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程度上來講,當初在鑫緣公司的時候,黃星已經領教過歐陽夢嬌的心機了。只不過,她在自己面前,過于坦承,不善于隱藏。但現在,她似乎是多了一些城府,手段上也變得比以前殘忍了很多。當然,這種殘忍在職場上,算不上殘忍。</br> 歐陽夢嬌把黃星拽到一邊,四處瞄了幾眼,然后輕聲說道:我這只是一種小戰術。俗話說,得民心者得天下。我想我這個換裝的想法,應該能得到經理和員工們的支持。你想啊,整天就這種單調的工裝,穿都穿煩了,誰不想換個新鮮?如果我這個計劃實施了,那么員工和經理們是不是會高看我一眼?而且,我在鑫緣商廈說話的份量,是不是會更重一點?更重要的是,還能打壓一下付潔的囂張氣餡。我算是明白了,在鑫緣商廈,她簡直是一手遮天!獨裁,嚴重的獨裁!</br> 黃星提醒道:別在我面前說付總壞話!她是一個很負責任的老板!</br> 歐陽夢嬌嘖嘖地道:你是徹底被她洗腦了!怎么,你真的忘了咱們在鑫緣公司……</br> 黃星伸手一揮,打斷她的話:我是從客觀角度上來說的。當然,你也很優秀。只不過,我倒是希望,你能做好付總的助手,而不是處處給她使絆。</br> ‘我使絆了么?’歐陽夢嬌嘴角一挑,眼神當中浸射出一種高傲的靈光:夢想集團是我們家的產業,鑫夢商廈是夢想集團在濟南最大的實體企業。我作為余夢琴余總的女兒,難道就沒有資格多插手一下自己家的事嗎?你應該明白,我無論做什么,都是站在夢想集團和鑫夢商廈的角度上的。從這一點來講,我站的要比付潔要高。</br> 黃星道:這個我倒是沒看出來。我只看見,你從一進到鑫夢商廈,就開始跟付總唱反調!</br> 歐陽夢嬌反問:這是唱反調嗎?這是在互補!她做事太獨裁,什么事都得她說了算,憑什么?</br> 黃星強調道:因為她是鑫夢商廈一把手!總的來說,付總的工作有目共睹。余總也給了她充分的肯定。鑫夢商廈的業績,不斷攀升,一直處于增長狀態。付總的責任心,和能力,是任何人無法比擬的。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所以你更得支持她,協助她。大家擰成一股繩,勁兒往一處使。目前鑫夢商廈正處在改革階段,內部革新,對外發展,等等,一系列的規劃,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你作為余總派來的督導員,難道不應該做她的左膀右臂,好好協助她做一番事業嗎?</br> 歐陽夢嬌噘了一下嘴巴,雖然覺得黃星說的有那么點道理,但又不甘心被付潔驅使和凌駕。她的目的很明顯,取代甚至是超越付潔!這個信念無比堅定,她也有自己的規劃。只不過,在自己沒站穩腳跟之前,她無法支實施。</br> 沉默片刻后,歐陽夢嬌將了黃星一軍:革新?哼,所謂的革新,就是包時杰搞的那一套?你不是一直在反對嗎?</br> 黃星點了點頭:我是一直在持反對態度。但是反對歸反對,既然付總已經決定了的,我就必須要按照執行。當然,我對包時杰這個人的人品,持保留態度。</br> 歐陽夢嬌咯咯地笑了:你做人做事可真謹慎哇。不過,我希望你……也能支持我。這關系到我在……我在鑫夢商廈的……你懂的!</br> 黃星道:就算你不搞這一套,我還是會支持你的。但我希望你能真的站在商廈角度上,去考慮問題。</br> ……</br> 二人正在說話的間隙,付潔卻突然折返了回來,皺眉沖黃星催促道:怎么還在這兒聊天呢,別忘了咱們的正事兒。半小時后,會議室開會。</br> 黃星說了句,談的工作,我們。然后沖歐陽夢嬌點了點頭,朝里走去。</br> 一進一樓,導購員們爭相跟他們問好示意。付潔扭頭瞧了一眼黃星,臉上卻壓抑不住一絲吃醋的神色:聊的挺投機嘛。</br> 黃星道:就聊了聊她那個……換工裝的事情。</br> 付潔反問:她在給你做動員?這件事兒……你怎么看?</br> 黃星想了一下,說道:其實她說的話,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換裝,換個工作狀態,振奮一下精神。這筆錢,我們還是投的起的。</br> 付潔眉頭皺的更深了:有沒有搞錯?這么一會兒工夫,就給你洗腦了?</br> 黃星強調道:我是站在客觀的角度上來說的。不過,不換的話倒也沒什么重要的影響。從長計議,從長計議!</br> 付潔臉上流露出一絲從未有過的擔憂與城府:換裝,是可以換。但是我覺得,歐陽督導想換的,不是衣服。