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想怎么樣?”大夫人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蜷在地上,絕望地問。
“自己做過什么,你比誰都清楚。”連天瞳站起身,漠然地將目光從這個女人身上移開,“你會怎么樣,不用多久就知道了。”
“哼,還好意思問。告訴你,你這種妒婦絕對不會有好下場,你……”鐘晴一想起剛才聽到這女人說毒死三夫人還不夠,還要拿碧笙開刀的混帳話,他的火氣就直往鼻子上竄,恨不得上去一腳踩死這個沒人性的女人。
“夠了。”連天瞳瞪了鐘晴一眼,而后走到大夫人身后,趁其不備,一掌擊在她的后頸窩處。
撲通一下,大夫人悶聲不響地倒在了地上,昏死過去。
“你這是……”KEN不明白她為什么還沒有盤問清楚疑犯就動手把她打暈過去。
連天瞳一腳跨過大夫人的身體,來到三夫人這邊,牽起一直鎖著她的粗大鐵鏈,凝息靜氣,將手掌覆于鏈上,紅唇輕啟,念出一串誰也聽不清的咒語。不消片刻,就見那鐵鏈突然抖動起來,一道金色的細線從里頭蜿蜒浮出,轉眼又收縮成一個小圓點,騰一下飛到了空中,又展開,化成了一張符紙樣的東西,晃了幾晃,消失無形。
幾乎同時,嘩啦一聲脆響,那粗得嚇人的鐵鏈竟斷成了數截,緊扣著三夫人手腕的鐵環也自行松開了。
連天瞳吁了口氣,回頭對鐘晴他們道:“好了,把三夫人帶走。”
“哦,好。”
鐘晴閉上大開的嘴巴,跟KEN走上前去。
扶起已沒有一絲溫度可言的三夫人,KEN嘆息道:“沒想到竟然是大夫人下的毒手,我們來遲了一步。”
“我現在真不知道要怎么跟那個小鬼交待,說好救他媽媽,結果卻……”鐘晴看著靠在自己臂彎里的尸體,很郁悶,緊接著他又看向連天瞳,埋怨地問:“你不是說放她在這里是很安全的嗎,早知道那天就把她帶走,也不至于給那妒婦可乘之機!”
連天瞳不答話,從大夫人身上搜走了石牢的鑰匙,而后扭頭就往石屋外走去。
“喂!等等我們!”鐘晴和KEN連忙架著三夫人跟了出去,邊走鐘晴邊對KEN抱怨:“你看看你看看,每次問這個女人重要的事情,她就裝聾作啞,成心急死人!哎!這個壞女人怎么處理?”
“由她自生自滅。”連天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回音。
“太便宜她了吧……”
大夫人這種心比蛇蝎的女人,鐘晴認為該將其千刀萬剮才解恨。
“她自有她的道理吧。”KEN無奈地笑了笑,看向前面,“有本事的人,脾氣難免會怪一點。”
架著二夫人,兩人快步走到了石牢門口。
站在門口等候已久的連天瞳,手指輕輕一動,那石門立即乖乖地打開。
見不用穿墻,鐘晴心里總算踏實了。老實說,從一種完全與人體不相融的物體里穿過,感覺并不好受。
出得石牢,連天瞳又把手一揮,轟隆一聲,石門穩穩地關上了。
“送三夫人去我們的住處休息。”連天瞳轉身吩咐道。
“啊?!”鐘晴一愣,“這人都沒了,還休息什么?”
“不是該尋個地方把三夫人葬了嗎?”KEN大惑不解。
“我何時說過三夫人已經沒了性命?”連天瞳各自賞了他們倆一個不屑的眼神,“快些走吧,回去喂她一碗清水,再用厚棉被為她捂一捂,三個時辰內自當醒轉。”
“你說她沒死?”鐘晴和KEN異口同聲,KEN還趕忙伸手去探了探三夫人的鼻息,不敢相信地說:“可是……沒有呼吸了啊……”
“你不是說那什么散魂香入口就沒命么?”鐘晴在短暫的驚喜之后,也懷疑起來。
“當初我給她服下的藥丸,不只是讓她昏睡而已。”連天瞳一笑,舉步朝他們的住地方向走去。
見狀,鐘晴把三夫人朝KEN懷里一推,說聲你幫忙背一下,然后唰唰幾步就朝連天瞳攆去。
“難道你的藥丸還可以解毒?”鐘晴追上連天瞳后的第一句話。
連天瞳看他一眼,道:“服此藥者三日內百毒不侵。”
鐘晴腦筋一轉,追問:“難道你早知道大夫人會去石牢毒殺三夫人?”
“我如何知道。”連天瞳一笑,“我又不是神仙。不過是防患于未然罷了。”
“還是不明白當初你為什么說留三夫人在石牢里是最安全的呢?”背著三夫人的KEN一溜小跑跟了上來,他們兩個的對話他一句也沒聽漏,“萬一大夫人不是用毒,而是用刀或者其他的武器對付三夫人,那她豈不是死定了?”
