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星沒想到,歐陽夢嬌會把黃靈帶過來。</br> 這讓黃星有些不知如何面對。</br> ‘哥!’黃靈倒不客氣,一進門便開口稱贊道:你這辦公室好氣派呀,哥!</br> 歐陽夢嬌走了過來,笑說:黃總,奉你的安排,我把你妹妹帶過來了。</br> 我的安排?黃星心里一陣揣測,心想,明明是你自作主張,為何還冒充說是我的安排?</br> 對于歐陽夢嬌,趙曉萌自然照過幾次面。但是黃靈她卻是第一次見。而且還乍聽得這黃靈是黃星的妹妹……什么妹妹?他哪有什么妹妹?</br> 黃靈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并用手摁了摁真皮沙發的皮紋,點了點頭:沙發還是真皮的,高檔。哥……咦對了哥,剛才你怎么老不接我電話呢?</br> 黃星搪塞道:剛才開了一個小會。</br> 歐陽夢嬌也替黃星打起了圓場:是,剛才開會來著。應該是剛開完。</br> 趙曉萌一直盯著黃靈,沉默片刻后,說道:姐夫,她是誰呀,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這么一個妹妹?</br> 黃星笑說:剛認的。</br> 趙曉萌一怔:干妹妹?</br> 黃靈一下子站起身來,強調道:親的好不好!我們是名副其實的一家人!</br> 然后黃靈又狐疑地眨巴了幾下眼睛,上下打量了趙曉萌一番:你口口聲聲喊我哥姐夫,據我所知,我哥現在是單身。莫非,莫非……</br> 歐陽夢嬌一語道破天機:過去式的,明白了嗎?</br> 黃靈恍然大悟地道:原來是以前的小姨子。哼哼,我哥和你姐都已經離婚了,你跑這兒來干什么呢?</br> 黃星一揚手:行了行了,別往遠處扯了。都坐下先。</br> 趙曉萌若有所思地說道:姐夫,你先招行一下你妹妹,我先去看看我姐。</br> 黃星點了點頭:去吧。</br> 確切地說,黃星有些埋怨歐陽夢嬌,自作主張地把黃靈帶到辦公室來。但是木已成舟,黃星自然沒有逐客的道理。</br> 黃靈似乎并沒有看出黃星的不悅,反而是很開朗地笑說:哥,我過來應聘的是辦公室文員。嘿嘿,這個姐姐說,我完全能勝任這份工作呢。</br> 黃星瞧了一眼歐陽夢嬌,皺了一下眉頭。</br> 歐陽夢嬌借勢道:你這個妹妹是不錯,好好培養一下,能當大任。</br> 黃星追問了一句:你怎么看出來的?</br> 歐陽夢嬌道:我是伯樂,能看中千里馬。你可別忘了,想當初,你這匹千里馬也是被我識見出山的。如果沒有本督導,你能打下今天這片江山?</br> 黃星輕咳了一聲,卻不作聲。</br> ‘哇!’不明就里的黃靈驚嘆了一句,近乎是膜拜般地望著歐陽夢嬌:姐,你這么厲害呢!</br> 歐陽夢嬌一揚頭:必須的!好好干,有你哥這層關系,前途不可限量。</br> 黃靈狠狠地點了點頭,頓時情緒激昂。</br> 歐陽夢嬌若有所思地說道:對了,你家里住的離這兒遠不遠?</br> 黃靈一噘嘴巴:有點兒……有點兒遠。</br> ‘那不行。’歐陽夢嬌強調道:濟南是天下第一堵,要是離的遠趕上堵車,那肯定要遲到。依我看,你得先在附近租個房子,上下班的話,方便。</br> 黃靈連連點頭:嗯嗯,我一會兒就出去找找看。</br> 歐陽夢嬌眼睛突然一亮,說道:算了算了,別租了,跟我一塊住吧,反正我也一個人,有個伴兒也好。</br> ‘真……真的?’黃靈受寵若驚地道:那……那多不好意思?</br> 歐陽夢嬌一甩秀發:姐一向樂于助人!</br> 眼見著這倆人竟然在這里商議住所事宜了,黃星心里略然有些生氣。錄用不錄用,還是另一碼事,她們也太胸有成竹了吧?</br> 黃靈緊接著追問了一句:姐,那我……那我什么時候搬過去?</br> 歐陽夢嬌略一思量:今天晚上就搬過來吧,我開車幫你去拉行李。</br> ‘太感動了!’黃靈緊緊地抱住歐陽夢嬌的手,淚花在眼眶中團團打轉:姐,你怎么對我這么好呀?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報答你了呢!</br> 歐陽夢嬌強調道:好好工作,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br> ‘嗯!’黃靈狠狠點頭。</br> 黃星不失時機地說道:先別急著拉行李,等人事部通知。能不能錄用,還是個未知數。</br> 黃靈臉上的笑意馬上僵住了!</br> 歐陽夢嬌輕輕地拍了一下黃靈的肩膀,笑說:別聽他的,你哥他嚇唬你呢!他是總經理,誰不得買個面兒?再說了,我說話也好使!</br> 雖然歐陽夢嬌如此一番表態,但黃靈臉上卻寫滿了糾結與不安。</br> 因為她感覺到,自己這個剛剛相識的堂哥,似乎對自己并不是十分熱情。</br> 或許在某些角度上來講,她也明白,當年自己的祖輩和父輩,確實有些過分。以至于,明明是一家親人,卻二十多年沒有走動過。人家對方現在有了權勢,自己這一家子卻又突然冒出來造訪,確實有些勢利之嫌。</br> 黃星叼上一支煙,對黃靈說道:黃靈,這樣,你先回家。