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N正要說話,冷不丁從外頭傳來了一聲女子的驚叫,然后就是家具翻倒的聲音,像是從樓下傳來的。
兩人聊到現在,外頭已是更深露重,這大半夜的,怎么會有如此大的動靜?!
鐘晴和KEN沒有任何猶豫,齊齊站起來沖到門口,拉開門飛一般地撲了出去。
剛一沖到走廊上,二人就看到連天瞳跟刃玲瓏也從房間里沖了出來。
與此同時,鐘晴一連打了N個噴嚏。
“鬼……鬼氣……”鐘晴邊跑邊揉著鼻子。
聽他這么說,KEN也條件反射般動了動自己的鼻子,盡管他什么也聞不到,卻依然鎖緊了眉頭。
沒猜錯的話,那即將暴露于眼前的“鬼氣”散播者,正是那搗亂石府害人性命的罪魁禍首。
在場的所有人應該都是這么想的。
一眾人剛剛沖出走廊,還沒來得及下樓,便居高臨下看到了一幕令人瞠目的情景。
樓下,似是穿梭著一股強風,雖然外有燈罩遮擋,但各處燈盞里的火焰仍然止不住地動搖西晃,一看就知道它們正處于即將熄滅的危險邊緣。
影影綽綽間,只見小蓉橫倒在離樓梯不遠的地上,聲息全無生死不知。而跟她在一起的劉媽,情況就更糟糕了。這個老婆子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給牽制住,躺倒在地站不起來不說,還被強行拖著朝門口而去,一路上撞翻了所有擋著去路的桌椅家具,想必撞在硬木上的滋味不好受,劉媽揮舞著一只手臂想護住自己的腦袋,卻又馬上縮回去在自己的脖子上亂抓一通,臉上那種驚恐而痛苦的表情像極了一個正受絞刑之苦的死囚,她拼命地蹬著腳,腳上的布鞋也只剩下了一只,完全是垂死掙扎之態。
“猖狂妖孽!敢當著我的面害人?!”鐘晴見狀,罵了一聲,沒多想,看了看樓上到樓下的高度,吸了口氣,眼一閉,翻身便從上面跳了下去。
嗵!
安全著陸,就是腳底陣陣發麻。
鐘晴這輩子就沒有從超過三米的地方跳下來過,要不是眼看著劉媽就要被拖出小樓,打死他也不會選擇走樓梯以外的下樓方法。
“妖孽,休想在你爺爺面前行兇!”
落地后的鐘晴,沒作任何多余的動作,唰一下朝前撲了過去,一把抓住了劉媽的腿,使盡一身力氣將她往回拉。這時,他才發現劉媽雖然是被“拖”著前行,然而她的身體并沒有沾地,從頭到腳都浮在離地面一拳高的地方。
鐘晴的力氣很大,但對方的力氣也不小,一個一心往內拉,一個狠命朝外拖,一時間誰也壓制不了誰,作為被搶奪物的劉媽,不知是被嚇暈了還是被傷痛折騰過頭了,已經失去了知覺,枯槁的雙手僵硬且無力地耷拉著,只隨著兩方爭奪者的力度或輕或重的顫動。
“這小子什么時候變這么英勇了?!”還站在樓上來不及作出反應的KEN感嘆了一聲,馬上從上面跳了下來前去支援鐘晴。
“這家伙的力氣好大!”鐘晴憋得額頭上青筋爆出,“趕緊過來幫忙!”
“來了來了!”KEN沖上來,伸出大手拽住了劉媽。
情急之下,別的沒想到,鐘晴和KEN都只是模模糊糊的覺得劉媽一旦被拖出這個小樓,必死無疑。
有了KEN的援手,鐘晴頓覺輕松不少,合兩人之力,盡管那股對立的力量仍不肯放手,而劉媽已經被他們漸漸拉了過來。
“拿著。”一直站在樓上冷冷觀望的連天瞳從腰間取出了一圈繞成一團的細細紅線,拉開,將另一頭遞到了刃玲瓏手里。
“要封住它?!”刃玲瓏的眼神興奮不已。
“只需封住大門,它就出不去了。”連天瞳將紅線的一頭捏在指間,“準備好了?!”
