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大約二十幾歲模樣,一身時尚的黑色女裝,踩著一雙紅色的高跟涼鞋。頭發被束起,在頭頂上束了一個結。兩個耳朵上各戴了一枚金色環形耳墜,雪白的膚色,晶瑩剔透,高挑纖美的身材,散發出陣陣迷人的氣息。那般雍容,那般華貴。仿若是吸取了人世間一切光華于一身,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便足以顛覆眾生。</br> 黃星在心情郁悶的時候,很少對女人感興趣,哪怕是傾國傾城的美女。但今天他卻像是中了邪一樣,原本郁悶萎靡的情緒,在見到這女人的一剎那,頓時抖擻了起來,差點兒驚的他打一個哆嗦。但實際上,他卻總覺得,這女人有幾分面熟呢。</br> 女人從一輛大眾車上下來后,踩著嗒嗒嗒的腳步聲,與他面對面走來。那聲音真好聽,仿佛是帶著優美的旋律,把大地都給踩的舒服極了。</br> 一陣清香越來越清晰,黃星頓時像中了魔咒一樣死死地盯著女人,生怕今日一見之后再無緣相逢。這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啊,天下再優美的語言也形容不出她的高貴與美麗,再專業的攝影師,也拍不出她千分之一的風華絕代。</br> 他一直以為,只有自己的妻子趙曉然才稱得上是傾國傾城,自從與趙曉然在一起之后,他看所有的美女都覺得黯然失色。直到這個女人,以另外一種姿勢,再次出現在他的世界。</br> 當女人幾乎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心里又蕩漾出一種強烈的失落。他很想一直盯著女人看,卻又擔心自己的目光,會刺傷到這個堪稱天使的女人。</br> 這短暫的陶醉,淡化了黃星整個人生中的一切失落與痛苦。至少,這短短的十秒鐘時間,注定會震撼他的一生。</br> 只是,黃星萬萬沒有想到,女人會為她轉身。</br> 他確定,那便是傳說中的回眸一笑。</br> 這一回眸,足以凝結時空;這一回眸,足以顛覆世界。</br> 黃星沒想到女人會回眸,更沒有想到,她還會扭轉身體,面對面地站在他的面前。</br> 這一刻,黃星感到心里怦怦直跳;這一刻,黃星大腦急劇充血;這一刻,黃星也記起了某些被時間沖淡的記憶碎片。女人的笑聲,是記憶中的天使之笑,春風和煦,光照大地。是她,竟然是她!那個曾經在金德利快餐,免費贈送給他一盒飯菜的女人!</br> 有一種女人,當你見她第一眼的時候,覺得美,第二眼,覺得很美,第三眼,覺得終生難忘;有一種女人,當你見她第一眼的時候,覺得美,第二眼,覺得還行,第三眼,覺得自己眼光出現了嚴重的問題;還有一種女人,當你見她第一眼的時候,便覺得終生難忘,再見時,卻覺得顛覆眾生。黃星眼前的那個女人,顯然是第三種。</br> 黃星在女人面前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他不敢直視女人的目光,仿佛生怕會讓女人察覺到自己的一絲猥瑣。直到女人率先開口:是你?</br> 黃星覺得臉上一陣熱辣,極不自然地回道:是我。這么,這么巧,你,你怎么會這兒?</br> 女人一笑,露出天使般潔白的牙齒:我在上面上班,剛剛出差回來。</br> 黃星頓時一愣:你也在這幢樓里上班?</br> 女人很意外:是啊,鑫緣公司。你呢,來這里干什么了?</br> 黃星禁不住咂舌,他實在猜不出女人在鑫緣公司,會是怎樣一個角色。業務員?業務員哪有她這樣的貴族氣質。經理?黃星給公司的經理們對過號,好像沒有哪個經理出差……那她是誰?</br> 女人見黃星遲疑,說道:既然在這里遇到了,不如上去坐坐?</br> 黃星很想點頭,但是又覺得這只是女人的客套之言,于是推辭道:不了不了。