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生病的長輩扔給同樣病著的九爺,自己卻什么也不管了?”時魍滿臉的不爽,干脆一屁股在走廊處坐下,氣惱地一把將電腦打開。
他眼珠子一轉,忽然想到,要不然查查她的行蹤?
時魍的黑客技術十分高超,在這個大數據時代,要想查一個人的行蹤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于是他坐在角落,雙手開始在鍵盤上不斷敲擊。
可半個小時后……
時魎出去吃了頓飯,回來就看見一臉震驚掙扎不敢置信的時魍。他湊上去看了眼他的屏幕,一邊將手里的肥宅快樂水遞過去,一邊隨口問道:“怎么了?干嘛這么一副死樣子。”
“……”時魍沒說話,又按了下回車。
可偌大的紅色嘆號還是彈了出來,讓他的臉色徹底變了。
時魍抱著電腦,眼睛瞪大不甘心地看著屏幕,臉色變得無比灰敗。
“我居然找不到她的行蹤?怎么可能?”他已經嘗試過了所有辦法,只能松手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誰?”時魎打了個嗝,“你在查誰的行蹤?”
時魍看了眼周圍,正想開口……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燈忽然滅了。
時魎和時魍都下意識地一下站起來,急忙朝著手術室的方向跑過去。
他們當然不是關心梅姨的死活,只是想看看他們神一般的九爺,在身體虛弱的情況下做手術,身體是否無礙。
面色頹廢的木予,也急忙向前兩步。
九爺自手術室出來,臉色比先前明顯更蒼白了幾分,額間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可他的表情卻放松了一些,抬眸吩咐道:“應該沒什么大礙了,你們接下來好好看護著,有任何異樣立刻聯系我?!?br/>
“是,九爺?!贬t護團隊低下頭,輕聲應道。
時九爺面容疲憊,單手支著太陽穴,操縱著輪椅到了后門。
他干脆沒有回去,而是穿過中間的走廊,到了隔壁那一棟的病房。
這樣距離近,出事了他好照看。
抬起眸子,他看向一臉擔憂的木予,沉下聲音來,“我不希望再出現今天這樣的事情?!?br/>
這算是一個最后通牒,當然,也是對木予這一次的失誤給予的寬恕。
木予抖了下,急忙抹了把額頭,“是,九爺?!?br/>
時九爺躺到床上,骨節分明的手指碰了碰太陽穴。
然后忽然看向木予,“聽說昨天明昭來過?!?br/>
木予這次再也不敢有一絲的隱瞞,將所有的事情經過前前后后全都詳細說了一遍。
時九爺聽完,鳳眸卻忽然一瞇。
“兩個江湖醫生來了之后,她就消失不見了?”
木予點點頭,“聽說他們進了隔壁房間,談話兩三個小時后,明小姐就離開了。然后那兩個看著不太正規的醫生就在梅女士的病房里守了一夜,第二天狀況危險也是他們救回來的。”
時九爺斜倚在床上,手指在邊緣處輕輕敲擊,目露深思。
“但九爺您來之前,他們就忽然消失了?!蹦居璋櫭?。
不太正規的醫生,看起來都很年輕,一個混血樣貌,一個完全是外國相貌……這個組合,他似乎在哪里聽說過。
看了眼不過幾天就瘦了許多的九爺,木予欲言又止。
時九爺收起思緒,目光落在木予的身上,像是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他漆黑深邃的目光落在窗外,忽然淡淡擺了擺手,“營養液拿過來吧。”
病房內,忽然一片寂靜。
時九爺的口氣太過清淺淡然,讓木予一時間難以反應。
他怔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猛地瞪大了眼睛,眼圈瞬間就不受控制地紅了。
這是第一次……
這是九爺第一次主動甘愿打營養液!
愿意打營養液,意味著他終于開始重視自己的身體,終于開始重視這條命。而不是……自暴自棄,期待死亡的到來。
“是,九爺,我這就去,這就去!”
木予飛快地抹了把眼角,然后像是深怕九爺反悔一樣,快步沖出了病房。
不到二十分鐘,時家秘制的營養液就被送了過來。
九爺的身體很特殊,對不少藥物都有極強的抗拒反應,所以這個營養液也是每一袋都價格高昂,盡量做成不讓九爺有太大反應。
然而九爺卻寧愿自己熬著也不愿意打。
這樣高價的營養液,就這么一袋袋按需做出來,又一袋袋成為廢水倒掉,著實讓人心疼。
木予用保溫袋提著營養液,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才鼓足了勇氣敲門進去。
“九爺,營養液來了。”
時九爺雖然是閉著眼睛的,可很顯然并沒有睡著。他淡淡掀開眼皮看了一眼,“放下吧。”
營養液里邊已經準備好了輸液所需的所有工具,木予沒再多說什么,便快步退出了房間,將門輕手輕腳關上。
四周,靜悄悄的。
時九爺坐在那兒良久,一動不動像是一尊極其精美的雕塑。
好半晌,才終于動了。
他拿過針管,一串熟練流暢萬分的動作之后,他右手捏著細細的針,對準了自己手臂處的血管。
打營養液對他而言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
似乎就像是拆東墻補西墻。
他身體會有強烈的排斥反應,可忍下來之后,又能讓體力恢復一些。
他極度不喜歡這種往身體里打液體續命的感覺,曾經的他寧愿死,也不愿意這么做。
可如今……
閉了閉眼,再重新睜開時,眼睛里便燃起了一束微弱的暗芒。
下一秒,針準確地插入血管。
他隨手貼了個膠布固定,便眉心緊鎖地靠在那兒閉上了眼睛。
腦海里浮現一張活靈活現的小臉。
她時而慵懶,時而妖異,時而吊兒郎當,時而邪痞,時而沉穩認真,時而恣意隨性……她每一個模樣,都好像刻在了腦海里,揮之不去。
在人生的前二十幾年里,他從未有過什么羈絆。
不論是生活、事業、學習……任何一項,他都是游刃有余輕輕松松,漸漸便對任何事情沒了興趣。
可面對她,一切都不一樣了。
似乎,總是想變得更優秀一些,更完美一些,更好一些。
那日分別之后,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明昭于他,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
而在這一刻,他忽然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