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以晴的反應很遲鈍，半晌才抬起頭來。
    監禁……無休止、無聲的監禁。
    這是一種極為可怕的懲罰。
    人們不知道時間的流速，像一條牲畜一般困在角落，沒有聲音、沒有光線、沒有風……這會消磨人所有的意志，會讓人變得陰沉，凝滯，絕望……
    巫黛看著她，微微皺眉。
    本身有些同情，但馬上想到這兩姐妹的經歷，又冷下臉來。
    眼前這個長相楚楚可憐的女孩兒，在小時候可就因為一己私欲，而將妹妹趕到深山中去。
    那種被拋棄的感覺，絕對不比眼下的監禁來得輕松。
    “去，抓她出來。”巫黛不想再在這里多待一秒，直接擺擺手吩咐下頭的人上前。
    于是兩個彪形大漢進入三面都是墻的牢房，將明以晴脖子上的狗繩拽著拉了出來。
    “出去……我能出去了？”明以晴如夢初醒，像是終于發覺這不是幻覺，她一把抓住巫黛的腿，祈求道：“拜托了，我真的需要去考試……真的快要考試了……”
    “主上會讓你去的。當然，前提是你好好合作。”
    -
    炙熱的夏日，此起彼伏的蟬鳴。
    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高考了，整個錦城街道都進行了清掃，路口處也都安排了一些崗亭，保證高考時的道路安全和秩序。
    米琦琳正東張西望著去了明昭愛去的奶茶店，一邊點單一邊目光定格在了馬路對面。
    “……明以晴？”她瞪大了眼睛，“她回來了……”
    米琦琳趕緊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到小群里。
    群內剛睡醒的大家頓時炸開了鍋。
    【程俊：明以晴怎么回來的這么準時？】
    【盧葉：我怎么覺得這事兒巧合的有點過頭。】
    米琦琳還想跟上去，就見明以晴一個拐彎，上了一輛黑色的車子，然后眨眼就開不見了。
    “小姑娘，你的奶茶！”
    聽見后邊的聲音，米琦琳回過頭提著奶茶，只能回家去了。
    而明以晴則是進了學校，直奔趙老師的辦公室。
    即便是大熱的天，她還是穿得很嚴實，甚至脖頸處還綁了一條絲帶，這才堪堪遮住了上頭紅色的勒痕。
    黃昏，天色開始暗了下來。
    空氣雖然還是充滿著炙熱的溫度，但一片烏云卻籠罩住了天際。
    明天又要下雨了。
    錦城有個慣例，似乎每年高考都會下雨，就好像是在用雨來歡迎所有學子們一樣。
    一架飛機越過海洋，從群島出來，盤旋在了錦城上空。
    片刻后，穩穩當當降落在了錦城機場。
    段星辰跟明昭一起從飛機上下來，一頭乖張的短發已經剃得短了不少，露出那張邪肆俊美的臉。他胸口的扣子依然解開了兩顆，整個人身上邪氣不減，卻明顯少了幾分尖銳。
    “高考加油！”
    兩人站在路口分別時，明昭杏眸微彎，朝他比了個握拳的手勢。
    段星辰怔了下，然后釋然一笑，“加油。”
    明天就是考試了，段云卿特意來了錦城陪考，為此推了好幾個會議。
    本身段云卿也并不期待段星辰會聽話好好考試，甚至覺得他可能都未必會愿意來見自己。
    但沒想到的是，段星辰真的來見他了。
    而且，父子倆還頭一回沒有硝煙地吃了一頓飯。
    段星辰還是有些不習慣與段云卿相處，但明顯心結已經解開，整個人都開朗了不少。
    吃完飯他起身，手里拿著本明昭給他的練習冊，轉過身有些不自在道：“我去寫卷子了。”
    寫卷子……
    段云卿一個中年男人差點哭出來，心想，這孩子居然會寫卷子？
    究竟是明昭想了什么辦法讓他轉變了想法，還是這孩子又是躲著他而已？
    “好，快去吧。”段云卿沒打算深究，只是點了點頭。
    段星辰走出去兩步，人上了樓梯，卻又往后退下來。
    他沒往段云卿的方向去看，只是有些懶散隨意地開口：“既然你請假了……那明天你送我去考場吧。”
    段云卿吃了一驚，手里的筷子都差點掉落在地。
    他嘴巴動了動，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兩父子已經很久沒好好說話了，如今這樣，段云卿又是酸澀又是感動，心情十分復雜。
    見他沒回應，段星辰直接邁步，打算上樓去了。
    段云卿見他要走，趕緊匆匆開口：“好！我本身就準備送你去的。”
    上樓的少年步伐桀驁，絲毫也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有一點停頓。
    只是有一道輕描淡寫的“嗯”，自樓梯上，順著風被吹入了段云卿的耳朵里。
    離開機場，明昭本身想直接去看望梅姨，但走到一半卻又停住了。
    這段時間師父一直都沒能找到自己，以她對他的了解，他肯定不是一個善罷甘休的人。
    而那天荒島上留下來的那些人，隨便一個都能將她的身份暴露個徹底。
    即便只是個名字，也足夠司徒珩順藤摸瓜查到一切的。
    雖然他或許不能理解自己為什么換了個身體，還擁有一個真實到毫無破綻的人生，但不管怎么樣，她一旦回到錦城，便一定會暴露在他的視線里。
    明昭微微抿唇，步伐停住。
    她將一直關機放在包里的另一個手機拿出來開了機。
    手機雖然闖進來無數條消息和未接來電提醒，但她點開通訊錄還是暢通無阻，直接就找到了米琦琳的聊天框。
    天氣很熱，明昭卻還是一件松垮的長袖。
    她的頭發這段時間都沒修剪過，自然而然垂落在肩頭，被風吹起，拂過面頰。
    她許久都沒動。
    緊接著，手機電話的鈴聲響了起來。
    她沒接，卻轉過頭，逆著風看向身后。
    “師父。”明昭的表情很平靜，視線落在身后的一片漆黑之中，杏眸微微瞇了起來，“看來你傷得不重，還有閑工夫來帝國。”
    機場四周已經不知不覺間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人流都從兩旁去了，這一片空空蕩蕩。
    大約八點的時間，并不算晚，卻讓人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冷意。
    聽到明昭的話，隱藏在黑夜中的男人，終于從那片暗影中走了出來。
    天知道，在聽見那聲久違的“師父”二字時，他是怎樣的心情。
    “你希望我傷的重么？”司徒珩一步一步靠近她，目光糾纏在她身上，“我的……小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