“嗯!”刃玲瓏狠狠點頭。
話畢,就見她兩人足尖一點地,身子即刻輕飄飄地躍起,保持著絕對的平行,一左一右牽著那條展開的紅線,同時從樓上飛了出去。
對,不是像鐘晴他們那樣“跳”下來,而是“飛”出去,一如最最敏捷輕盈的鳥兒一般。
當地上的鐘晴突然意識到頭頂上有一藍一綠兩個影子掠過時,他猛一抬頭,在看清了頭上飛過的是兩個人以后,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眼花,尤其是在看清楚飛過的人是連天瞳跟刃玲瓏后,他更是認定自己出現幻覺了。
那種衣帶飄飄仙女飛天似的姿態,實在沒法讓一個篤信地心引力的正常人相信自己所見到的是如假包換的真人秀。
鐘晴幾乎看得呆了。
與此同時,連天瞳和刃玲瓏已經飛到了大門前,連天瞳使了個眼色,刃玲瓏立即會意,二人舉起手中的紅線,略一閉目,口里念念有詞,只見一道如水波般潤亮的光澤從二人手里延出,自兩端迅速匯集到紅線的中心點,耀出紅白相間的柔光。
見狀,她們二人手指一動,將紅線摁在了大門的左右兩旁。
一挨到大門,紅線的光芒便開始漸漸削弱,不是消失,到像是全部注入了那些堅實的木料里一樣。
光芒散盡之后,只見那紅線筆直地橫在大門上方,而兩頭,竟然深深沒入了暗紅色的門框里。
做妥這一切后,連天瞳和刃玲瓏才翩然從上面落了下來。
這兩個女人,不過來幫忙,在那里飛來飛去到底做些什么?!
“喂!你發什么呆呢?!別松手啊!”一直沒松勁的KEN沖鐘晴吼道,剛剛他只顧著全神貫注跟對方搶人了,完全沒留心在自己頭頂上發生的奇景。可是幾個回合下來,他覺得單拼力氣的話,他和鐘晴兩個聯手也未必勝出。
鐘晴短暫的失神立刻被KEN吼了回來,他忙重新抓緊了劉媽,但是心頭卻又意識到老這么“拔河”也不是個辦法,必須把劉媽跟那個看不見的敵人徹底分開才是。可是要怎么“分”才對呢?用法術來攻擊,只怕自己撒手念咒語擺招式的當口,兇手已經把劉媽連同KEN一起拖走了。
既然暫時想不出有效的方法而情勢又如此危急,鐘晴靈機一動,騰出一只手伸到衣領里頭,摸索一番,把已經被體溫捂得熱哄哄的護身符拽了出來。
大凡作惡多端的鬼魂,都會懼怕鬼王鐘馗吧?!
鐘晴心想,就算不能立竿見影即時滅掉它,至少也能起個威嚇的作用讓對方放開劉媽吧?!就看老祖宗肯不肯賞臉幫幫自己了。
握住護身符用力扯下來,再把它朝著劉媽頭部正對的方向赫然一亮,鐘晴大喝一聲:“孽障,看見你鐘馗爺爺還不投降?!”
剛一擺出這個架勢,就見這方小小的牛骨牌子如通了靈氣一般抖動起來,一道奪人眼目的凌厲紅光如出鞘之劍,嗖一下從護身符里射出,眨眼便從劉媽頭上的空氣里一穿而過。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從空氣里爆發而出。
KEN和鐘晴突然覺得手下一輕,然后就是無法抗拒的慣性,兩個人撲通一聲朝后仰去,而昏迷不醒的劉媽則重重砸在了他們身上。
“阿唷!”
“我的媽噯!”
劉媽雖然只是個矮矮的老婆子,奈何身量偏胖,這上百斤的重量還是讓毫無準備的KEN和鐘晴被砸得橫七豎八金星亂冒。
他們兩個完全沒有料到對方會突然撒手。
搬開劉媽壓在自己胸口上的大腳,鐘晴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感到一股類似在最寒冷的天氣才會出現的刺骨氣流從眼皮子下一刮而過,在自己的臉皮上留下了一抹刺痛的感覺,火辣辣的,像被動物的利爪抓過了一般。他伸手一摸,濕濕粘粘熱熱的,再看自己的手,一片殷紅的血跡。
“啊!我的臉流血啦!!”鐘晴噌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以最高分貝大叫。
見鐘晴的右臉上全是血,KEN慌忙從地上爬起來,湊上前仔細一看,松了口氣,拍拍他安慰道:“別急別急,好像只是三道……嗯……很淺很淺的抓痕,皮外傷而已!”
說是這么說,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雖然是皮外傷,但是絕對不是“很淺很淺”的那種。
刃玲瓏見他們這邊出了狀況,急忙從大門那邊跑了過來。
“你們怎么樣?沒事吧?”
見鐘晴捂著臉,血珠不斷從他緊閉的指間滲出來,刃玲瓏瞪大眼問道。
“媽的,毀容算不算有事啊?”鐘晴跺著腳氣憤地回應,“是什么王八蛋鬼怪,居然偷襲我!給我滾出來!我知道你還在這房間里!!”
“好像沒動靜了。”KEN四下看了看,劉媽昏死在一邊,小蓉也一動不動躺在原地,房間里一切正常。
“那個東西還在。”刃玲瓏骨碌碌轉著大眼睛,小聲但篤定地說。
一直守在門口的連天瞳一步也沒有離開,澄亮的眼眸警惕地掃視著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
“藏起來不敢露頭了?!”見等了許久也沒有風吹草動,鐘晴怒了,又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忿然扔下了狠話:“混蛋,不把你揪出來我鐘字倒著寫!”
