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戰(zhàn)止戰(zhàn)(GL) !
周邊如被凝結(jié)般的寂靜,從顧長煙說她來陪代玥練手開始。
顧長煙從沒有與代玥正面交過手,葛爾部去蒙縣掠奪的是男人,代玥只在同部落作戰(zhàn)時出現(xiàn)。
但她在莽蒼原這些年,沒少耳聞代玥的事跡,葛爾部若是部落作戰(zhàn),代玥便是她們的指揮。沙那有意傳位代玥,因著代玥,葛爾部作為一個中等部落,在荒原里廣受推崇。
代玥將顧長煙當做英雄,是因為她見過顧長煙擊退沙那,代玥的刀術是沙那教的,但沙那一直將她作為榮耀,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部眾將她們兩人圍在了篝火中間,若是比武藝,無疑比唱歌跳舞更讓人興奮。
沙那并不阻攔,將手中的劍往顧長煙的方向一拋:“你的劍!”
顧長煙伸手接住,她揉了揉肩胛,那里的傷還沒好。“謝謝。”她淡淡地回答。
習武之人最高興的,莫過于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代玥握著刀往火邊走了幾步,這女子全身散發(fā)著野獸的味道,就像叢林里的虎豹遇上了覓食的財狼,危險的氣息從周身彌漫了開來。
顧長煙便輕笑一聲,抽出堅韌,將劍鞘往地上一扔……
從未動手,卻似乎有千萬道雷電在空中交錯,肅穆的氣氛和沉寂的周遭,一群人瞪著眼睛深怕看漏了什么。
顧長煙按兵不動,代玥遲遲不出招,雙方都在揣摩對方,最終還是代玥更沖些,提著大刀向顧長煙一頭砍去!
顧長煙身姿敏捷如鳧如燕,在篝火旁輕點足尖,刀劍相交玄鐵摩擦發(fā)出嗡嗡聲,而招式也愈發(fā)迅猛看得人眼花繚亂。
她暗道代玥刀法精湛不輸沙那,既大力又敏捷,是個難得的人才。
而代玥心想顧長煙果然名不虛傳,招招克敵,哪怕身受重傷。
她的劍法是父親親傳,當初初授兵權,過五關斬六將將朝中的質(zhì)疑聲打了下去。
夏珂筠便在一旁安靜地看,她素來向往這種想打就打想殺就殺無須看別人意愿的日子,但她不是練武的料。她見顧長煙身姿蹁躚如謫仙初降,又見代玥迅猛如殺神附身,心向往之。
周圍只有呼吸聲,部眾的目光在刀光劍影和兵器相交聲中越發(fā)凝重。
漸漸的,代玥跟不上顧長煙的節(jié)奏,而顧長煙,肩胛的舊傷開始裂開,血漬慢慢浸染了深灰色的粗布麻衣。
難得的對手,她很喜歡。
若是身上無傷,興許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她敗于劍下!
代玥不甘示弱,咬咬牙扛下顧長煙一劍,顧長煙的力道并不大,她怕此刻太過用力,背傷加劇更難恢復。代玥趁著顧長煙無法全力以赴之際,循著她的破綻反手就是一刀!
周圍有葛爾部眾的歡呼聲,戛然終止。
顧長煙似乎是故意賣了這個破綻,劍心直向代玥胸口!
代玥且戰(zhàn)且退,口中念念有詞:“顧將軍,你是真的投降了大夏?”
“沒有!”
“那你為何和大夏女皇在一起?”
“為了救她!”
“我想不通你到底在想什么,寧愿背負被人誤解的罪名,也要救了她?”
顧長煙一邊舞劍一邊回答:“你覺得她是個怎么樣的人?”
代玥不假思索:“有膽識,有膽魄!”
“死了可惜嗎?”
代玥這回想了想:“可惜。”
周遭只看到那兩人嘴唇一張一合,卻也聽不清她們在說什么。
“我相信這個世上,所有人都會因自己的所作所為收獲成果或是付出代價。”她說道,“我愿意承擔我的罪責,也從不后悔自己種下因,阿筠也一樣。”
“是什么樣的因?”
“為了小我而辜負了身后的支持。”顧長煙回答,“這世上無私的英雄太多,我想做個自私的人。”
代玥沉默了,閃電般地過了幾招,才又開口:“我并不討厭夏珂筠,相反,她若是能做到她剛才所說的一切,我會感謝她。”
“她會做到。”顧長煙喘著氣,一句話從嘴里說出來,意味深長。
身在其位,她們都能想到大夏的思謀,但凡是對所立方有好處,即便是血海深仇也可一笑泯之。
“雖然你我從未在同一陣線,”代玥說道,“但我愿意相信顧將軍的為人,也相信你說的話。”
顧長煙笑笑,她的面子還真大。
末了,代玥又說道:“但這又使我很糾結(jié),我若放她回去,從今往后葛爾部和大夏便是友好的關系,我就希望大夏能有顧將軍這樣的人才;但我同時又希望顧將軍是個始終如一的忠臣,而不是一個叛國者。你說這該怎么辦?”