如果人事部錄用你的話,會給你電話通知。噢,不對,這只是初試,后面還有復試。</br> 黃靈有些拘謹地說道:哥,要不晚上……晚上我們一塊吃個飯唄。</br> 黃星強調道:我晚上有事。</br> 黃靈‘噢’了一聲,扭頭望了一眼歐陽夢嬌。</br> 歐陽夢嬌說道:那就明天晚上。我作陪。</br> 黃星很想說一句,沒你的事兒。但話到嘴邊,還是沒忍出口。</br> 總覺得,這黃靈的出現,讓他心里有些凌亂。</br> 目送黃星離開辦公室,黃星心里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凄涼。這種凄涼,或許是緣于黃靈臨走時那楚楚可憐的目光。他突然又想,自己這樣對待黃靈,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她畢竟和自己血脈相連,同宗共祖。</br> 歐陽夢嬌出去送了幾步,然后又返了回來。</br> 黃星瞪了她一眼,馬上興師問罪道:歐陽夢嬌你搞什么搞!誰讓你自作主張的?</br> 歐陽夢嬌被他這兇猛的語氣嚇了一跳,但隨即還是挑了一下眉頭:行了黃總別裝了行不行。我承認你鐵面無私六親不認了。真是的,在我面前還擺出這么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你至于嗎你?</br> 黃星一陣愕然:你這話……你……</br> 歐陽夢嬌一揚頭,洋洋灑灑地說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呀,哼,你是故意的。黃靈是你妹妹,你當然希望她能來鑫夢商廈上班。但是你呢,你這個人還有點兒虛偽,害怕別人知道了說你濫用私權任人唯親。所以你就裝的跟不樂意似的。其實你心里比誰都想讓黃靈進商廈上班!她是你的妹妹,以后是你的親信,是你的人。她來這兒,對你有百益而無一害!但既然你不好意思出面,所以就故意找到我,讓我知道你妹妹來商廈面試了。你是想通過我出面,去跟人事部知會一聲。這樣一來,就沒有人認為是你的安排了。行,不錯,看來你智商,確實挺高。擅長,利用人,旁敲側擊。你說,我分析的對還是不對?</br> 黃星原地踱了幾步:完全不對!什么邏輯!</br> 歐陽夢嬌嘻嘻地道:讓我猜中了!但嘴硬,不愿承認!</br> 黃星輕嘆了一口氣,想將歐陽夢嬌斥責一番,又覺有些不忍。畢竟,她的確也是出于一番好意。</br> 坐了下來,黃星連飲幾口茶水。</br> 歐陽夢嬌扯過一把椅子,坐在黃星對面。</br> 黃星說了句:你知不知道,你是好心幫倒忙!</br> 倒忙?歐陽夢嬌俏眉輕輕一皺:怎么就成了倒忙了呢?我以為,以為你能感激我。看樣子,你是真的……</br> 黃星打斷歐陽夢嬌的話,說道:夢嬌啊,你只知道黃靈是我妹妹,但你卻不清楚,我和我妹妹那一家人之間的……關系。</br> 歐陽夢嬌一愣:怎么,關系不好?</br> 黃星搖了搖頭:跟好與不好沒關系。這么跟你說吧,我們兩家,二十幾年沒走動了!就昨天,我也是昨天才剛剛知道,自己還有這么一個堂妹。</br> 歐陽夢嬌驚愕地張大了嘴巴:這是……這是怎么回事?</br> 黃星慨嘆了一聲,說道:我堂叔堂嬸一家人,很久就來到濟南謀生了。可那時候,我的父母卻一直在農村務農。堂叔家的爺爺,包括堂叔,他們都在濟南立住了腳,成了工人,職工。于是就再也看不起那在農村里的親屬了。二十幾年了,他們一趟也沒回來過。而且,我父母放不下這段親情,過年的時候,曾經幾次登門,想挽回這一門親情。但是……但是每次去,每次都吃閉門羹。</br> 歐陽夢嬌驚呼道:還有這種事?這也太……太勢利了吧?</br> 黃星道:真是可笑。后來,我堂叔一家人聽說我在鑫夢商廈當上了總經理,而黃靈卻正好一直沒有稱心的工作,她很想進鑫夢商廈上班。就這么地,他們一家三口突然開車到了我家里。</br> 歐陽夢嬌恍然大悟地道: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怪不得。我還以為……唉,是有點兒過分了!近富遠貧,看不起窮親戚,這種人,確實可恨。</br> 黃星強調道:我黃星雖然不是那種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人,但是這家親戚給我們家所帶來的傷害和屈辱,卻是任何人沒法想象的。所以,我并不贊成黃靈進鑫夢商廈上班。否則,我堂叔一家人會覺得,他們當初的不義,不光沒有受到報應,反而……反而還得了好處。</br> ‘那倒是。’歐陽夢嬌若有所思地道:那不然,我去跟人事部說,直接把黃靈否決掉。不過……不過……不過這樣做有點兒太殘忍。</br> 黃星情緒上有些激動地道:當初他們一家人唯利是圖,認錢不認親,難道就不殘忍了嗎?</br> 歐陽夢嬌強調道:是殘忍,是不義。但是,但是這跟黃靈沒什么關系呀。這是她的父輩鼠目寸光,背信棄義。她也是無辜的。m.</br> 黃星苦笑了一聲:所以,我很糾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