“你……”
見鐘晴神色不對,KEN還沒來得及問他想干什么,就見鐘晴已經開始捏訣念咒,一團赤紅色的光球在他手掌中變幻延展。
急怒攻心的鐘晴不打算給這個傷他的敵人任何存活的機會,要一次解決戰斗,直接用鐘馗劍是最佳方法,反正現在不是在幽靈船上了,不需要再顧忌什么時間迷宮。
看到從鐘晴手中憑空生出的那把光采攫人的紅色利劍,刃玲瓏臉上出現了一抹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神色,有驚訝,有贊嘆,還有一絲猜不透的深邃。她回頭看了看連天瞳,張口想說什么,卻馬上又閉緊了嘴唇。
連天瞳當然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鐘晴自己“制造”出的武器,那把威風凜凜殺氣十足的利刃,引得她不得不將全部的注意力加諸其上,想挪開都不容易。
當然,連天瞳對鐘馗劍失了神一般的關注只是短短一剎那而已,她很快便恢復了常態,若無其事地繼續打量四周,在場的人誰也沒有留意到她短暫的表情變化。
“我看你能躲到哪兒去!”
鐘晴顧不得臉上傷口的陣陣疼痛,舉著鐘馗劍,假設著敵人所在的方向,四面八方地劈了過去,數道半月形的亮紅劍氣前赴后繼兇猛無匹地朝屋內各個角落撲去,凜冽而鋒利。
這樣大面積地撒網,鐘晴不信傷不到那只畜生。
果不其然,十幾劍下去,伴隨著一聲突然迸發而出的尖叫,擺在南墻下頭一只木柜上的唐三彩駱駝應聲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木柜上的位置非常足夠,若不是有人故意或無意的觸碰,那只名貴的駱駝是不會無無緣無故掉下來的。
“嘿嘿,原來躲在那邊。”
鐘晴握緊了劍柄,快步朝柜子那方走去。
“你小心一點!”KEN跟了上去,大聲提醒。
話音剛落,他跟鐘晴同時感到一陣冰涼的氣流朝自己沖了過來,跟剛才一模一樣。
“趴下!”
前車之鑒,鐘晴慌忙跳后一步,按住KEN肩膀,就地一滾,避開了從虛空中殺來的又一次無形攻擊。
雖然是無形,但是鐘晴他們明顯感到頭頂上一涼,像有什么東西擦著飛了過去一般,而KEN的耳廓也在這時被拉開了一道不算厲害的血口子。
鐘晴跳起來,反手又是一劍。
劍氣過后,朝著大門方向擺著的木椅轟然倒向了一邊。
一團約一人高的模糊灰色影子在木椅倒地的同時,突然出現在眾人眼里,在又撞翻了數張椅子之后,那灰影子直朝大門處撲了過去。
“喂!你快閃開呀!”
見連天瞳一點避讓的意思都沒有,鐘晴急了,一邊叫著一邊朝她那邊沖去。
但是,他的擔心似乎多余了。
迎接那個影子的,是無數朵閃耀著熾熱光芒的金色火花,很像我們平時所見到的有不明物體觸碰到高壓線引發短路時的狀況。
火花飛濺中,灰色的影子好像被粘在大門上了一般,觸電似的亂抖一氣,而一陣足以刺穿人耳膜的撕心裂肺的慘叫從灰色影子的身上迸發而出,尖銳得似要穿透任何一件物體。
而那一道事先被連天瞳她們埋在門下的紅線,在火花之中巍然不動,細細的線上光波流動,細看才發現那每一朵灼人的火花都是從這道線上蹦躍而出的。
看來,粘住灰影子的功臣,正是這條不打眼的線。
站在距大門不到十步之遙的鐘晴正云里霧里地傻看著,一波熱乎乎的氣流撲面而來,他倒抽一口冷氣,慌忙閃到一旁。一個裹著火焰的物體咻一下從大門上彈開了去,重重落到了他剛剛站過的位置上。
好險,還好躲得快,否則不只破相,有可能還變燒豬呢。
鐘晴拍著胸口,心有余悸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不明物體,或者說是那個快被燒熟了的灰影子。
不看還好,越看,鐘晴的眼睛瞪得越大。
“不明物體”上面的火焰漸漸滅了,可是看上去它并不像是一件剛剛被燒過的東西,不黑也不焦,還是灰灰的一團,在地上蠕動著。余煙裊裊中,這個玩意兒的形態漸漸起了變化。從最先的模糊不清緩緩朝某一種具體的形狀過渡。
包括連天瞳在內,眾人小心翼翼地圍了上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地上還在不斷變化著的物體。
“這個是什么玩意兒啊?”鐘晴用劍指著地上,“我好像還沒見過這種類型的鬼物呢,還會變形?!”
“的確有些詭異呢,你們看,它好像……”KEN指著腳下,仔細端詳一番后,繼續道:“好像變成了人類的形狀,還像個女人。”
“女人?!”同樣注意到這點的連天瞳柳眉一皺,自言自語般說了句:“怎么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