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兒想做,便去做就好,有爹呢!”景元帝拍著胸口說道。
趙清毓揚著臉,“那這事便交給我,我定然給爹一個無往不利的商隊。”
“嗯,爹相信你。”
既然要拉世家入局,之前的打算便不可行,這事還待斟酌。
青石宮道上,一襲白衣與白鶴展翅撞了個滿懷。
“抱歉!”趙清毓一邊賠禮,一邊彎腰撿著跌落在地的書冊。
剛剛想著事情,一時沒注意,撞到了人。
是她!
指尖泛白,郭巖之努力的斂盡面上情緒,穩(wěn)了穩(wěn)心神。
他將懷中書籍放置一旁,恭恭敬敬的施了一個禮。
“臣,見過帝姬。”
熟悉的聲音自身側(cè)響起,趙清毓心頭一震,指間動作一滯,不過一息間又從容的撿著地上書冊。
“郭大人,無需多禮!”
“是。”
郭巖之隨即蹲下身,撿拾著因剛剛碰撞而掉落的書冊。
落在地上的書冊不多,三兩下便全部撿完了。
趙清毓瞥了郭巖之一眼,微微點頭后,便錯身從他身側(cè)走過。
郭巖之低垂著腦袋,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方才緩緩的閉上桃花眼。
沉香木的味道還縈繞在鼻尖,可是那人卻早已消失在宮墻深處。
郭巖之低首看著地上整齊摞放的書冊,鼻頭微微發(fā)酸。什么時候,他們竟然陌生到一句話都謹(jǐn)守著各自本份?
他還記得,那年月下,他的鳳凰甜甜的喊著他巖之哥哥,而他也親昵的喚她“毓兒”。
一轉(zhuǎn)眼,他成了她口里“郭大人”,而她,也成了他嘴里的“帝姬“。
一滴眼淚落在青石板上,郭巖之不由嗤笑。
他有什么在資格在這里傷春悲秋?如今這一切不是自己親手造成的嗎?
“郭巖之,你真是個偽君子!”郭巖之厭惡道。
郭巖之眉頭微蹙,后緩緩松開,恢復(fù)往日的清冷,仿佛剛剛只是南柯一夢。
他彎腰搬起地上的書冊,復(fù)又回首看了眼宮墻深處,便往翰林院去了。
趙清毓靠在宮墻上,她沒想到皇宮內(nèi)院居然會撞見郭巖之。
如此突然,差些讓她失了方寸。
郭巖之,她曾心悅過的人。
郭巖之年少成名,是各府各院詩會、賞花會的常客。年幼時的趙清毓是個貪玩的,常常扮作男孩子同霍破虜游走在詩會和賞花會,一來二去,便結(jié)識了郭巖之。
郭巖之陪著趙清毓從年幼無知走到情竇初開,兩人心悅彼此,卻未捅破那層窗戶紙,直到郭氏女入宮選妃。
郭氏嫡女郭姝比兩個弟弟大了十來歲,年過二十五都未尋夫家,便是等著機會,等著景元帝選秀。
霍英去世后第八年,她終于有了機會,而時任丞相的郭淮對皇妃之位更是勢在必得。
若郭氏入主后宮,趙清毓同郭巖之便絕無可能。
所以那日,趙清毓匆匆出宮找郭巖之,問他愿不愿意娶自己。她滿心期待,可沒想到她自小心悅的人卻沉默了。
他的滿腹經(jīng)綸像是一朝消失不見,竟連個理由都找不出來,只是沉默著一言不語。
趙清毓沒有逼問,只是第二日便去了西北,一去便是兩年。
再見時,他是臣,她是君。
趙清毓望著宮墻上落腳的鳥兒,剛剛堵在心口的郁氣,突然釋然了。
既不負韶華,如今便無所憾。
趙清毓沿著宮墻漫步,剛到承佑殿便同出門的女官撞上。
“帝姬,霍三姑娘和竇小公子進宮了。”
“他們什么時候到的?”趙清毓問道,“他們現(xiàn)在在哪?”
