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毓沒想到有一日自己如同話本中的青天老爺一般,被人攔馬喊冤。
“你有何……”
“咻”的一聲,一支箭破風而來,張慶豐眼疾手快揮刀砍下。
風聲起時,趙清毓便已挽弓射箭,直取偷襲人命門。
一道身影自高樓處跌落,張慶豐快速帶一隊人前往搜查。
趙清毓抬眼望向四周,她沒想到居然有人敢當著她的面殺人,可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除了被射殺的那個人外,張慶豐還抓住一個穿著勁裝的男子,此刻下顎已經被卸下,怪異的張著。
“將軍,此人嘴里藏了毒。”
“張都尉,讓大伙在此地好好休整一番,至于他,你好好伺候。”
“得令!”
勁裝男子很快被拖走,趙清毓命人扶起蜷縮在馬前的兩人,大約又遭受了驚嚇,士兵剛抬手碰到他們,便引得他們一聲尖叫。
“你們已經安全了,不必驚慌。”趙清毓安撫道,“去府衙。”
瘦弱老人驚恐的情緒才穩定,一聽見“府衙”二字,又恐慌起來。
“不……不去府衙……”
一絲疑慮在趙清毓心頭略過,隨后便被她壓在心底。趙清毓看了周圍一圈,挑選了不遠處的一家酒樓。
一眾士兵就地休整,趙清毓帶著三個人領著老少兩人去了酒樓。
就著酒樓掛在墻上的菜單子,趙清毓點了四五個清淡小菜。
“你們先吃點東西,有什么事緩些時候說。”
李老頭還有些猶豫,可他身旁的孩子早就咽起了口水。一個多月來他們擔驚受怕,東躲西藏,未曾吃過一頓飽飯,餓上一兩日也是常見的。
李老頭想早日沉冤得雪,可如今家中只剩他們一老一少,如今得見武官,一切似乎也沒那么急切了。
再望望孫兒渴望的眼,李老頭萬千冤屈和不甘都化為灰燼,他抬起筷子,夾了一塊蘑菇放進孩子的碗里,“康兒,吃吧!”
小孩兒得到爺爺的肯定,才夾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嚼著碗里的蘑菇。
一餐過后,趙清毓開口詢問,李老頭才娓娓道出自家的冤屈。
……
留城距離京都不過五百里,策馬揚鞭不過一日就抵達。
朝陽未升,薄霧靄靄,趙清毓攜兵抵達京都。
銀甲未脫,趙清毓便扣響宮門,京門衛大開宮門,恭迎明頤帝姬凱旋回宮。
朝堂上,景元帝扶著額頭,支著耳朵聽著殿內諸臣爭休不止,很明顯文臣占據絕對優勢。
武臣一個個大老粗,嘴里喊打喊殺,可到了朝堂上卻被文臣的口誅筆伐按在地上摩擦。
最近北漠那邊又有異動,有霍老將軍鎮守北境出不了什么大茬子,這些人當廷吵吵鬧鬧不過是鬧給他看。
若不是先帝只有他一子,他別無選擇,不然他絕不愿意坐上如今位置。
這些年來大恒已是風雨飄零,雖然偏于一隅求得一時安穩,但是北漠的壯大和大小忽安的虎視眈眈,讓大恒腹背受敵。
良將雖有忠烈侯霍山,但是老將遲暮讓異族蠢蠢欲動。
雖然自己無治國之才,但是只要自己守到小輩長成,大恒也并非不能復興盛世,只是如今小輩,除了毓兒外,其他年紀尚幼,治國之才尚不能辨。
若是毓兒是個男兒便好了。
景元帝神游天外時,于爭吵中突然聽到趙清毓的名號。
“聽聞帝姬征戰鷂族連孩子都不放過,實在殘忍無道!”
“屁,你們這些臭龜毛整天縮在自己的王八殼里,就以為天下太平了?也不張開張開你那綠豆眼,好好看看,看看那些鷂族怎么殺我大恒的老百姓!”