“有預謀的殺人者,都不想落下一絲惹人懷疑的把柄。”連天瞳頭也不回地應道,“用毒方為最上乘的方法,尤其是散魂香這種殺人無形的毒藥。”
“哈,說了半天這都是你的推測呀。”鐘晴心有余悸,而后不滿地說:“你根本是在拿別人的性命冒險嘛。萬一大夫人不夠聰明,提一把刀就去捅死三夫人怎么辦?當初直接把她帶走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嗎!”
“大夫人豈會是不聰明的女子。”連天瞳一句話否定了鐘晴的猜測,“不留她在石牢,又怎能引得大夫人前去‘探望’姐妹呢?!”
聽她這么一說,KEN似乎有些明白了,道:“你是故意的?目的是想利用三夫人引出真兇?”
“被陷害之人一日不死,借刀殺人者必定寢食不安,為免橫生枝節,他們大都會忍不住直接動手。”連天瞳如是說道。
“好像有點道理……”鐘晴嘀咕著,馬上又想到了一個別的問題:“但是,要不是大夫人把戒指落在了桃樹林里,我們又怎么會去石牢,就算去了石牢,萬一時間不對,不也一樣會錯過逮罪犯的時機了嗎?我看今天能逮著大夫人這個惡婦全憑的是運氣!”
“的確是很巧合啊。”KEN想了想,有些贊同鐘晴的說法。
“巧合?!”連天瞳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自作孽,不可活。即便方才沒有碰個正著,她也一樣逃不掉,時間的早晚而已。不過這么一來,到為我們省卻了一些麻煩,至少不用再花心思去探究一些與此事件有關的疑問。”
“疑問?”鐘晴又忍不住撓著自己的頭,“還有什么疑問?現在不明擺著大夫人是兇手么?她自己都說的,她妒忌三夫人受寵,又給石家生了個兒子,于是想方設法害她失寵,然后……”
“你可曾聽到大夫人說那二十幾條人命也是她害的?”連天瞳突然打斷了喋喋不休分析案情的他。
“這……”鐘晴一愣,“好像沒有。不過,她沒說不代表她沒做不是?!她為了借石老爺之手除掉情敵,于是買兇殺人,再造出三夫人是妖孽的謠言,很合情理呀!”
“這么看來,這案子到簡單了。”KEN把三夫人往上抬了抬,生怕夜風把輕若無物的她給吹走了似的,又說:“但是你又如何解釋二夫人跟傅公子的鬼魂呢?大夫人有那么大本事驅使他們來做幫兇么?”
“啊呀……對啊,把這茬給漏了。”鐘晴一拍腦袋,“大夫人那個模樣,怎么看也不像是那個在背后借力的人……怪了,那到底誰才是元兇……但是,直覺告訴我,就算她不是元兇,必定也跟這個事兒脫不了干系!”
“元兇……”鐘晴的自問自答并沒有引起連天瞳的回應,她抬頭看看越來越深重的夜色,呢噥道:“你這個老東西,害人害成習慣了么,連自家人都不放過……”
“你嘀咕什么?是不是覺得我說的在理?”鐘晴湊上去問道。
連天瞳轉過頭,看他一眼,無端端送他一句:“頭腦簡單的人,比較容易快樂。”
“你……”鐘晴臉上立即陰云密布。
KEN噗哧一笑。
說話間,他們住的別苑已經呈現在不遠處。
幾人剛從路旁的小徑里穿出來,就見一個人從另一個方向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仔細一看,來者正是方才被連天瞳派出去辦事的刃玲瓏。
“師傅……”人還沒到跟前,刃玲瓏已經急急忙忙地叫出了聲。
待她跑到跟前,連天瞳問道:“如何?”
“沒有!我去了,挖開一看都是空的。”刃玲瓏搖搖頭,語氣有些急促,“是不是我們弄錯了?”
連天瞳嘆了口氣,以一種意料之中的口吻說道:“錯不了。還是遲了一步,我想他們現在已經去找某些人的麻煩了。”
“難道有人亂動了桃林里的東西?”刃玲瓏脫口而出。
“大夫人。”連天瞳點頭。
“是大夫人……”刃玲瓏吃了一驚,又突見KEN背上的三夫人,忙問:“你們把三夫人帶出來了?!她沒事吧,看起來似乎不太好呢。”
“沒事沒事,我們去得正是時候。”鐘晴連連擺手,然后抓住刃玲瓏問道:“你們師徒兩個剛才說什么呢,怎么我完全聽不懂?你究竟干什么去了,什么地方空了?”
“現在同你講了,你也未必明白。”連天瞳示意刃玲瓏不要理睬這個問題兒童,隨后邁步朝別苑走去,“暫時把這頭擱置罷,我們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做。先把三夫人安頓好再說。”
剛走了幾步,她又問刃玲瓏:“石府的下人們呢?”
