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訴頓了會兒，才把口中的可樂咽下去，她不常惹事，闖的禍也不算少，第一次看到有人出手那么干凈利落。</br> 于覺這人怎么就喜歡砸人家腦袋。</br> 韓鎮烈被砸出眼前好幾個世界，臉扭曲的吻著電線桿，慢慢的，臉摩擦著桿子，往下滑，直直的跪在地上，只能隱隱發出嗚咽聲，沒一絲力氣，更沒一點動作。</br> 于覺垂眸，眼里沒一絲溫度，冷笑了一聲，“認識你覺哥了嗎。”</br> 認識了，認識了，云訴小雞啄米般使勁點頭。</br> 老大被KO，好長時間，對面才反應過來，韓鎮烈身后的小弟們再忍就不是男人了，叫囂不停，“于覺，你竟然......”</br> 于覺舌尖觸了觸嘴角，一腳踹在最先沖上前的人的胃部，同樣的場面，對面又兩個低頭了。</br> 于覺冷笑，“怎么到現在還不認識你覺哥，恩？”</br> 語落深處不知名的味道，尾音稍高。</br> 韓鎮烈的怒火瞬間上升到最高點，在他的意識里，可以被打，絕對不能被調戲。</br> 何況，于覺還那么弱。</br> 抬頭，眼底怒火滿盛，艱難的拱起身，一拳看似就要揍在于覺臉上。</br> 云訴嘴巴微微張成了一個小O型，抬起的可樂停在半空。</br> 當場呆怔。</br> 那張臉可千萬不能打呀，雖然她不花癡，但她作為一名女性代表，代表所有花癡女性，那張臉萬一落了灰，要心疼的。</br> 于覺不動聲色，側身，和韓鎮烈搖搖晃晃的拳頭擦過。</br> 平常，韓鎮烈打贏于覺的可能性為負，更何況是受傷的韓鎮烈。</br> 撲通，韓鎮烈腦袋摔在地上，沒再起來過。</br> 于覺歪頭，“收場。”</br> 漫不經心的對身后的周杭說。</br> 程嵐傾兩手相扣，活動著手指，蹲在韓鎮烈面前，“你說覺哥騷不騷，再來說說，你賤不賤，怎么不打聽清楚一點，覺哥很少動手，非要逼人家動手，嘖嘖嘖，真有情調。”</br> 他拍著韓鎮烈的臉蛋啪啪作響，“二中是校，覺哥是規，你這傻逼玩意兒記住這句話了啊。”</br> 周杭一腳踹在他肚子上，“沒想到我們都在吧，陳雨興同學可是天降正義，你就逼事那么多，還來鬧事？”</br> “看人家長得乖，還以為人家真是純正無良小奶狗呀。”</br> 云訴手里的書停在這一頁很久了，心里暗自腹誹。</br> 這人趕緊進去住院吧，這點小事都鬧成這樣，無語。</br> 云訴還在心里想著，身邊走過一個人。</br> 于覺擦過她身邊。</br> 她抬頭。</br> 于覺推開旁邊的門，在冰箱前彎腰，手中有了一瓶可樂。</br> 云訴的目光還在于覺身上，猛然，眼底恍惚掠過一片黑，下意識轉頭，對方某不知名小弟就要沖到她這里。</br> 眼睛驟然睜大，這敵軍是要對她下手的沖動呀，打不過男人就挑她這樣的弱雞動手？</br> 這小伙還挺高的，她還是站在椅子上吧。</br> 俯身，不緊不慢的把可樂端放在地上，千事萬事，可樂不能撒。</br> 兩腿一抬，真真站在了椅子上，那表情，就是在說。</br> 快來，快來，老子的臉在這，趕緊的，就等著你過來揍我呢。</br> 有一道淡漠的目光看過來。</br> 于覺來不及顧滾落在地好幾圈的可樂，就要推門出去。</br> 指尖剛觸上門，那人就被云訴按著腦袋往門的手把上撞。</br> 砰。</br> 有一個肥頭圓耳的一米七翻著白眼在他眼前倒下。</br> 云訴拍拍手，抬眼，對上于覺茫然的視線。</br> 她彎著嘴笑出來，從椅子上跳下來，看著地上的人，雙手捂著嘴，眼神無辜又可憐，整就是一個小女生不小心冒犯了別人似的。</br> “哎喲，不好意思，下手輕了，你疼不疼呀。”</br> 語氣三分委屈，五分幸災樂禍。</br> 于覺看著她：“......”</br> “要不要我給你吹吹。”</br> 于覺：“......”</br> 其他人：“......”</br> 云訴朝地上的人翻了個大白眼，本還想多演幾句來著，這么辣雞，撞一下就暈過去了。</br> 抬眼，歪了歪頭，對著于覺笑。</br> 人畜無害。</br> “認識你覺哥了嗎？”</br> 于覺：“？？？？”</br> “記住了啊，剛才是你覺哥揍你的。”</br> 于覺：“......”</br> ----</br> 在讀書生涯中，星期五的最后一道鈴聲是絕對最動聽最有威力的，才只是響了一個音，講臺下課本已經收好了一大半。</br> 高老頭氣得把化學課本摔在講臺上，“你看看你們，成何體統，我叫下課了嗎？你們就已經把書收好了，你們這是個學生的樣子嗎？”</br> 高老頭正前端的同學，默默的抬手抹了一把臉。</br> “周杭，特別是你，還有把書收起來的那些同學，星期一我要看到你們五百字的檢討書。”</br> 臺下哀嚎一片。</br> 瞬間沒有紀律可言。</br> 周杭的聲音最大，背靠在云訴桌前，膝蓋抵在桌沿，可憐又哀愁的說：“老師，你別這樣，我錯了還不行嘛。”</br> “一千字！”</br> 鴉雀無聲。</br> 二十幾號人物老實又哆嗦的把還沒捂熱的課本拿出來。</br> 高老頭擰著眉，“別想耍賴，都有誰我記得一清二楚，今天你們也別想著下課那么早，再上三十分鐘”。