“如平日一般,安排在偏殿,小喜子他們在偏殿伺候著。”女官說道,“臣正欲尋帝姬。”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去見他們。”趙清毓擺擺手,便跨進承佑殿。
“竇小二,你松開,松開,有本事咱們再來一次!”
“切,來一百次都是一樣的,就你這三腳貓功夫,要不是霍大跟著,你這么蠻不講理,肯定天天被人打。”
“我…你才三腳貓功夫……”
“……”
趙清毓踏進偏殿,便看見地上有兩個人,周邊圍著一圈人。
仔細一看,霍芷正被竇嘯翦著雙手,壓在地上不得動彈。一旁的三五宮婢內(nèi)侍,三三兩兩的勸著。
“你們倆天天這么鬧,不嫌煩嗎?”趙清毓說道。
霍芷和竇嘯兩人屬貓狗的,一見面就互掐,吵吵鬧鬧的。
“表姐……”霍芷委屈的癟癟嘴。
趙清毓搖搖頭,“你可別找我,自己打贏他才是本事。”
“三丫頭,你就知道告狀,算什么好漢!”竇嘯譏諷道。
霍芷撇撇嘴,“我本來就不是漢子,我是女子!”
“我懶得同你計較!”竇嘯松開霍芷,“我今個找毓姐姐有事,不然的話,你今兒就準(zhǔn)備粘在地上吧!”
“你才粘在地上!”霍芷懟了回去。
趙清毓輕笑,這兩個孩子功夫不見長,嘴上功夫倒是更厲害幾分。
“表姐,你剛剛都不幫我!”霍芷氣鼓鼓的挽住趙清毓胳膊,“我才是你親親的親表妹!”
趙清毓笑著拍著霍芷胳膊,“戰(zhàn)場可不分親疏,要贏得靠自己。”
“可這又不是戰(zhàn)場!”
竇嘯一巴掌拍開霍芷手,“打不過認輸就是,纏著毓姐姐做什么!”
“我表姐我挽一下怎么了,你個討厭鬼,跟著我進的宮還敢跟我橫!”
“誰跟著你了,我本來就是要進宮找毓姐姐的!”
“你就跟著我了!”
“我沒有!”
“就有!”
“……”
趙清毓揉揉太陽穴,“好了,好了,別吵了,你們吵得我腦仁子痛。”
竇嘯聞言住了嘴,湊到趙清毓身邊,“毓姐姐頭痛?我?guī)湍惆窗矗沂炙嚳珊昧恕?br/>
竇嘯說著就伸手要給趙清毓按太陽穴,趙清毓趕忙撇頭躲開。
“阿嘯,你有事就說,別拐彎抹角了。”
“嘿,還是毓姐姐最懂我。”竇嘯奉承道,“既然毓姐姐懂我,我就直說了,我想?yún)⒓游渑e!”
竇家和霍家一般,家中良將倍出,只是不同霍家的是,竇家除了一個外嫁的大姑娘,其他人都戰(zhàn)死沙場,如今家中只剩一個老太爺和小少爺。
竇嘯是竇家獨苗苗,竇應(yīng)德就是想讓他建功立業(yè),可是卻不敢放任他去戰(zhàn)場。
趙清毓這次武舉選將,竇嘯偷偷報了名,還取得不錯成績。只是卻不知道怎么被竇應(yīng)德知道了,后來便被鎖在家了。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竇應(yīng)德的擔(dān)心趙清毓能理解。
竇家一門忠烈,三個兒子皆戰(zhàn)死沙場,為國獻軀,趙清毓自是不會寒了竇家人的心。
“這件事我不同意。”趙清毓直接拒絕。
“為什么啊?武舉我靠我自個本事,我又不指望你們幫我走后門,你們老是阻攔我干什么!”竇嘯說道,“毓姐姐,我以為你會站在我這一邊的。”
“要不,你先娶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