“哦,他們啊,”刃玲瓏趕緊快走幾步,答道:“我剛才問過阿祿了,他說是石老爺臨時下令,將大部分家丁和婢女都打發出府了,除了幾個干雜活的,還留了他和另外兩個打理馬房的下人。還警告他們做完了各自的活兒就回自己的住處呆著,不準出現在石府任何地方,違者重罰。”
“嘿,這老頭子又在耍什么花招?”鐘晴忍不住插嘴。
連天瞳想了想,問:“那石老爺人呢?”
“阿祿說他們老爺專門過去下了禁足令之后,就讓他去馬廄牽了三匹府中跑得最快的千里名駒出來,然后帶了兩個貼身侍從一溜煙跑走了,方向好像是朝著京城的,現在也不知道回來沒有,反正我一路過來沒看到石老頭的影子。”
“呵呵。”連天瞳一聲冷笑,低言道:“跑去搬救兵了么……”
“石老頭騎快馬去京城干嘛?”鐘晴又開始瞎推測一氣,“我看他多半是殺人不遂,畏罪潛逃!他怕我們識破他的毒計回來找他算帳!”
“我越來越搞不懂這個老頭子了。”KEN嘀咕著,“如此處心積慮對付相識不過幾天的陌生人,太讓人費解了。”
“人心深似海。”
連天瞳回過頭,話語與眼角的笑意同樣耐人尋味。
幾人進到別苑內,把三夫人安置在連天瞳她們的房間里。
在喂三夫人服下了一碗清水之后,連天瞳又為她蓋上了兩床厚厚的棉被,再輕手輕腳放下了帳子。
“讓她獨自留在這里罷。”做妥這一切,連天瞳走出了房間。
“不找人照顧一下么?”
一行人都退出去后,KEN在門口又探頭看了看被圍得嚴嚴實實的木床,有些不放心。
“已無危險可言。”連天瞳拉上房門,舉步下了樓梯。
“那就好,總算沒有對那個碧笙小鬼食言。”雖然很多問題都還懸而未決,可是鐘晴也大大地松了口氣,至少到石府來的根本目的達到了。要是三夫人掛了,他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應對碧笙那個小人兒睜著可憐巴巴的大眼睛管自己要媽媽的場面。
眾人下到大廳,只見連天瞳獨自站在大門處,凝神看著外頭已近深夜的天空,似在盤算著什么。
“玲瓏。”她側過身,看著刃玲瓏,“你去把碧笙帶過來。”
“好的。”刃玲瓏當即會意,立刻快步跑出了門去。
“迫不及待讓他們母子團聚呀?”鐘晴走到連天瞳身邊,如釋重負地說:“不過也對,他們母子情深,等三夫人醒過來,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兒子,肯定高興得暈過去。”
“是啊,”KEN有些疲倦地坐在了離他們最近的椅子上,感慨道:“但愿這對母子以后能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這些個深宅大院,看起來安靜有序,實際上卻比荒山野嶺還危險,誰都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自己身邊會多出一個比野獸厲害千倍的人,呵呵。”
“論起取人性命,人比獸更加擅長。尖牙利爪,敵不過一句流言蜚語。”連天瞳輕笑著轉過身,看定鐘晴與KEN,話頭一轉:“閑話少議,我需你二人立刻幫我辦一件事。”
一聽她又有了“拜托”,鐘晴條件反射般地往后跳開三尺遠:“打死我也不去拔死人牙了!”
“嗯……需要我們做什么?”雖然KEN的反應沒有鐘晴那么大,但是口氣里的不自然是聽得出來的。
看來義莊之行,已經給他們兩人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心理陰影。
“我要那么多牙齒何用?!”連天瞳看斜睨了他們一眼,“附耳過來。”
“神秘兮兮的……”
鐘晴挑眉擠眼地咕噥著,不得不跟著KEN一起走過去,雙雙很不情愿地把耳朵湊了上去。
“……”
連天瞳對他們一陣耳語。
“什么??”連天瞳剛一合上嘴,鐘晴就一蹦三尺高,指著她大喊:“你你你,你要我們……”
KEN也面露難色:“嗯,這個,一定要這樣么?”
“莫非你們不想抓出真兇?!”連天瞳似乎早料定他們倆會有如此反應,淡然一笑,悠閑地坐了下來,一臉任君隨意的大度:“你們也可選擇不去。我們就此離開石家,放那兇手逍遙人間,反正人已救下,其余閑事,不管也罷。”
“開什么玩笑!”鐘晴被她這么一激,情緒立即高漲:“我們費勁周折,跑來跑去,我差點連性命都丟了,你現在說走?那我們之前的努力不是全白費了嗎!絕對不能便宜了那個罪魁禍首!”
“那就照我的吩咐去做。”連天瞳趁熱打鐵的時機掌握得極好。
“媽的,只能豁出去了。”鐘晴想了想,無奈地狠跺了一腳。
KEN一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