</br> 黃星反問:那是什么?</br> 付潔輕輕地道出答案:是我。是我付潔。</br> 黃星怔了怔,他沒想到付潔竟也能看出歐陽夢嬌的心思,而且看的那么透徹。但是就實力而言,歐陽夢嬌只能稱得上是初出茅廬的小菜鳥,在付潔面前,她還相當稚嫩。付潔馳騁商場這么多年,大風大浪里淘出來的商界奇才,她倒是不至于跟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較勁。但關鍵問題是,這個小丫頭卻不是普通的身份,她是夢想集團余總的親生女兒!就憑這么一個關系,足以讓付潔對自己的地位感到岌岌可危了。</br> 回到辦公室后,黃星很意外地沒有發現聊菲忙碌的身影,她正坐在秘書間里操作著電腦。微微一愣神的工夫,黃星馬上明白,是今天自己遲到了,因而并沒有機會再去欣賞陶菲打掃衛生的情景。這倒是讓黃星心里掠過一陣莫名的不適應。</br> 黃星坐了下來,很快便理解了這種不適應是源頭。在某種程度上來講,陶菲打掃衛生的樣子,也是一道相當迷人的風景線。她的身材不錯,盡管是穿著工裝,但在勞動過程中,身體的曲線被拉伸的玲瓏有致。黃星笑了笑,叼上一支煙,冷不丁瞅到了旁邊那個‘禁止吸煙’的標志,心里微微一咯噔。這個標志其實是前幾天剛剛貼上的,當時辦公室主任徐文光拿著這個標志各個辦公室和工作間里張貼,在門口遇到黃星,問他要不要貼一張。黃星雖不情愿,卻礙于不能搞特殊化的原因,還是點頭應允了。</br> 雖然這四個醒目的大字,給了黃星一個直觀上的提示。但是讓他因此戒煙或者溜達出去很遠才能過上煙癮,那仿佛是辦不到的。因此自從貼上這句標語后,他每每抽起煙來,都會感到心里有一種莫名的壓抑感。就好像是自己在明明知道做錯事的情況下,還是做了!</br> 陶菲不知幾時走了過來,黃星聽到動靜,條件反射一般地想要掐來香煙。但抬頭見是陶菲,猶豫了一下。</br> 陶菲似乎是看穿了黃星的心思,笑說:怕什么呀,黃總。你是老總,在辦公室里抽根煙怕什么。放心吧,沒人說你。</br> 黃星愣了一下:沒……沒怕什么啊。這不抽著呢嘛。</br> 陶菲嘻嘻地道:還說沒怕!每次見到你在辦公室抽煙,都跟做賊似的。</br> 黃星問:有……有嗎?</br> 陶菲笑道:下次給你錄下來,讓你看看。</br> ‘噢’抽煙歸抽煙,正事還是最要緊。黃星很快便轉入了正題:陶秘書,你去把趙副總、劉副總……還有徐主任,都叫我辦公室里來,我有事跟他們溝通一下。</br> 陶菲很可愛地說了句,遵命。然后轉過身去,甩著油黑烏亮的小辮子,往外面走。</br> ‘等等!’還沒等她出門,黃星叫住了她。</br> 陶菲扭回身來,疑惑地追問:黃總還有什么指示?</br> 黃星道:把歐陽督導也一塊叫過來!</br> 陶菲點了點頭:了然。</br> ‘再等等!’黃星再一次說道。</br> 陶菲不厭其煩地望著黃星,笑說:還叫誰?</br> 黃星打量了一下陶菲,從上至下,倒是把陶菲看毛了,瞳孔急劇放大。直至黃星把目光停留在她的雙腳上,她情不自禁地吐了一下舌頭,臉色有些緋紅。</br> 陶菲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說了句:對不起黃……黃總……我今天……實在是……</br> 黃星問:實在是干什么?你是我的秘書,你的形象,直接代表了總經理辦公室。我在開會的時候,每次都會強調,上班時間要嚴格按著裝要求著裝。可你呢,今天卻給我穿了一雙……一雙旅游鞋過來上班。你這不是在拆我臺是干什么?</br> 陶菲蜷縮了一下脖頸,低頭瞅了瞅自己的雙腳:黃總……這……這不是旅游鞋……這是豆豆鞋。</br> 黃星強調道:我不管你是豆豆鞋還是黃瓜鞋,總之,不符合規定!</br> 陶菲解釋道:我……我知道……今天的確是我錯了。我昨晚……昨晚……</br> 黃星見陶菲支支吾吾,倒是沒再繼續聲討,而是一揚手,催促道:抓緊先去叫人,你鞋子的事情,回頭再過來單獨向我解釋!</br> 陶菲狠狠地點了點頭,然后一溜煙地走出了辦公室。</br> 黃星很納悶,今天這是怎么了?這陶菲平時也是一個謹慎細致的好秘書,在著裝方面也從未出過差池,可今天卻穿了一雙什么什么豆豆鞋過來上班……簡直是有點兒荒唐!</br> 在某些程度上來講,黃星是一個很關注整齊劃一的人。他覺得,一個單位,就是一個整體,就應該統一著裝,任何人不能例外。</br> 當然,這種關注,與他的成長經歷有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