</br> 等到終于下課，時鐘已經指向六點。</br> 高老頭一出教室，周杭把課本往抽屜里一扔，就背著個書包，什么都沒裝，一溜煙跑出教室。</br> 柴斯謠已經整理好，等著云訴。</br> 云訴把各科老師布置的作業都放進書包，疑惑，“老師不是讓周杭寫檢討嗎？他不拿作業回去怎么抄？”好奇的問。</br> 柴斯謠把周杭椅子往前推，走到云訴身邊，“別理他，他就從來沒寫過作業，老師都不怎么管，估計高老頭也是氣壞了才罰他的。”</br> “對了小云朵，二中默認的規矩，開學兩周后會進行年級性的測試，也就是下星期的周一和周二，考的是上學期和剛學過的知識點。”</br> ——</br> 夜晚降臨，城市日漸燈火通明，眼底車流穿梭，耳邊聒噪，周六的夜晚，晚風掠過幾分悶。</br> 超市的感應門打開。</br> 走出來。</br> 云訴一手拎著購物袋，一手點著手機屏幕，肖緒的電話打進來，接通。</br> “云訴，你在家？”</br> 云訴低眉，垂眸，撿起腳邊的包裝袋。</br> “沒，零食吃完了，出來買。”</br> 不遠處，投來懵懂天真的一道目光。</br> 馬路邊，昏黃路燈下，長椅上坐著個小女孩。</br> 云訴朝她笑了笑。</br> “我們在吃飯，你要過來嗎？你在哪？我去接你。”肖緒說。</br> 報了地址，把手機收進衣兜里。</br> 女孩穿著粉色裙子，扎著兩個辮子，兩只腳懸在空中晃了晃。</br> 似乎在那挺久了。</br> 云訴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扯著嘴角，“小朋友，你自己在這里嗎？”</br> 語氣軟糯軟糯的，是刻意壓低了聲音。</br> 還好女孩不怕她，只是看著她沒說話。</br> “你爸爸媽媽呢？怎么沒和他們在一起？”云訴問。</br> 女孩雙手緊緊抓著長椅，垂頭，沮喪，可憐兮兮，淚水滑過臉頰，“我在超市里找不見爸爸媽媽”。</br> 原來是在超市里走散了。</br> 云訴起身，伸手，“姐姐帶你去找爸爸媽媽好不好”。</br> 女孩眨著眼睛看她，一會兒，伸出軟綿綿的小手，云訴握在手心。</br> 邊走邊歪頭說：“不要怕，很快就能見到爸爸媽媽了”。</br> ----</br> 路邊有輛黑色賓利緩緩停下。</br> 車里。</br> 于覺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停在不遠處長椅上。</br> 少女發尾柔軟的垂在肩上，微側著頭，嘴角一勾。</br>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就看到那段細嫩的脖頸，有風吹過，少女小小軟軟的耳蝸露出來。</br> “臥槽。”</br> 他煩躁的拿出煙，叼了一根在嘴里。</br> -----</br> 云訴帶著女孩進了超市，和工作人員說明情況，廣播找到女孩的父母，轉身離開了。</br> 剛抬眸，路邊停著輛黑色賓利。</br> 肖緒從車上下來，笑著沖她招手，“云訴。”</br> 云訴走過去，肖緒彎腰朝她購物袋里看了一眼，蹙眉，“這就是你所謂的零食？”</br> 泡面占了大半。</br> 云訴挺直著背，表情理所當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會的只有煮泡面。”</br> 肖緒拿過袋子，打開車后座，彎腰往里面放，“可以訂外賣，不然你每天和我在食堂吃了才回家？”</br> 云訴當機立斷的拒絕了。</br> 她買泡面只是為了應急，萬一半夜餓了，家里總要有點像樣的儲糧。</br> 肖緒不勉強，“反正你會好好照顧自己就行了，上車吧。”轉身進了副駕。</br> 云訴彎腰坐進去，才看到駕駛座上的人，怔了一下，把門關上。</br> 于覺只淡淡看了云訴一眼，深邃清冽的眉眼，輪廓削瘦。</br> 轉頭，抬手抽掉最后一口煙。</br> 晚風將繚繞的煙吹散，環在少年五官，連夜晚都有些漫不經心。</br> 云訴不假思索，對副駕上的肖緒說：“去哪吃？”</br> “同學家。”</br> 云訴挑眉，“你們班的？”</br> 肖緒轉身看她，眉眼狹長，嘴角大大的彎著，“嗯，一會兒給你介紹。”</br> 于覺把煙滅掉，沒加入話題，安安靜靜的，垂眼看著手機。</br> 群里還在嗶哩吧啦熱鬧著。</br> 程嵐傾最積極：【覺哥覺哥，你們到哪了，接到緒哥家的小妹妹你家的小同桌了沒？幾個小時沒見，我特別想念妹妹那得天獨厚的演技。】</br> 周杭也回復：【我勸你還是別想念了，小心緒哥讓你裸奔游大街。】</br> 程嵐傾：【我樂意，小仙女目測沒有男朋友，此時不下手還更待何時。】</br> ......</br> 于覺瞇著眼，敲下一段字。</br> 【程哥哥，我同桌我自會照顧。】</br> “......”</br> 空氣凝固。</br> 沒人再缺心眼一句話，群里瞬間安靜得詭異。</br> 于覺放下手機，腳踩油門，車子沖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