“帝姬身為女兒身,披甲上陣本就有違綱常,如今更是泯滅人性,覆國滅族,為天理難容。”
“……”
景元帝微瞇著眼,看著吐沫星子亂飛的御史大夫王進滄,心中自是一番計較。
“王大人好大的威風啊!”景元帝慢悠悠的說道,“沒想到我的毓兒在愛卿眼中已是到了天理難容的地步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進王進滄耳朵里不亞于春日驚雷!
他疏忽了,為計較著一時輸贏,竟忘了皇上對帝姬的優待和皇上的瘋魔性格。
雙腿一彎,王進滄跪倒請罪,“臣罪該萬死,臣只是覺得那些孩子還小,罪不至死……”
“哦,我竟不知道王大人如此心善!”
趙清毓自朝堂外而來,大步跨進內廷,對著景元帝一個抱拳,“臣幸不辱命,已經為大恒解決鷂族之禍!”
戰勝的捷報景元帝三天前就收到了,可如今見趙清毓完好無損歸來,心中才是真正高興。
“好好好!”景元帝撫掌高贊,“我兒殺敵有功,今冊封為昭明大元帥,統領三軍!”
“皇上,不可!”
丞相郭淮出列,“帝姬年紀尚幼,且有霍侯爺在前,此刻冊封怕是于理不合。”
丞相郭淮是賢妃之父,賢妃育有皇長子,高居后宮之位,丞相又是眾臣之首,說話向來很有份量。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昨日提及立儲君的事,倒也沒見你們如此,還真是團結一致得很!”景元帝冷哼,“小福子,擬旨,賜印!”
景元帝雖然不似先帝那般□□霸道,可是獨獨對明頤帝姬的事說一不二。
當年二公主出生,景元帝生怕長公主趙清毓受委屈,當日冊封趙清毓為大恒帝姬,位同儲君,賜封號明頤,意喻大恒的太陽。
恩準帝姬見皇帝不曲膝,見皇妃不施禮。
如此皇恩,滿朝文臣皆上書反對,連武將那支也有異議。可沒想到平日里好說話的景元帝一改往日姿態,對上書反對的諸臣貶職的貶職,外放的外放,更有甚者,直接罷官免職。
如此,才穩住趙清毓的獨一無二。
只是最近幾年,趙清毓的表現愈發出色,爭議聲少了不少,不過還有些酸腐之人,始終放不下男女之別,偷摸著詆毀著趙清毓。
景元帝有心整頓朝堂和境域的流言蜚語,可被趙清毓制止了。大恒始終是趙家的天下,穩固江山才是趙家子弟應當做的事,這些流言蜚語傷不到她,如今大恒國力不似以往,她不想為這么件小事勞民傷財,動搖國本。
趙清毓有心穩固大恒,但偶爾讓這些迂腐老頭們吃吃癟,她還是樂見其成的。
趙清毓無視眾臣反對,坦然的接下帥印,隨后便交給身側的張慶豐。
趙清毓提步走向王進滄,步步緊逼,“王大人剛剛說本將…哦,不對,是本帥披甲上陣,有違綱常?”
“臣……”
“本帥覆國滅族,天理難容?”
“臣……只是,可憐那些年幼的孩子!”王進滄硬著頭皮說道。
“可憐他們?那你可不可憐這個孩子呢?”
眾臣還在觀望著趙清毓同王進滄的你來我往,一時沒注意殿內何時出現了一老一少,布衣襤褸,像個逃荒的災民。
帝姬這又是鬧哪一出?殿內眾人一時摸不著頭腦,只能觀望事情后續。
王進滄仔細辨認著殿中的老少,確定自己不識后,狀作悲天憫人道:“臣愿我大恒子民溫飽富足,這孩子若是我大恒子民,又食不果腹的話,臣當然心疼可憐!”
“王大人還真是菩薩心腸呢!可偏偏是你讓這老少兩人家破人亡,朝不保夕呢!”趙清毓一陣輕嘲。
王進滄臉紅脖子粗,氣急敗壞道:“臣連這兩人都不認識,如何讓他們家破人亡。帝姬若是看臣不順眼可以直說,是打是罰,臣絕無二話,但卻不能往臣身上潑臟水!”
王進滄朝著景元帝跪行了兩步,“還請皇上為臣做主,洗刷了這冤屈!”
“不認識?那不知道王大人認不認識李瑞杰呢?或是通州的王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