她搖搖頭,輕輕嘆氣:“無解,走一步是一步,誰知道明天是晴天還是陰雨?”
代玥從她的臉上和招式中看到了顧慮和茫然,她不似她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灑脫。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將軍,她的故事,在夏珂筠的眼里。
打得四平八穩(wěn),直到一個不經(jīng)意間,雙方驟停,部眾才發(fā)現(xiàn),顧長煙的劍在代玥的喉下不及一寸處,若是臨敵,此刻早已死在她的劍下!
而顧長煙背后衣服上的血跡越來越深,如一條蛇,蜿蜒而下……
夏珂筠立刻沖了上去,奪過了她的劍,扶住她,殷切問道:“長煙你怎么樣了?有沒有止血藥,我給你換藥!”
代玥的刀回了刀鞘,方才的怒意早已掃平,她看不懂眼前的這兩人。
“我這里有藥。”她說。
夏珂筠顧不得代玥剛才還對她發(fā)狠:“給長煙上個藥吧,她的傷口才好了一點又裂開,怕是很難好的!”
“有戰(zhàn)爭的地方就有傷亡,這些傷不算什么!”代玥一如既往地默然,嘴上說著,手卻拿出了藥,拋給夏珂筠,“帶她進去換藥,好了就出來!”
顧長煙只淡淡地說了句謝謝,她的臉上沒有痛苦,確如代玥所說,這些傷,在戰(zhàn)事頻繁的莽蒼原或者邊境地帶,什么都算不上。
她便這么坦然地走去,沙那沒把她的劍拿走,這邊說明,葛爾部暫時是接納她們了。
只是,夏珂筠方才有一句話說得對,封彧應該想到了她們會和葛爾部有所互動,若是找不到她,他便會來葛爾部。她們需要早些離開才好。
“阿筠,明天一早咱們就離開這里。”顧長煙說道,“這里終究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夏珂筠悶悶地應了一聲,末了,又滿懷期待地問她:“我剛才怎么樣?”
“嗯?”顧長煙茫然地哼了一聲。
“剛才的表現(xiàn)啊!”夏珂筠捂著嘴笑道,“沒想到長煙能接上我的意思,其實我左右看著,倘若能拿下莽蒼原,葛爾部會成為一個好幫手。”
顧長煙便拉下了臉:“雖然我救你,可我至少還是南澤的將軍,在封彧沒有去新安都參我一本之前。你對一個駐守莽蒼原的將軍說這話,真不怕我現(xiàn)在殺了你?”
她卻毫無自覺地環(huán)著她的手臂,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隙:“長煙是不舍得殺我的!”
她都舍命相救,能舍得殺她?
顧長煙抿嘴淺笑,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
門外有人來催了,葛爾部眾圍著篝火又開始了歌舞,在他們這里,若是吃飽穿暖無戰(zhàn)事,日子過的平凡愜意,那是純粹的荒漠人民的生活,簡單的歌舞,簡單的吃喝。
顧長煙和夏珂筠沒了束縛,也不再是階下囚的待遇。
代玥拋了一壇酒給顧長煙,自己先喝了一口:“受了點傷,酒還是能喝的?我們這里沒有別的,美酒贈貴客。”
夏珂筠不攔著,顧長煙單手拎起壇子,沖著她遙遙一敬。
沙那便在遠處喝酒,夜幕下的葛爾部,熱鬧又祥和。
倘若夏珂筠能做到她的承諾,將新四河改道荒漠,且能祝葛爾一臂之力,或者這樣的日子天天都有,他們再不用為了一口飯去搶奪,也不必被稱為野蠻人。
沙那想著,躺在沙地上,看著星辰閃爍。
代玥和她們倆并排坐著,喝酒聊天。她不再追問顧長煙究竟是什么想法,只是看見她身邊的那個女子,從前錦衣玉食,對著葛爾部粗糙的事物卻如食甘飴。她享得了洪福,也挨得了疾苦。
她在顧長煙的身邊像個弱女子,卻在緊急時刻挺身而出,愿為她粉身碎骨。
代玥抬頭看著天,那份矛盾煙消云散,只要部落發(fā)展壯大,她又何必杞人憂天?
歌聲在荒漠上飄蕩,酒香四溢,漸漸地遞上多了空壇子,還有喝醉的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打呼嚕。
顧長煙低頭看看身邊的夏珂筠,而她也正好在看她。
兩相對視,凝眸淺笑。
驀地,她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聲,代玥警覺地站了起來,踹了踹地上喝醉的人:“起來!”
馬兒越跑越近,只有一匹。
馬上是葛爾部的探子,只見他從馬上跳了下來,跑到代玥身邊附耳低聲私語。
代玥的臉色突然有點陰鶩,瞥了一眼顧長煙,揮手讓探子退下。
“顧將軍,探子來了報告,有個壞消息,和你有關。”
顧長煙猛的一怔,帶著懷疑應了一聲:“什么?”
“塔拉部抓了一個南澤的將軍。”代玥深思著回答。
顧長煙渾身一顫:“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