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翻過最后一座山頭,終于迎著耀眼的朝陽望見了一座城池。
高高的城門上刻“潼城”兩個大字,此關是為“潼關”。
潼城左右靠山,城后一馬平川,沃野千里,通衢大道直通都城長安,城前低矮山丘連綿起伏,易守難攻,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歷朝歷代以來最是兵家必爭之地。
這座古老的城池現在沐浴在清晨的朝陽之下,士兵們整齊的號子順著風飄散開來,隱隱回響在耳畔,一切看起來充滿了生機。但街道上分明一個行人也沒有,往日喧囂的鬧市如今只余枯黃的落葉。
蘇白忍不住往前疾行幾步,卻被暗藏在草叢下的亂石狠狠地絆了一下,踉蹌地撲在草地上,
嘴唇被磕破,鐵銹味在嘴里蔓延開來……
城下的巡邏兵遠遠望見山坡上一個人型的物件在移動
“那里有人,快!”
蘇白意識渙散,眼前陣陣發黑,最后的記憶是有兩個士兵模樣的人向他跑來……
莊嚴肅穆的潼城矗立在群山之間,陽光白得有些刺眼。
多處城墻已然傾頹,墻皮剝落,露出里面青色石磚和細碎沙石來,
拐角處有三五民兵正在熱火朝天修補著城墻,有汗珠從他們緊緊包裹著的頭巾中流出,沿著古銅色的臉頰滑落,滲入腳下的黃土地中,在這些漢子們的臉上留下道道汗漬。
一束陽光從半開的窗中射進屋子,照在臉上,有些刺眼。
蘇白動了動手指,緩緩睜開眼來,打量著這間屋子。
屋里幾乎沒有什么擺件,靠窗一個不大的方形木桌,兩把缺了腿的木椅,再就是身下這一張床,除了這些,再就是墻角的蛛網了。
不過這已經比之前的顛沛流離好太多了。
“郎君,你可算是醒來了”
一道輕快的聲音響起,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進來一個小小少年,估摸有十二三歲的年紀,
臉上還帶著些不諳世事的單純,有些嬰兒肥,看起來煞是可愛,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
蘇白掙扎著起身,他身體還有些脫力后的酸軟,使不上力來,小少年眼疾手快的拿過一旁的軟墊來墊在蘇白身后,蘇白連忙起身,以床為地,向少年行禮
“蘇白多謝小哥救命之恩”
“郎君快快請起,郎君身子還沒大好,不必多禮”
少年扶起蘇白,讓他靠在軟墊上,笑著說
“其實是兩位兵哥將郎君送來的,我只是幫著照顧了郎君幾天罷了”
“敢問小哥這是何處?”
蘇白想著定是那兩位兵哥將自己救了回來,來日定要好感感謝他們,
“此處是潼城一處醫署,醫令姓謝,我便在謝醫令手下做些雜事”
少年臉上笑意不減,眼睛亮亮的,
“郎君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此時醒來定是肚中饑餓,廚房備著些吃食食,我給郎君拿些來吧”
“那便多謝小哥了”
這么一來一往,蘇白和少年熟絡了起來。
少年說自己名為吳柯,讓蘇白叫自己“阿柯”便好,蘇白又拜托了阿柯幫忙打聽兩位兵哥的姓名,這才安心地睡下了。
第二天,蘇白起了個大早,打了井水來仔細的收拾了一番,打算去拜訪謝醫令。
蘇白到的時候,謝醫令正好有空閑,正在整理一些精細的藥草,
“蘇白多謝醫令這些天的收留”
蘇白躬身,向謝醫令恭敬地行了揖禮,
醫令是個和藹的老頭兒,一襲簡單的麻布灰袍,頭發胡子都有些花白,謝醫令擺了擺手
“不必不必,不過是為醫者的本分罷了”
“郎君請坐”
謝醫令指了指一旁的桌椅,兩人喝著茶湯,茶湯很濃,喝得蘇白身上熱氣騰騰。
“某觀郎君不像本地人,不知郎君從哪里來?”隔著一張不大的桌子,謝醫令緩緩的問,
“蘇白本是跟著師傅走南闖北,做一些給人看手相面的生意,只是師傅故去之后,機緣巧合之下暈倒在了山坡上,幸得軍士大哥和醫令相助,這才沒有暴尸荒野”
蘇白說著,不由得想起了老瞎子和村頭賣豆腐的老人,臉上浮現出悲戚之色。
謝醫令看蘇白如此傷心,不想作假,再觀蘇白也是知恩圖報之人,才放下心來。
畢竟局勢如此緊張,一個陌生人如此突兀的出現免不了讓人生疑。
謝醫令不再問下去,貼心地轉移了話題,“不知郎君以后有何打算?”
“蘇白既已到了潼城,便不是那貪生怕死之人,愿為我大夏朝出一份力!”
看著蘇白臉上的堅定之色,醫令不禁撫掌大笑,
“蘇郎君真不愧為我大夏兒郎,好男兒就當到戰場上殺敵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