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很少看見他有這樣的時刻。
    桑景御雖然學習態度看上去認真，但總是太過輕松，以至于不大有什么能讓他提起興趣。
    “不清楚，但是學校里不是只有明校花參加過圍棋比賽么？”程俊搖搖頭，“這個自習室位置很偏，向來沒什么人去。論壇里都在問，但沒人出來承認呢。”
    桑景御眸光微凝。
    下課鈴剛一響，他就起身邁開步子往外走。
    桑景御一向是清雋又禁欲的模樣，神情總是不冷不熱，鮮少有這樣行色匆匆的時候。
    蕭媚看過去，嘴唇咬著，恨不得自己能立刻去學一手出神入化的棋藝，就能讓桑景御多看自己兩眼。
    明昭豎起耳朵聽到他們的對話，默然幾秒。
    真麻煩。
    然后當即拿著手機快速去了廁所，很大佬的盤腿在馬桶蓋上，一頓操作。
    米琦琳以為明昭是去上廁所，也沒有多管，只是又將自己書桌里小零食，偷偷塞過去好幾個，眼睛亮晶晶的。
    桑景御下課去的是安保監控室。
    錦大附中出奇的大，從教學樓走過去起碼要走五分鐘，可見桑景御一個來回必然遲到無疑了。
    他沒考慮時間，程俊也匆匆跟上。
    監控室內，沒人不認識桑景御，紛紛讓開路來，“桑少爺，出什么事了嗎？”
    程俊喘著氣，正想解釋，就見桑景御已經禮貌道：“我有東西遺失。”
    “哦！那桑少爺還記得大概都去過哪兒嗎，我幫您找找看！”保安很熱情地將位置讓給桑景御，坐在一旁替他調整畫面。
    桑景御沒再說話，越過所有的畫面，直奔最角落的自習室。
    畫面一分一秒流淌，他神色認真地看。
    桑景御一連刷完了好幾天的監控。
    畫面中，除了寥寥幾個去自習的學生，以及清潔工外，就只有明以晴在早上靠近過那盤棋。她背對著監控鏡頭，看不出來有沒有動作。
    程俊滿臉驚嘆又肯定的表情，“看來就是明以晴下的棋，她可真是有點厲害，我記得她之前還得過市里的圍棋大賽一等獎呢。”
    桑景御沒說話，盯著畫面又看了好幾秒。
    他總覺得，監控中，今天下午課間的時間段，畫面好像有點靜得過了頭。
    是錯覺么？
    放學時分，天氣開始變得有點陰沉。
    看著這風雨欲來的天空，明昭的表情也變得緊繃起來，一路都沒怎么說話，走路的速度更快了。
    風很大，將明昭一頭長發吹得胡亂飛舞，那雙杏眸仿佛也染上了些許的妖異。
    天氣明顯變涼，可她卻顯得有些燥。
    她隨手將休閑服領口扯了扯，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和尖而小巧的下巴。
    米琦琳跟著明昭一塊走出學校。
    校門口，她一眼就看見明家那輛保時捷卡宴，司機也看見她了，只不過趕緊扭開頭去，刻意沒下來迎接。
    車是來接明以晴的。
    明以晴和幾個同學也正巧出來，看見明昭也連忙假裝沒看見一般，放慢腳步落在后頭。
    “以晴，聽說那轉學生還在用板磚手機，特別厚的一大塊！”袁一一說著，跟旁邊幾個女生一起哈哈大笑，緊接著壓低聲音對著明以晴擠眉弄眼道：“明明是窮酸關系戶，還偏看起來傲得很，翊川哥看不過去，說要教訓教訓她呢！”
    陸翊川喜歡明以晴，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在學校里，除了段星辰外，大家最不敢惹的就是陸翊川了。
    明以晴一愣，漂亮的小臉上露出些于心不忍，“那怎么行？我去找陸翊川說。”
    “別啊，以晴你就是太善良了，她跟你又沒有干系。而且，翊川哥已經去了！”袁一一急忙將她拉住，“好了，你快上車吧，你家司機都來接你了。”
    明以晴欲言又止，只能在司機的迎接下上了車。
    不遠處，明昭只看了他們一秒就收回視線，雙手插著兜，和同樣沒車來接的米琦琳朝回家的小路走。
    學校離明家其實不算很遠。
    抄小路的話，半個來小時也能走到。
    米琦琳一邊走，一邊給她科普，“你剛來學校可能不知道，國際班是學校里最難搞的一個班了。桑景御和段星辰，你最好都躲著走。”
    明昭再次抬頭看了眼天空，表情少了幾分懶散，顯得有點莫測。
    也不知有沒有在聽米琦琳的話。
    “桑景御是因為人氣太高，跟他說話容易被學校的女粉團針對。不過明以晴是例外，女粉團對她容忍度非常高。至于段星辰嘛……”米琦琳吞了口口水，圓溜溜的眼睛里露出恐懼，“反正，千萬別得罪他！也別和他眼神對上！”
    正說著話，明昭就看見路的盡頭忽然竄出來幾道人影。
    米琦琳也察覺到異常，急忙停下腳步。
    “昭昭……我們換條路走。”
    明昭卻并不停下，只是第三次抬頭看了眼天空。
    云層很厚重，顯得暗沉，像是隨時隨地要下雨。
    米琦琳側頭看去，發覺她眼睛微微有點發紅，下巴線條很肅穆，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的冷燥。
    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杏眸里，滿是攝魂奪魄的瑰麗與妖異。
    米琦琳拉著明昭的衣袖。
    她不想丟下她一個人走，所以只能壯著膽子跟著向前，指尖卻有些發顫。
    “米琦琳，我們要處理點事兒，跟你沒關系。”陸翊川倚靠在墻畔，擺出個極其酷帥的姿勢，“你還不走？”
    米琦琳的手捏得很緊，“我要和明昭一起走！”
    “哈哈哈哈，那行，等會見血了你可別嚇得吃不下飯。”陸翊川身旁的幾個混混模樣的人，都大笑出聲。
    米琦琳知道，陸翊川經常和旁邊那些三流專科的壞學生混在一起。
    打架斗毆、欺負人，那都是常有的事。
    上學期他就將好幾個普通班的學生，給欺負得轉學了。原因好像分別是嚇到了明以晴、多看了明以晴兩眼、以及校花評選時沒投明以晴的票。
    明昭走到他們跟前一米距離處，被他們徹底擋住前路，這才終于停下。
    她的眸子里，色彩暗得嚇人。
    云層更厚了，空氣都開始變得潮濕密布。
    “讓開。”她開口的聲音又冷又沉，悅耳的聲線帶著七分篤定，三分暴風雨前的隱忍。
    像是最后通牒。
    陸翊川氣笑了，“我就不讓！有本事打一架啊！”
    明昭松開被米琦琳抓著的袖子，沒有回頭，語氣淡淡的，“你先走。”
    “我……”
    “聽話。”明昭的口氣微微加重，帶著毋庸置疑的冷颯。
    米琦琳咬著下唇，只能輕輕點頭。
    轉過身，她快速朝著反方向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