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忠和溫氏侍女已于一個月前被判流放,只是趙清毓沒讓他們活著到達流放地界?;蛟S,皇商一事他們罪不至死,可是背叛霍家一事,只有一死。
霍忠一走,霍家勢必要重新添人?;艏椅戳泻罹?,沒個迎來送往的管家,肯定不成。
借著皇商一事,溫氏打賣了不少侍女長侍?;艏艺永锏闹髯尤缃裰挥袦厥虾蛶讉€年輕一輩的,要不了那么多人伺候,與其擔心以后又出了什么事,不如打賣干凈。
堂堂侯府住宅,如今只有十來個侍女、長侍。
趙清毓擺擺手,“我這沒有推薦的人,要不舅母在南街轉(zhuǎn)轉(zhuǎn),那邊聽說有插草標的人?!?br/>
溫氏一陣嘆息,“哎,當年霍忠也是插標賣身進府的,可還不是……”
“舅母,如今家里留下的人你查過了?”趙清毓問道。
“他們不用查的,都是你外祖挑選來的。”溫氏說道。
說話間,一長侍拿著一籃子東西進了花廳。
“夫人,莊園的吳叔說水塘里剛長了一茬水芹菜,嫩得很,便差人送來一籃子,讓您和姑娘少爺們嘗嘗鮮。”
竹籃里的水芹菜青翠水靈,根莖被處理得干凈,白白嫩嫩的,一陣陣清香往鼻子里鉆。
趙清毓微瞇著眼,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人,突然靈光一閃,一個名字浮現(xiàn)腦海。
“江東,你怎么在這?”
“見過帝姬?!苯瓥|笑容燦爛。
眼前的人臉頰飽滿,身材健壯,不見兩年前瘦弱、蒼白模樣。
只是那笑,不管是兩年前,還是現(xiàn)在,依舊燦爛不減。
“你怎么在這?”
趙清毓記得,兩年前西夷來犯,趙清毓領(lǐng)著五千將士迎敵,雖將西夷斬殺大半,驅(qū)逐百里之外,可是因為裝備不足,大恒損失慘重,近一半人折損在西境。
而對江東,趙清毓印象深刻。因為當日正巧是江東十八歲生辰,軍中好友正起哄給他辦成年禮,一陣號角響起,原本熱熱鬧鬧的士兵奔赴沙場。
而江東那會被西夷人砍上腳筋和后背,人雖然救回來了,可是腿廢了。
殘了的,廢了的人,只能卸甲歸田。
江東區(qū)同其他士兵一般,拿了撫恤金,便消失了。
趙清毓原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見到這些卸甲歸田的士兵,沒想到居然在京都,在霍府遇見了。
“屬下……草民兩年前就在霍家的莊園里干活了,這兩天府中一時人手不夠,便被夫人叫到府里頂替一段時間?!?br/>
趙清毓不解的看著溫氏,她從來沒聽外祖父和舅舅們提起過這事。
溫氏讓江東將水芹菜送到廚房,才慢慢和趙清毓解釋起這件事來。
不僅僅是兩年前,而是很多年前開始,忠烈侯霍山便在做一件事,便是為戰(zhàn)場上那些受傷的將士安排出路。
若是有家室,有老子娘的,愿意回歸故里的,霍山便除撫恤金外,再額外給他們一筆銀子,讓他們歸鄉(xiāng)。
若是形單影只,孤身一人的,愿意去尋覓自己的生活的,霍山會同樣給他們一筆銀子。若是他們無處可去,霍山便安排他們?nèi)ゾ┒?,去自己的莊園里干些活,大家聚在一起,也能熱熱鬧鬧的過著日子。
“只是,霍家能力有限,幫不了所有人。你外祖父也因為這事常常嘆息?!睖厥险f道。
趙清毓雖然駐守西北境,可是她心里只有守衛(wèi)疆土,抵御外敵,其他的,比如安置受傷士兵這些后續(xù)她卻沒有關(guān)注過。
大恒雖然重文輕武,可是自霍英為后后,戰(zhàn)場士兵死傷便有一筆撫恤金。亡者八十兩,傷者四十兩。
有了這筆撫恤金,大恒軍士也算是有了保障。
“他們手里有撫恤金,雖不多,但是按照一般人家開銷,也能花個十來年……”
溫氏搖搖頭,“你們戰(zhàn)場上的事我不懂,可是官場上的時我倒是聽說過幾分?!睖厥项D了頓說道,“就如同做生意,霍府擺在鋪子里賣的精米,二十文一斤,可是我們從中二道販子那里收來只要十五文,可是二道販子從底層老百姓那里收來,可能只要十文,要是年成好七八文也是能拿下的。層層盤剝,從一開始的二十文到底下老百姓手里,只剩十文了?!?br/>
“朝廷的撫恤金,說是八十兩、四十兩,可是將士們真正能拿到的,又有幾兩呢?終究是不夠生活,不然誰愿意背井離鄉(xiāng),留在京都呢?”
溫氏的意思最明顯不過,朝中官員貪墨了將士的撫恤金。
“他們好大的膽子!”
趙清毓坐不住了,站起身便要去兵部。
溫氏一把拉住她,“你別沖動。撫恤金這事你外祖父早些年就同兵部理論過,可是他們總是有理由搪塞過去。你外祖父又不能總是待在京都,這事便一直拖到現(xiàn)在?!?br/>
“不過,我聽說你外祖父上次離京時,將這事托付給竇將軍了,你可以去竇府問問。切莫著急上火,這事啊,不是一蹴而就的?!?br/>
“好,不著急,舅母,我先去竇府問問情況?!?br/>
趙清毓提著步子往外走,溫氏碎步子追在身后,“吃完飯再去吧,廚房里正做著午飯,有你愛吃的清蒸魚?!?br/>
“不吃了,舅母,我走了?!?br/>
趙清毓知道鷂子翻身,躍上馬背,一騎絕塵,消失在溫氏眼前。
“哎,這孩子,這著急的性子,和她外祖父一模一樣?!睖厥蠂@息道。
竇應德剛下朝,出了殿門,就看到府上管家牽著一匹馬等在殿前。
“你怎么來了?”
“老爺,帝姬上府上了,說有急事找你?!?br/>
難道又是文武兼并之事?竇應德猜想著,可是上次不是說得很明白了嗎?這文武兼并哪里是他們年輕人想得那么簡單。
竇應德縱使有萬般猜想,也不好耽誤趙清毓。他拒絕了官轎,騎著管家?guī)淼鸟R,矯健的騎向竇府。
“撫恤金一事?帝姬怎么突然問起這件事來了?”
“竇將軍,我也不同你繞圈子,我就想知道,撫恤金一事,如今您老調(diào)查到哪個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