得驚人,一兩秒鐘的工夫,已然來到了位于二樓最里端的房間前。
香味依舊彌漫,卻多了一點點透著血味的腥,沿著它行動的路線,擴散著。
緊閉的房門前,那影子一動不動地立著,彷佛能聽到從它身上傳出的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沒有見它有任何動作,可是那兩扇房門卻在它到來后,自行敞開了一條縫隙。
影子一閃身,無聲無息地走了進去。
門關了,像是專在此等待著它一般。
此屋格局跟其他房間并無不同,只是寬敞了不少。屋內窗戶洞開,陣陣涼透人心的冷風嗖嗖地吹了進來,但是,完全沒有影響到那愈發撲鼻的陣陣濃香。
看來,此處正是那香味的源頭。
房間正中的圓桌上,東倒西歪地擱著兩盞熄滅已久的紙燈籠。而一張對窗而置的大木床,被垂下一半的絲帳擋住了床頭,依稀可見一雙微微彎曲的腿腳露在床尾處。旁邊的衣架上,散亂地疊放著兩件女人穿的裙衫,而床下,還歪擺著兩雙淺色的繡花鞋。
這時,人在睡眠中常有的吧唧嘴的匝匝聲從帳子下傳出,隨即又是一陣翻身時才有的悉嗦之音。
房內,有人睡得正香,看情形,估計還是兩個女人。
影子一步步朝床頭那邊靠去。
在離目標不過一步之遙時,突見一只尖利的爪子般的物體從那模糊不清的身體里猛然探出,嗤啦一下撕下了擋住它視線的帳子。
此時,果見一名梳著發髻的女子身披錦被,背向而臥。估計是睡得太沉,此女竟對于身后發生的一切懵然不覺,沒有任何被驚醒的跡象。
不過是眨眼之間,那只爪子已經以銳不可擋之勢咻一下往床上之人露在外頭的后頸窩出抓了下去,殺氣騰騰。
只差分毫,此人即將成爪下亡魂。
然,撲了個空,利爪只抓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枕頭——
那看似睡死了般的女子在這要人性命的攻擊到來前的一瞬間,竟順勢朝里一滾,而后甩開錦被一骨碌爬了起來。
“自投羅網,總算逮著你這兇手了!”
帳內一聲大吼傳來,竟是個男子的聲音。
屋頂上,驟然燃起了一方大大的六芒星火焰,無光的房間頓時亮如白晝。
緊挨著墻邊的一座黑木立柜嗵一聲被踢開,一個只著了白色中衣的高大身影從里頭跳了出來。
火光之下,面容一覽無余,云鬢高聳,描眉涂唇,一身與那身量毫不匹配的正宗的女人打扮。
但是,再一細看,紅妝之下,竟是KEN這個如假包換的大男人。
更讓人瞪掉眼珠的是,貓著腰立在床上大吼的“夢中女子”,一臉水嫩透紅的胭脂,身上也只著了件中衣,而身下則套著一條暗綠色長裙,卻正正是我們的鐘晴小弟無疑。
事態突變,那影子急急收回已經把枕頭毀開了一條大口子的利爪,在一片飛揚起來的棉絮中以媲美光速的身手朝窗口奔去。
KEN跑前一步,鐘晴也從床上跳下來,可兩人都沒有追趕的意思,看他們不慌不忙的神態,到像是等著看一出預料中的好戲。
果不其然,那明顯想從窗戶處跳下逃竄的影子剛一躍起,本是空無一物的窗口上突然現出四條圍成井字的紅色細繩,中心處赫然冒出一團藍邊火焰,迅即爬滿四條細繩,將這方看似最為方便的逃生之地封了個嚴實。
影子閃避不及,迎面撲了上去。
嗷!
一聲不屬于人類的嚎叫。
影子被重重地反彈回來,撞翻了桌椅,栽倒在地,幾柱帶著毛發被燒焦時的怪味的青煙從它身上飄了出來。
“YES!!!”鐘晴一握拳頭,雀躍道:“抓到了!總算抓到這個兇手了!”
