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里的,哪里像人的牙齒,分明是兩排比猛獸還要銳利萬分的利齒,森森的白光讓人膽寒。
如果被這樣的牙齒咬上一口,怕是半張臉都沒了吧?!
千鈞一發(fā)之際,鐘晴不假思索地斜過身去擋在了貌似還在神游太虛的連天瞳面前,右手本能地擋在自己面前,同時火速伸出左手,在女鬼的利齒重重嵌入他右臂的同時,狠狠一掌劈在了女鬼近在毫厘的面門上。
從鐘晴掌下奔出的強勁無匹的氣流猛一下子把女鬼彈開了老遠,而他的右臂上也留下了一排小而深的血窟窿,純白的衣袖上頓時綻開了一大片鮮紅。
表面看來,這一回合,誰都沒有占到便宜。
然而,鐘晴掛了彩沒錯,可落到對面的女鬼卻像是沒有受到多嚴重的損傷,甩了甩頭,很快便從地上立了起來,左右活動著被拉長了數(shù)倍的脖子,如果那一截連接著頭顱跟下面那一團“軀體”的肉紅色部分可以被稱為“脖子”的話。
“你還行吧?!”KEN一個箭步跨到鐘晴旁邊,拉了正吃力站起來的他一把,很是為這小子不輕的傷勢擔心。
那邊,刃玲瓏正急急地拍打著跟丟了魂一樣呆坐在地的連天瞳,焦急地喚著她。
“她怎么了?別是被嚇傻了吧?!”鐘晴回頭看了看連天瞳,心想小女人終究是小女人對,住在亂葬崗又怎樣,一旦真刀真槍跟鬼物對上了眼,還不是被嚇成這副模樣。
“你們統(tǒng)統(tǒng)退后!”戰(zhàn)情緊急,不容再拖,身為鐘家一份子,盡管學藝不精,可鐘晴一直明白保護同伴不受鬼物傷害是自己永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命令似地對他們幾個揮了揮手,咬牙切齒地忍住了從右臂上傳來的劇痛,兩眼噴火地瞪著那只在對面“蠕動”著的敵人:“這只惡鬼交給我!!”
“莫要逞英雄。”連天瞳淡然的聲音從背后傳出,“你傷不到它的。”
“你說什么?”憋足了一口氣正要請鐘馗劍的鐘晴猛回過頭,盯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恢復正常的連天瞳,“我的鐘馗劍會傷不到它?!”
連天瞳走到鐘晴身邊,冷冷看著表面上實在胡亂“蠕動”,實際上卻是在產(chǎn)生新的怪異變化的女鬼,說:“至少現(xiàn)在不行。”
“為什么?之前你我明明都看到女鬼被鐘馗劍的劍氣逼得東躲西逃啊!”KEN警覺地注視著女鬼的一舉一動,不知道連天瞳以什么理由斷定鐘晴的終極武器不能派上用場。
不等連天瞳回答,身后的刃玲瓏驚叫了一聲,跳腳指著對面喊道:“呀!你們看,那只鬼又變了!!!”
