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蒙蒙亮,太陽還隱藏在大山后面,遠處天邊的云彩也染上了幾縷陽光,邊緣處變得通紅。
景煜回到營帳,換了便裝,簡單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混亂之中難免受傷,沒有傷到要害已是大幸,
“將軍,這是剛才那位小將的資料”
石開卷起門簾,把一張薄紙交給景煜,
“將軍可是疑心那小子?”
景煜垂眸,紙上的字并不多,寥寥數語便將蘇白的生平勾勒了出來,
“蘇白……”
“他現在在哪里?”
“正在我和穆瀟帳里頭呢,折騰來折騰去的怕那小子受不住,謝老頭正在給他拔箭呢”
“走”
景煜說罷就率先走了出去,石開跟在后面,撓了撓頭,將軍這是要親自看望那小子?
“廢物,廢物,我給了你那么多人手,你就給我辦成這樣?”
努哈兒坐在黃金鏤刻的王座上,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怒容,將手旁一套上好的中原瓷器狠狠地砸在下方之人的頭上,
鮮血順著額角流了下來,滴落在地上匯成了小小的一灘,
忽魯尼闊連擦也不敢擦,他知道這次努哈兒是真的生氣了,沒有殺死景煜不說,還折損了許多精銳的將士,
“可汗恕罪”
“還不滾,再有下次,提頭來見”
努哈兒怒吼,又摔碎了一個杯子。
“是是……是”
忽魯尼闊連滾帶爬地出了營帳。
努哈兒獨自在營帳中來回走著,雙拳緊握,兩眼圓瞪,臉上盡是不甘和憤怒,
好你個景煜景大將軍,這樣都沒死,真是命大,下一次……可就沒那么好運了。
石開和穆瀟的帳篷并不遠,離主帳大概有十來步的距離,
景煜進去的時候,謝醫令正準備給蘇白拔箭,一旁的穆瀟見到景煜正要行禮,卻被景煜擺了擺手制止了
“情況怎么樣,可有生命危險?”
“稟將軍,蘇郎君這一箭萬幸沒有傷到筋骨,只是這一箭射入極深,那胡人的箭頭是特制的,一進入人的身體箭頭就會像花一樣散開,牢牢地抓住皮肉,”
說到這里,饒是見多識廣的謝醫令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緩了緩,謝醫令接著說道,
“若是想要將箭拔出,就必須割開皮肉,將箭頭和肉一起剜出才行,這其中要是稍有差池,怕是會要了這小郎君的命”
石開是個急性子,這不跟從身上硬生生割下一塊肉來一樣嗎?
“直接ba 出來不就得了?”
“不可,直接ba 出來無異于雪上加霜啊!”
“這該死的韃子,竟想出這么陰毒的法子來,”
石開怒了,這要是傷在將軍身上,他非夜襲韃子老窩,取了突厥老賊的狗命來不可。
景煜看著趴在床上的人,身上的甲胄已經tuo 了下來,露出深深淺淺的傷口,一直拇指粗的箭矢直直地cha 在左肩那里,顯得礙眼極了。
“就聽謝醫令的,把箭頭和肉一起取出來”景煜淡淡地說,眼中劃或一絲不知名的情緒。
“拿刀子來”
……
蘇白是被疼醒的。
渾身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疼的,
他從來沒有這么疼過,就算是為了一個別人吃剩下的窩窩頭被一幫乞丐堵在墻角打的頭破血流的時候都沒這么疼過,
最疼的還是肩膀,痛感刺激著每一根神經,他難耐的發出一聲痛苦的shenyin ,
想將自己蜷成一團,這是他學到的最能保護自己的方法,可是卻發現自己怎么也動不了,
蘇白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就這么疼死過去。
他怕疼,因為疼過,所以害怕。
景煜看著那個不斷在床上zhengzha 著的男子,他額上的冷汗一層一層的冒出來,順著蒼白的臉頰打濕了一縷長發和床褥,ting 起的脖子彎出優美的弧度,
景煜上前,擠開了不斷給蘇白擦汗的小柯,握上蘇白luo lou 在外的一只蒼白冰涼的手腕,
“拿麻沸散來”
“將軍,這……”
“還不快去?”
“是”
蘇白感到有人握著他的手,zheng zha 著睜開眼來,
就看到了面前一張放大的臉,臉如刀刻般有棱有角,劍眉斜飛入鬢,眼睛深邃凌厲,此時染上了些許擔憂又顯得柔情,鼻梁高挺……
看著他的眼睛,蘇白這幾個月來受到的委屈好像都找到了發泄的出口,老瞎子的突然離去,讓他幾乎受不了的高強度訓練,將士們對他的嘲諷……
所有的委屈仿佛一瞬間涌上心頭,
“疼……好疼……好疼……”
蘇白含混不清地ying ning 著,
“堅持一會兒,很快就不疼了”
清冷的聲音在蘇白耳邊響起,果然,很快蘇白就感覺到肩膀上被撒上了什么東西,
他漸漸地不在那么疼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麻麻的感覺,并不是很難捱,
蘇白反手緊緊地抓住握著他的那只手,沉沉地睡去……
他真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