KEN走到鐘晴身旁,盯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偷襲者,松了口氣:“終于有個了結了,不枉我們犧牲形象扮回女人。”
“可不,長這么大還沒這么別扭過呢!”鐘晴狂擦著嘴上的口紅,又看著地上那團仍舊混沌一片的灰黑色以及浮現在它四周的白光,道:“這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跟被包在繭子里一樣,還有光。”
“不知道。”KEN左看右看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不過我看到它是有爪子的,嘖嘖,奇怪的構造物……”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了。
抬眼一看,連天瞳跟刃玲瓏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來得這么晚,又錯過精彩場面了。”鐘晴一見到她們,立刻指著地上得意地說道:“看看,兇手在此。剛才妄想偷襲我,哼哼,我的身手豈是它能想象的。”
連天瞳走到影子前頭,沒說話,只看著,像在等待著什么。
“這兇手到底是……”
KEN還是看不出這東西是圓是方,正要請教連天瞳,卻一下子征住了。
那團一直未曾散去的白光漸漸弱了下去,而那似繭子般不停浮動著的灰黑色也在層層縮減,如照到了陽光的霧氣一樣,一點點消失著。
腳,腿,身子,灰霧褪去,竟露出了一個人來。
側臥蜷曲,銀衫加身,胸前,一塊已無光澤的長命鎖,墜在上頭的鈴鐺散亂著耷拉在地上。
一個小小的人兒。
“碧……碧……碧笙?!”
鐘晴呆住了,KEN也呆住了,連空氣也在這個時候凝固了。
“沒理由……沒理由是這個小鬼啊……”鐘晴用力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花了眼,可是任他把眼睛揉到發紅,看到的仍是相同的人。
“這……不會是障眼法吧?!”KEN合上嘴,仔細端詳著小人兒的樣貌,“真的是碧笙?!可是……有些不一樣啊……”
小臉蒼白,雙目緊閉,兩排濃密的睫毛偶爾顫動兩下。微微翕開的小嘴,卻有兩顆又長又利的尖牙突兀地支在外頭,陣陣白氣隨著他微弱的呼吸,從口中跑了出來。垂在袖子外頭的小手,此時已經不能稱之為手,更像一雙長著長而略彎的獸類利甲的爪子。
KEN說的不一樣,就是指這兩顆不屬于人類的牙齒與“雙手”。
“真的是那小鬼嗎?真的是嗎?”鐘晴一步跨到連天瞳身邊,拽著她的胳膊,有些語無倫次:“不是你又用了什么法術騙我們吧?!否則……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啊!”
“正是碧笙。”連天瞳一句話擊潰了他們所有的懷疑,可她即刻又補了一句:“但……也不是碧笙。”
刃玲瓏看了看她,又看著不久前還乖乖叫自己姐姐的碧笙,一反她平日的活潑頑皮,神色凝重得很,輕輕嘆了口氣。
“你們什么意思啊?說清楚啊!”師徒兩個模棱兩可的話語與態度讓鐘晴急得想撞墻,“你們別告訴我,躺在義莊里那二十一個人都是……都是碧笙干掉的?!”
連天瞳跟刃玲瓏都沉默了。
“太夸張了……”KEN禁不住傻笑了起來,整個事件的發展已經不是用“峰回路轉”可以形容的了,面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且一直乖巧的孩子,教他如何能相信殘忍殺掉二十幾個活人的兇手就是他?!
一時之間,整個房間一片死寂,誰也沒再開口,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明知眼前人是一直追尋的元兇,但是鐘晴怎么也找不回之前自己發誓要把真兇碎尸萬斷地狠勁,他眼里,只有那個模樣可愛,眼淚汪汪求別人幫他救母親的男童,那個總是楚楚可憐又怯生生的碧笙小鬼。
一個孩子,教他如何“收拾”?!
“他……傷得重么……”過了好一陣,鐘晴終于忍不住蹲下身子,想也沒想就伸手想把碧笙抱起來。
在鐘晴的手剛一觸到碧笙的肩膀時,一直昏迷不醒的小鬼突然睜開了眼睛。
玻璃一樣的眸子,似有鮮血蕩漾其中,紅得利光四射,危險重重。
連天瞳眉頭一動,喝了聲:“留神!”