幾個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了女鬼身上,只見一個完整的女人形體漸漸從那一團不停扭動的軀體里抽出,如破繭之蝶,不再只是一個突兀的頭顱,肩身手腿,終于齊齊地露了出來。但是,從肩部以下開始,越來越透明,落到雙腳處,幾乎什么也看不到了。
一個沒有腳的婀娜身體,伴著一層淡淡的白色薄霧,在離地不遠的空中顫顫飄飛,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又變回人形了?挨了一掌居然屁事沒有?”鐘晴的眼睛瞪大了一圈,原本憋得足足的氣一下子泄去了大半。
“這個女鬼到底是什么來頭?!也是石府里的人嗎?”躲在最后頭的刃玲瓏小聲問著。
現(xiàn)下,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時,“新生”的女鬼緩緩睜開了微閉的雙眼,輕蔑地掃視著狼狽不堪的鐘晴以及他身邊的同伴們,并沒見她張口,確清楚地聽到了一個女子嬌滴滴的聲音:
“真是一群多事之徒。”
話音未落,那女鬼竟悠悠地朝他們這方飄了過來。
“你這惡鬼,害人性命還敢如此囂張?!看我怎么收拾你!!”女鬼的態(tài)度惹得鐘晴氣急敗壞地跺著腳,一副要奔上去跟對方拼命的樣子。
“就憑你們幾個?!”女鬼在離他們不到三步的地方停了下來,呵呵直笑,“一條紅線一柄破劍就想制住我,真是癡人說夢。”
“敢說我的鐘馗劍是破劍?!你這臭婆娘,我……”女鬼一番話,令鐘晴仿若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馬上捏決念咒要請鐘馗劍出來證明給對方看他的劍究竟有多厲害。
“不要白白耗費靈力了!”連天瞳抓住了鐘晴的手腕,示意他馬上停止,然后回過頭看著女鬼,漠然問道:“安樂鎮(zhèn)上的枉死之人都是拜你所賜罷?!”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女鬼收起笑容,看也不看連天瞳,只將纖長的手指指向昏迷不醒的劉媽,“今日,我只取那老不死的性命。如若你們還要插手,終是徒送性命罷了。”
“為何單單要這老婆子的性命?”連天瞳對女鬼的警告置若罔聞。
“禍從口出,她非死不可。”
這一句話,又讓所有人的心臟都咯噔猛跳了一下。不是因為這話本身有多狠毒多撅絕,而是回答他們的,是一個大男人的聲音。
眾人正尋思這聲音的來源,就見從女鬼的身體里冒出一團白色的物體,扭動,變化,直到完全蛻變成一個人類的形態(tài)。
白氣散盡,一個身形修長纖瘦的“男子”出現(xiàn)在眼前。
“啊!!!”
當他們看清了“男子”的臉時,鐘晴跟刃玲瓏不約而同地喊出了男高音和女高音。連一貫沉著的連天瞳和KEN都暗自吃了一驚。
這個一身素衣的年輕“男子”,竟與鐘晴有著一模一樣的眉眼,除了身量比他稍為矮瘦一些之外,活脫脫就是他的翻版。
從一只變態(tài)的女鬼身上,鉆出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鬼物,也難怪鐘晴會叫得那么大聲了。
“你……你是什么人?!”鐘晴沖著“男子”大吼,那種照鏡子一般的真實感讓他寒毛直豎。
“男子”打量鐘晴一眼,沒有理會滿臉是血已經(jīng)辨不出眉眼面容的他,側(cè)過臉,也是沒張嘴,卻清清楚楚地對女鬼說:“莫要耽擱了,速速抓了這老婆子回去是正經(jīng)。”
“嗯。”女鬼點點頭,繼而對他們幾個笑了一笑:“暫且放爾等一馬。若以后還要行阻撓之事,定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呸!”鐘晴見這“一男一女”根本不將他放在眼里,惱羞成怒地啐了一口,幾步跨過去擋在了劉媽身前,完全忘記了剛才連天瞳讓他不要浪費靈力的提醒,利落地請出了他最為之驕傲的鐘馗劍,有劍在手,他昂頭大聲吼道:“要想傷她,先得問過你爺爺我!!!”
