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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第46章

    經此一役,老白在沈寒山眼皮子底下自然是待不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那群拿著收音機遛彎兒的老頭老太太都還沒出門呢,沈寒山扒上褲子,拎著這廝的脖子,拔腿就梁主任家里跑。
    不過梁主任這會兒可沒空搭理他。
    她此時正和沈寒山的三伯媽、也就是沈玉薇的娘通著電話。
    這兩位婦女主任很是了不得,退休前同屬一個系統(tǒng)部門,又是大學同學,很有那么些老閨蜜的意思。
    兩位老同志平時自詡覺悟高深老黨員,乃是新時代女性,說話做事一向很是裝模作樣。
    此時卻是風度氣節(jié)一并不要了,張嘴無恥,閉嘴無情,毫無優(yōu)雅之姿,憤怒之情溢于言表。
    沈寒山覺得好奇,見梁主任掛上電話,立馬坐過去詢問:“喲,梁主任這是怎么了?”
    梁主任“哼”了一聲,指著自己兒子的鼻子厲聲教育:“你薇薇姐和她那個不要臉的丈夫離婚了!”
    沈寒山挑挑眉毛,雖然有些驚訝沈玉薇的動作如此迅速,但離婚的人又不是他,指著他的鼻子有什么用。
    輕咳一聲問:“你以前不就說那個胡天行配不上我姐,這會兒怎么又生這么大的氣?”
    梁主任以前希望能把自家弟弟介紹給沈玉薇,沒想半路被胡天行截了胡,這口陳年的怨氣自然咽不下去。
    梁主任見自家兒子這么說,那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熊熊怒火又重新燃燒了起來,站在原地,雙手叉腰,一副中年婦女的潑氣:“可不是呢嘛,哪里都比不上你姐,還敢在外頭養(yǎng)女人!昨天,那臭不要臉的小三跑到他爹媽家里,說是自己肚子里懷了他們胡家的孫子。你說那倆爹媽也是腦子不好使的哈,一般爹媽知道自己兒子做出這種事兒,嫌丟人都來不急,他們倒好,還說他們胡家終于有后了!感情你姐生的那倆閨女不是他們胡家的啊?他們家是有皇位要繼承怎么的?哎喲可氣死我了,當年要不是有玉薇她爸,那倆老不死的連個城市醫(yī)保都沒有,我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什么叫越窮越不要臉!”
    沈寒山這下也總算是知道為什么昨天沈玉薇會那樣失魂落魄的從胡天行爹媽家里出來了。
    坐在原地,手里的拳頭捏的咯吱作響,皺著眉頭開口到:“媽的,胡天行這傻逼,看老子不弄死他。”
    梁主任這會兒又“嘖”上一聲,看著自己兒子重新教育上了:“你能干嘛呀,有你三伯媽在,你還怕你薇薇姐吃虧?那胡天行敢這么不要臉,你三伯還能對他客氣?我告訴你,你少給惹點事!現(xiàn)在你要做的,就給我好好兒的留意身邊的男人,有跟你姐年紀合適,長相不錯的,就告訴我,哦對了,家里一定不能差啊,之前找的那個胡天行,就是家里太差了,長輩沒個長輩樣,兒子也不上進,工作機會不知道爭取,社會上的壞毛病倒是學得挺快。”
    說完,又想到什么,點了點沈寒山的腦袋,繼續(xù)道:“還有,你也得給我注意點兒啊,我和你爸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fā)生,你要是敢像那個臭不要臉的在外面亂來…”
    “哎呀媽!”
    沈寒山一向知道自家親媽發(fā)散思維能力強,自己這會兒要不阻止她,說不定等下真能扯到人類進化史上去。
    輕咳一聲,一臉嚴肅地開口:“你兒子我是那樣的人嘛。我每天工作都忙死了,好不容易有點時間,下了班就想好好跟我媳婦兒待著,我要有那心思,您孫子現(xiàn)在不都滿地爬了。”
    梁主任一想也對,畢竟自己這個兒子她也了解,性子隨自己。
    可不是那種鐘情花花世界的人。
    沈寒山見梁主任沒有再教育,終于把老白拎了出來,放在地上。
    挑著眉毛,一臉嚴肅地說:“媽,思思現(xiàn)在懷著孕,老白呢就您先養(yǎng)著,反正你和我爹也挺喜歡它的不是。”
    梁主任聽見他的話,立馬一拍大腿,開口又喊了起來:“對了對了,怎么把重要的事兒忘了呢。寒山啊,我和你爹的意思是,你和思思的酒啊還是盡早辦了好,一來呢是不顯肚子,二來,她也好正式搬到咱家里來啊,不然她一個姑娘,我們總怕她覺得委屈。”
    沈寒山立馬從梁主任的話中抓住了重點,一臉驚恐地問:“搬…搬到家里來?”
