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里安靜下來。
    手邊的紅茶是世界上最高級且稀有的品種，里邊放了產量極低的玫瑰花，屬實是皇家級別的享受。
    明昭抿了一口，味道很好，卻沒表現出什么驚訝。
    黑醫沒忽悠人，是確確實實在整理資料。
    旁邊的年輕男醫生泰迪看著明昭，心想，如果她真的要幫老師解決問題，那起碼會跟他要上一些資料，畢竟剛才老師對情況的具體細節什么都沒描述。
    可沒想到的是……
    明昭竟從頭到尾什么都沒問，甚至連局域網等一般人查不到的隱私信息，全都沒找他要。
    她垂下眸子，纖細漂亮得像藝術品般的手，已經開始靈巧而快速地跳躍在鍵盤間，跟那臺粗獷笨重的老式電腦有著很大的反差。
    泰迪走到老師身旁，忍不住小聲用特殊的地方語言，附在他耳畔低低道：“老師，她沒問我任何問題，真的是在幫您處理麻煩嗎？我認為，她可能是假的。”
    聽到這話，黑醫忽然樂了。
    他低笑一聲，拍了下年輕醫生的肩膀，搖搖頭道：“至今為止，還沒人敢冒充Z。”
    泰迪似懂非懂，心里裝滿了困惑和疑慮，站在一旁不說話了。
    十分鐘后，明昭的手指忽然停住。
    她的杏眼微瞇起來，看著上頭一段熟悉的代碼，顯得有些頭疼。
    泰迪一看，頓時挺直了背脊，心想，看來對方遇到了難題，肯定要來問自己了！
    可他又等了幾秒，才看見明昭收起手來，抬眸看向黑醫，眼神里透出幾分危險來，“你怎么惹上的EON？”
    聽到EON三個字，泰迪猛地瞪大眼睛，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驚呼出聲，“你、你怎么會知道？？！！”
    他的聲音過于響亮，以至于掩蓋住了黑醫同樣有些失神的反應。
    他手里的文件散落在桌上，半晌，才回過頭哈哈一笑，“不愧是Z，這么快就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查到了。”
    明昭沒說話，只是手已經收了起來，驚艷絕倫的小臉上浮現一抹顯而易見的不悅。
    她盯了黑醫幾秒，忽然站了起來。
    玉白的手碰上電腦，眼看著就要蓋上……
    黑醫頓時慌了神，急忙起身阻擋住明昭的動作，表情也變得嚴肅正經起來，“真的很抱歉，請你原諒我的魯莽。畢竟你交代的事情也不簡單，我需要測試你有足夠的能力與我交易。”
    明昭收電腦的手停住，身上的氣場很強大，杏眸瞇起一道危險的邪氣。
    很顯然，黑醫提早就知道了是EON組織在追查自己，可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提及，只讓明昭去查。
    萬一是個水平一般的，查的時候在EON那兒泄露了蹤跡，可是要丟了命的！
    這屬于道義問題了。
    眼看著明昭似乎已經非常不悅，甚至不想讓這個交易進行下去，黑醫頓時更著急了。
    他趕緊回頭，從亂糟糟的資料翻找出其中一張，快速開口道：“你知道，群島嗎？”
    明昭收拾物品的動作微頓。
    她那雙似乎能將人從里到外看通透的杏眼微抬，落在黑醫手里的紙張上。
    黑醫沒躲，直接將那張紙遞給她。
    “‘群島’是這個世界的灰色地帶，無人管制，沒有國家分割，也沒有法律和規定。”
    群島。
    明昭又聽見了這個被墨非漠諱莫如深的地方，眼神止不住的深了深。
    這個地方很難查，各種資料都很難被接觸到。
    黑醫見明昭沒有繼續離開的動作，內心松了口氣，趕緊接著說道：“這里很危險，也擁有著無數的財富。其中，最大的勢力便是幾個上古家族，還有強大的傭兵團們。但這些，也只是冰山一角……”
    說起這個地方，黑醫的神色也下意識慎重了幾分。
    明昭手里的紙張，上頭是一些很專業的醫學知識，她只粗略看了幾眼，就看出來這是個醫學實驗的草稿。
    “這里由于無人管制，所以一些在世界上不被允許的交易和實驗，都可以在此處進行。所以，也被人暗地里稱作‘開放世界’。在這里，就像是一場游戲，所有人的性命都只是游戲里的一串數據代碼，輕而易舉就能悄無聲息的消失。”
    黑醫介紹得有些多了，怕明昭不耐煩繼續聽，就趕緊回歸到了主線上。
    “你給我的資料，讓我想到了二十年多前，在‘群島’上出現過的一個……實驗。”
    明昭碰觸著紙張的手狠狠一緊，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裂縫。
    黑醫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看著明昭，漆黑的皮膚間，那雙眼睛顯得愈發黑白分明，“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這些事情，我保證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并愿意告訴你，所以，這是我的誠意。”
    他說著，松開了阻擋明昭的手，也讓開了半個身子，給出明昭自由離開的去路。
    實驗室內，有消毒水的味道。
    明昭不喜歡，甚至會因此而愈發容易產生煩躁的情緒。
    然而此刻，她聞著這樣的味道，卻覺得自己分外清醒。
    她的手碰著筆記本電腦厚重的屏幕，腦海里似乎紛紛亂亂想起了很多事情，也有不少被壓抑著的情緒，終于控制不住地浮出水面。
    約莫兩分鐘的時間，明昭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成交。”她看向自己的屏幕，“給我半個小時。搞定之后，或許你可以解釋下為什么會惹上這樣的大麻煩。”
    說后面半句的時候，明昭顯然帶了幾分輕松調笑的意味。
    黑醫這才徹底松了口氣，臉色也放松了下來，“好，這當然沒問題，我也會好好整理出你需要的東西。”
    他說完，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桌上的資料已經亂成了一團，他坐在那兒一邊整理，一邊才發覺，自己背脊處竟然已經不知不覺布滿了冷汗。
    他就算是面對著刀口舔血的雇傭兵，都沒出過這么多冷汗。
    ……這小丫頭，小小的年紀小小的身體，還長著一張這么漂亮的臉蛋，怎么邪戾之氣這么重？
    而旁邊的年輕醫生泰迪，整個人已經傻了。
    一直到兩個人的對話全都結束，他才像是一條蒸熟了的茄子，慢慢順著墻軟倒下來……
    靠！嚇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