見狀,“男子”冷笑一聲:“既嫌命長,那么我們就成全你。”
言畢,女鬼與“男子”互看一眼,同時飛身躍起,直朝鐘晴這方撲來,兩“人”前伸的手指猛然拉長了數(shù)倍,咋看之下,竟比那鋼針還要尖利百倍。
好一輪氣勢洶洶的攻擊,鐘晴把劍一橫,將僅存的靈力提升到了最高點,將劍鋒對準撲面而來的兩只鬼物順勢猛力一揮,一道赤紅如火的劍氣頓如出籠猛虎般奔騰而出,迫人的勢頭絲毫不輸給對方。霎時只聽得嗤嗤兩聲悶響,那兩只張牙舞爪意欲取鐘晴性命的家伙被劍氣攔腰斬成了兩截,啪嗒一下摔在地上,上半身下半身各自朝不同方向彈開了去,兇惡之氣一掃而空,成了幾堆真正的爛泥。
“哇,好厲害的劍氣!!!”刃玲瓏呆看著地上分了家的肢體,半晌,噼里啪啦一陣鼓掌。
見鐘晴平安無恙,KEN已經(jīng)懸到嗓子的心終于放下了,這小子實在魯莽,剛才要真出點什么狀況,他想救他都來不及。
“哈哈哈哈,兩個不識貨的死鬼,你們真以為我的鐘馗劍是吃素的么?!這下玩完了吧,拽不起來了吧,哈哈哈哈!!!”鐘晴簡直得意到快要沸騰起來,第一次,他第一次用真正的鐘馗劍順利地滅掉了兩只惡靈,無限膨脹的成就感讓他直想開香檳大慶三天三夜。
“別高興得太早。”在所有人都以為天下已經(jīng)太平的時候,連天瞳卻潑了他們一頭冷水,“自己看看罷。”
其他三人一楞,順著連天瞳的目光看去,不由大吃一驚。
散落在地上本是四分五裂的肢體不知著了什么魔,出奇迅速地重新合攏在一起,轉(zhuǎn)眼間便見那兩個“男女”又毫發(fā)無傷地立在了他們面前。
“這……這……怎么會這樣?”鐘晴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就算他靈力不夠,可也勉強能夠操控鐘馗劍,即便被擊中的鬼物不會立即灰飛煙滅,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連根毫毛也沒傷到啊。
“你傷不到他們的。”連天瞳走到鐘晴旁邊,“把劍收起來罷。”
“呵呵,早說過你絕非我們的對手。”女鬼翹起蘭花指,掩口而笑。
“你們究竟想干什么?”刃玲瓏又急又怕地沖他們大喊。
“把老婆子交給我們。”端立一旁的“男子”看了看鐘晴身后,冷冷說道:“你們固然有些本事,可是,又能阻擋我們多久?!莫再浪費時間了,交出這個人,否則……”
“否則什么?!不交!”鐘晴憤然打斷了這個萬惡該死長的跟自己一模一樣的男鬼,將還在手里的鐘馗劍指向?qū)Ψ降拿骈T,“你們以為自己是萬能膠嗎,我還不信你們每一次都能把自己給粘回去!”
雙方正僵持不下時,一直躺在鐘晴后頭的劉媽忽然動了兩下,居然在這緊急的關口醒轉(zhuǎn)了過來。
“你醒了?沒事吧?”察覺到劉媽睜開了眼睛,刃玲瓏忙跑了過去,蹲下身把她扶了起來。
顯然劉媽還沒有從昏厥前的恐懼中恢復過來,靠在刃玲瓏懷里,她無力的垂著頭,一手護住自己的脖子,一手緊緊抓住刃玲瓏的手臂,身子微微抽搐著,發(fā)青的嘴唇里念經(jīng)似的重復著:“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放心,已經(jīng)安全了。”刃玲瓏憐她年紀老邁還要受如此驚嚇,忙拍著她的手好言安慰。
持劍擋在前頭的鐘晴回頭望了一眼,馬上沖刃玲瓏大喊:“你們快帶劉媽離開,這兩只死鬼交給我處理。”
鐘晴震天響的嗓門驚得劉媽身子一抖,慌慌忙忙地抬起了頭,正正把漂浮在她正對面的兩只鬼物看個一清二楚。
“啊!!”只聽劉媽聲嘶力竭地怪叫了一聲,枯槁的手指震顫著指向那神態(tài)自若的女鬼,“二……二夫人……鬼……鬼……鬼啊!!”
叫罷,劉媽猛抽了兩口氣,頭一歪,又厥了過去。
“喂!喂!劉媽!”刃玲瓏趕緊晃了晃她,又探了探她的鼻息。
“她怎么樣了?”連天瞳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
刃玲瓏無奈地說:“還有氣,只是又暈過去了。”
連天瞳略一沉思,退后一步到了KEN的身邊,踮起腳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嗯,知道了。”KEN認真地點點頭,隨后一步跨到劉媽身邊,抓起她的手臂麻利地把她背到了自己背上,又對刃玲瓏說了聲:“我們走。”
“啊?!哦!”不明就里的刃玲瓏不敢耽擱,忙跟著KEN一起健步如飛地朝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