    梁主任一臉興奮地點頭,笑著回答:“可不是呢嘛,我知道,你們兩都忙,年輕人工作忙點好。反正我不退休了嘛,你們搬回來住,家務事什么的媽都包了。再說了,你媳婦兒多喜歡老白啊,你們養(yǎng)著它不好那是沒什么時候打理,有我在那就不一樣了,保證給它一天到晚弄得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兒子啊,你是不知道,這懷孕的人,不光要補營養(yǎng),還要身心愉悅。你媳婦兒喜歡貓就得讓她養(yǎng)。我懷孕那會兒,還成天看二人轉呢。”
    沈寒山聽完這話,立即露出一臉的尷尬,并且很是篤定地認定,這事兒雖然由梁主任提出來,但出主意的,一準少不了不懷好意的沈醫(yī)生。
    畢竟那老頭平日里蔫兒壞。
    自己被梁主任弄得一日三餐了無生趣,還硬是要拉著他和他老婆跟著憶苦思甜,可謂圖謀不軌、居心不良。
    但沈寒山不能流露出一點不愿意的表情,畢竟梁主任呼風喚雨了幾十年,在她那里,她就是道理。
    抿了抿嘴,滿懷笑意地開口:“這事兒我問問思思吧,我是挺愿意的,她要是也愿意,那我們搬回來當然最好,您說是吧。”
    梁主任聽見這話,立馬喜笑顏開。
    抬手輕輕揉著自家兒子頭上的幾根毛,一臉慈愛道:“那可不是,這一家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在一塊兒齊齊整整。”
    沈寒山聽的冷汗直冒。
    從家里出來,回想起廚房里那詭異顏色的果汁,還是忍不住全身打了個哆嗦。
    吳思思這會兒也已經起床。
    她周五一向沒有檔,只需上臺里報個道便可,所以順勢就睡了個懶覺。
    沈寒山一邊開車一邊跟她說了說沈玉薇的事。
    吳思思聽完忍不住輕嘆一聲,一時間也很是傷感:“我其實已經大概猜到了。玉薇姐,其實是一個家庭責任感挺重的人,如果不是出了這種事,她應該還能為方倩和方婕忍耐一會兒,哎。”
    沈寒山聽見她的話,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一臉堅定道:“媳婦兒,以后我要是做錯了什么事,你可一定要告訴我,別一個人忍著受著。我這人有時候挺沒心沒肺的,你不跟我說,我可能都不一定能意識到。”
    吳思思這會兒又笑了出來。
    伸手抱著身旁還有沈寒山味道的枕頭,悶悶地“嗯”了一聲,小聲回答一句:“好。”
    兩人膩膩歪歪地聊了一陣。
    沈寒山眼看著順路,于是便開車決定到沈玉薇的家里走上一趟。
    沈玉薇的兩個親哥,一個因為單位需要外派南下,一個是常年守在部隊的高級軍官,此時沒一個能在她身邊。
    要說的上親近些的兄弟姊妹,還真就只有沈寒山這么一個了。
    沈玉薇此時正在小區(qū)的洗衣店取著衣服,看見沈寒山,立馬張嘴喊了句:“寒山。”
    沈寒山聽見這話,也笑著朝她走來。
    等看見她身邊站著的陳學晏微微一愣,有些尷尬地打了句招呼:“喲,陳醫(yī)生也在啊。”
    陳學晏對他點點頭,倒是沒有顯得多驚訝:“是啊,學弟不愿意遞鋤頭,我只有自己過來了。”
    沈玉薇聽見他的話,輕輕皺起眉頭,顯得不怎么高興。
    一邊拿著干洗完的衣服往小區(qū)里走,一邊直白地告訴他:“學晏,雖然我的確離婚了,不過,我現(xiàn)在還沒有重新戀愛的打算。”
    陳學晏跟在她身邊,對她的回答很是不解:“玉薇,當年離開你的確是我的錯,但現(xiàn)在,我們既然有機會重新在一起,你為什么就不能試著原諒我,而是要急著拒絕呢?”