“什么?”鐘晴還沒反應過來,已有一陣疾風直朝自己的面門撲來。
來不及跳開,鐘晴慌忙來又一個漂亮的下腰動作,仰倒在地。
要人命的利爪擦著他的額頭沖了過去。
見狀,KEN趕緊沖上去拽住鐘晴往后頭一拖,及時避開了又一爪凌厲的攻擊。
碧笙一躍而起,站在屋中央,轉動著身子,警惕地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口里發出悚人的嗚嗚低吼。
“孽障!”
連天瞳低斥一聲,抽出一截紅繩,手一揚,朝碧笙那邊拋了過去。
頓見紅繩的另一端自行生成了一個活套,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碧笙的脖子上。
模糊不清的呢喃聲從連天瞳嘴里送出,紅繩如受了震動一般,飛速地晃動著。
突然受了這一招,碧笙慌亂地揮舞著爪子,想扯下脖子上的束縛物,手臂卻怎么也彎不過去。看樣子,那根毫不起眼的細繩子讓他極其難受,蒼白的臉已經開始泛紫,咝咝咿咿的怪聲從他喉間冒出,小嘴張得老大,胸口也大起大伏,馬上要窒息過去般。
鐘晴驚魂未定地站到連天瞳身邊,問:“碧笙到底是什么?我沒有從他身上感到一點鬼氣。”
話一出口,一圈耀眼的白光突然從碧笙身上竄出,轟然炸裂開來,隨之涌出的灼熱氣浪混著血腥之氣,鋪天蓋地沖向四方。
光芒之強烈,令到連天瞳也不自覺地側過臉,閉了閉眼睛。
待到眾人重新睜開眼時,那繩套下哪里還有碧笙的蹤影,只有一只通身銀白,身形比狼犬略大,毛皮光滑如水,長嘴尖牙,利爪如刀的野獸,低頭弓身,拼命朝后退,想要掙脫勁上的鉗制。
“那是……是……”KEN震驚地看著那掙扎不休的動物,“是一匹狼么?!”
“我的天……真的是一匹……狼!”鐘晴簡直不敢相信,“一匹白狼……”
“不錯。”連天瞳手指一動,將紅繩又多挽了一圈,把對方箍得更緊了,“一只白狼精。”
她剛說完,那白狼突然將脖子一仰,發出一聲震人耳膜的嚎叫,又將頭一低,張嘴一口咬在紅繩上頭,格格作響,一朵朵火花從糾結在一起的繩子與利齒間迸出,它越是撕咬,火花越是猛烈,轉眼間,一股殷紅的血液從它的嘴角緩緩淌下。
“啊呀,繩子好像要斷……”
鐘晴充分發揮了烏鴉嘴的本事,斷字剛剛出來,那條紅繩果然在白狼口下一分為二。
又是一聲充滿憤怒的狂叫。
紅得嚇人的眼睛,兇狠地轉動著,襯著那張純白的獸臉,對比鮮明。
它一刨前爪,五道深深的抓痕立刻印到了厚實的地上,嗚嗚的低鳴,預示著狂怒的它隨時會對在場的任何一個人發起攻擊。
“它好像要出手了……”鐘晴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低聲提醒著大家。
“別慌。”KEN雖然吃驚,可是他并不害怕這個對手,“如果是妖精,我有辦法對付。”
“不需你們動手。”
連天瞳不但不躲,還朝前走了一步。
“你……”
鐘晴正要吼她是不是不要命了,那白狼已經高高躍起,瞅準連天瞳撲了過來。
面對致命的攻擊,連天瞳視而不見,毫無行動地立在原地恭候著對方的到來。
千鈞一發之時,頭頂上嘩啦一聲巨響,無數瓦礫碎片撲簌而下,一只巨大的黑影從屋頂上落了下來,一腳踢翻了即將撲到連天瞳身上的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