不過我還欠你一頓飯,改天一定還給你!</br> 女人撲哧笑了,笑的胸脯輕微顫動。黃星一千一萬次地在心里暗示自己不要萌生邪念,那是對這個女人的玷污。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腦。這種女人出現在世界上,原本就是一個錯誤。她能讓任何男人失去理智失去自控能力。</br> 女人說:好啊!不過你還沒告訴我,你做什么工作?</br> 黃星支吾了半天才道出實情:我也在,也在鑫緣公司上班。只不過,我剛剛被-----被解雇了!</br> 話一出口黃星就后悔了,他暗怨自己為什么不能找一個好聽些的字眼兒,比如說‘離職’,比如說‘辭職’,比如說……哪怕就是自嘲地說一句‘被炒魷魚了’,也要比‘解雇’二字聽著順耳。</br> 女人臉上掠過一陣驚愕,眉頭微微皺起。但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沖黃星道:那我們是同事哩!我要你現在就補請我吃飯,怎么樣?</br> 黃星一怔,心想不用這么著急吧?現在自己錢包里只剩下十幾塊錢,請她吃什么,吃面條?這個女人的愿望是好的,自己也很想實現她這個愿望。但問題是,現在黃星即便是打腫臉也充不起胖子了。除非是,他請客,她買單。</br> 但不知是一種什么力量驅使著他,點了點頭。</br> 點頭,后悔;不點頭,也許會更后悔。</br> 大不了,埋單的時候,自己指著腦袋問老板:這顆人頭夠不夠付賬?</br> 就這樣,黃星莫名其妙地帶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來到了旁邊一個莫名其妙的酒店門口,叫了幾樣莫名其妙的小菜。</br> 女人莫名其妙地咯咯直笑,又莫名其妙地點了幾瓶啤酒。黃星心說,點吧點吧,反正不管怎樣今天都會嚴重超支,要超就超個痛快……突然間黃星象是看破紅塵一樣,莫名其妙地一陣自我慰藉。</br> 酒菜上齊,二人舉杯同飲。</br> 神奇的是,直到現在,他們都還不知道對方的姓名。</br> 或許,黃星只把她當成是一個神秘的同事;而她卻把黃星當成是一個……被解雇的可憐的人?</br> 如果說被解雇之后都能遇到這樣的一個女人,那黃星寧愿天天被解雇。</br> 確切地說,黃星這次是真的亂了方寸。他覺得這一切如夢似幻又象真,面前的絕代佳人,如果是現實中的人物,又何以如此完美,宛如天使;如果她只是自己夢中虛幻出來的天使,那她又何以如此清晰透明,就連手心里那細細的紋絡,都能看的清清楚楚?</br> 但是眼見著餐桌上的飯菜被漸漸消耗,距離結賬的時間越來越近,黃星心里禁不住暗暗叫苦。自己怎么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呢,明明口袋里沒錢,還硬要打腫臉充胖子。</br> 情急之中,黃星想到了歐陽夢嬌。于是推說上廁所,實則給歐陽夢嬌打電話求救。</br> 如此一來,黃星心里才算是踏實了一些。</br> 他想鼓起勇氣問一下女人的姓名,卻又覺得太過唐突,不知如何啟齒。他并不是一個太內向的人,但是在這女人面前,他卻覺得自己格外渺小,以至于連最基本的言語權利,都行使不出來。</br> 幾分鐘后,歐陽夢嬌踩著無敵風火輪風風火火地趕到,一進門她就一眼瞧到了黃星的狼狽相,于是干脆高舉起幾張百元大鈔在手里揮舞起來,仿佛是在用肢體語言告訴他:本姑娘來救你了!</br> 黃星見救星趕到,心里一陣振奮,心想總算是不至于在這女人面前丟丑。但他馬上皺緊了眉頭:埋單的錢是送來了,但自己怎么去拿呢?總不能站起來富麗堂皇地走到門口找歐陽夢嬌去拿錢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