    沈玉薇抿了抿嘴覺得沒意思,抬頭一臉輕松地笑著回答:“因為我已經不是二十歲的小姑娘了啊。”
    陳學晏看著她,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就是因為你已經三十五了,我們現(xiàn)在才更應該在一起不是嗎。我沒有結過婚,也沒有孩子,最關鍵的是,我們還有過去的感情基礎。對于你這個年紀的女人而言,我自覺比大多數(shù)男人都要優(yōu)秀很多。”
    沈玉薇深吸一口氣,看著手里的衣服,臉上帶著點諷刺的意思:“沒錯,我的確已經三十五了。但是,難道就因為我三十五,我就該因為一個過去拋棄過我的人浪子回頭而感激涕零么?就因為我三十五,我就該在離婚后的第二天隨意答應一個分開了十幾年的男人的求婚,以此來顯示自己不是沒人要的?就因為我三十五,我就連拒絕的權利也沒有了么?”
    陳學晏被沈玉薇一串話問得啞口無聲。
    沈玉薇看著他的表情,臉上的笑意不禁越發(fā)深了,聳了聳肩膀,漫不經心地說:“學晏,過去的你和也和現(xiàn)在一樣,對我總有種…莫名的優(yōu)越感,那個時候是因為我喜歡你比你喜歡我更多。而現(xiàn)在,是你覺得自己作為一個三十八歲的男人,比三十五歲的我更加值錢。我不知道你這次回來是因為什么,這不是我在乎的東西,我也不需要知道,你這些年有沒有結過婚,有沒有孩子。一個女人當然可以原諒一個男人的過錯,因為她原諒的本身不是那個男人,而是他們之間的愛情。可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愛情了,所以,你所謂的原諒,在我這里,真的不成立。”
    陳學晏看著眼前和過去截然不同的沈玉薇,一時間都愣了。
    他大學的時候答應沈玉薇的追求和她在一起,其實無非是因為她夠漂亮,夠張揚,像是一個不會熄滅的火讓人看著就有股子沖勁。
    但那到底算不得多么深刻的愛情,就在今天來這里的路上,陳學晏還在心里想著:如果能在一起就在一起,如果不能那就算了吧。
    可此時,當他看見這樣和記憶中不太一樣的沈玉薇,他的內心卻破天荒的被勾起了一股男人天生的征服欲。
    這是一種全新的認知。
    就像舊土開出了新的花,讓他想到就覺得喉嚨干啞
    其實男人無非就是這樣的生物。
    他們渴望的永遠是“得不到”,或是“少數(shù)”的東西。
    比如當一個女人穿上校服,他們關注的是她稍微露出來的一小塊大腿皮膚。
    而當她穿著暴露的比基尼站在你的面前,他們關注的卻又成了她們被布料緊緊包裹住的部分一樣。
    露與不露并不是真的重要,得不到的,少數(shù)的才是男人心里面所想。
    沈寒山站在原地臉上顯得尷尬極了。
    拉著沈玉薇的手,輕挑了挑眉毛,吊兒郎當?shù)亻_口說:“陳醫(yī)生,今天就到這里吧,我姐家里還有倆姑娘呢,這會兒鬧騰得很,也不方便讓你進去,咱以后有時間再聊,好吧。”
    陳學晏聽見他的話,也沒有多說話。
    他這會兒才下定決心要把沈玉薇追回來,心情一時不可謂不好,微微勾起嘴角,抬手就想要去摸沈玉薇的腦袋,被她偏頭躲開,也只是笑著說了句:“那咱們下次再見。”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沈寒山被剛才他的動作都弄愣了,心想:這臭不要臉的,三十八歲的人了,還他媽對三十五歲婦女做這種曖昧動作,是他媽想拍中年版《村花的故事》怎么地?
    就這么想著,沈寒山站在原地忍不住就翻了個很是高風亮節(jié)的白眼。
    剛剛往前走了兩步,身后突然又響起了一個女人沙啞的喊聲。
    沈寒山尋聲回頭望去——嚯,只見一戴著墨鏡的神婆正緩緩朝自己走來。
    他對女人的時尚造詣不深,對這種小清新的森女風格毫無頭緒,見她一襲麻布長裙,及腰的長發(fā)披在腦后,還以為是遇著了神經病。
    李琴這會兒才剛剛拜訪完自己國內的姑姑,出來看見沈寒山,忍不住就喊了他一聲。
    瞧他一臉深沉地看著自己,還以為是自己被認出來,連忙走上去,開口恭維了一句:“貴公司最近在國內發(fā)展的很不錯啊。”
    沈寒山心下大驚,看著眼前的人沉默許久。
    直到她對著自己微微一笑,他才恍然大悟過來,一臉恭敬地走上去,湊到李琴面前,輕聲開口:“您…”
    李琴于是也傾身向前。
    沈寒山于是伸手攔住了自己的臉,開在她耳邊,誠意滿滿地發(fā)問:“……算一卦多少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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