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頭發已經花白，但太上皇劉堯的精神狀態極佳。</br> 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賈琮，忽然笑道：“賈愛卿年少英武，當真是卓爾不凡、一表人才！”</br> 賈琮忙躬身一禮，“陛下抬愛！”</br> “賈愛卿不必這般多禮！”</br> 太上皇伸手虛抬，示意賈琮直起身來，突然道：“甘肅總兵伍大鳴年歲漸大，身邊急缺一副將佐助。</br> 賈愛卿英武神勇，又兼之練兵有方，不知可愿舍了京營的差事，去甘肅替朕抵御瓦剌和西域的侵襲？？”</br> 言外之意。</br> 完全是在明晃晃的告訴賈琮，只要你投靠過來，甘肅總兵的位置就是你的，畢竟伍大鳴年歲大了嘛，他退了，身邊的副將自然要升上去。</br> 用一鎮總兵的位置來拉攏賈琮，太上皇下的成本不可謂不高！</br> 看著滿臉笑意的太上皇，賈琮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拉攏，心里卻是不由的有些嘀咕。</br> 這么干脆直接的嗎？</br> 也就是賈琮自己還不曾意識到，只用了兩三個月便練成一營騎兵，然后又成功帶領這些騎兵生生攻破打垮了韃靼諸部。</br> 甚至于耗得韃靼可汗不得不上書乞降稱臣。</br> 這是一件多么的震撼人心的壯舉！</br> 隨軍的文武大臣們，但凡是有點腦子的，都知道賈琮的崛起已是勢不可擋。</br> 如那先前與賈琮交惡的孫文德，在第三座韃靼營寨被破時，便已經悔的腸子都青了，因為一個已經沒了的妻侄，得罪了不可限量的賈琮。</br> 真個是虧死！</br> 是以當太上皇看到面前的賈琮時，哪有不拉攏之理？</br> 旁邊。</br> 承德帝看著太上皇當著自己的面，毫不避諱的拉攏賈琮。</br> 面上雖然神色不變，好像對太上皇拉攏賈琮的舉動完全不在意，但實際上，一雙手早在大袖里攥的發白。</br> 此刻，眾人的視線全落在了賈琮身上。</br> 京畿大營門口，除了“呼呼”的風聲，似乎一下子靜了下來。</br> 賈琮恭聲道：“回陛下，甘肅鎮副將是何等緊要的位置，臣年歲尚小，做事時萬一有個疏忽遺漏，豈非百死莫贖？”</br> 拒絕了。</br> 賈琮竟然拒絕了太上皇的招攬！</br> 九邊總兵，那可都是大乾這座金字塔尖尖上的官職，手握重兵的真正大佬，多少人為之奮斗一生而不可得的位置。</br> 賈琮竟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br> 看著不卑不亢的少年，眾人的神色異常復雜。</br> 承德帝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氣，看向賈琮的目光里，已經滿是贊許認同……</br> 賈琮的想法也很簡單。</br> 既然自己已經明言投靠到了承德帝的一邊，再反復無常的豈不是枉做小人？</br> 當然了。</br> 更為重要的是，如今太上皇只抓兵權，并不管事，縱然此時賈琮拒絕了他的招攬，最多也就是在軍職升遷時給自己使點絆子。</br> 但那些都無傷大雅，自己有金手指在，不愁沒有崛起的機會。</br> 太上皇或許會打壓賈琮一陣，但絕不會下死手，畢竟以后大乾還是要傳給承德帝的，下死手不是等同于是自毀長城么？</br> 太上皇哪里肯？</br> 他只是不舍得手里的權勢，可不想把大乾給搞垮了。</br> 但改換門庭完全不同。</br> 賈琮真要這么做，那才是把承德帝徹底得罪死了，眼下縱然有太上皇能保自己一時，但太上皇還能有幾年好活？</br> 等到過幾年，太上皇駕崩了，屆時沒了庇護的賈琮、乃至整個賈家，又該如何面對承德帝的報復？</br> 綜上。</br> 投靠太上皇，只能叫自己和賈家一時過得好，但堅定的選擇承德帝，卻能保證以后一直過的好。</br> 二者完全沒有可比性好吧？！</br> 因此。</br> 賈琮自然是不假思索的拒絕了太上皇的招攬。</br> 深深的看了賈琮一眼。</br> 太上皇見賈琮拒絕了自己的招攬，便點點頭不再多說什么，只吩咐戴權道：“朕身子有些乏了，回宮罷。”</br> “是！”</br> 戴權躬身應了，隨后高呼道：“太上皇擺駕回宮！”</br> …………</br> 在大營中安置了健銳營眾士卒，又簡單處理了一些帶回來的繳獲財物，賈琮便被承德帝召進宮里說話。</br> 等從皇宮出來，又去兵部交了符印，已然是華燈初上。</br> “噠噠！”</br> “噠噠！”</br> 清脆的馬蹄聲在寧榮街的石板路上響起，在沿街燈籠的光芒照耀下，賈琮帶著眾親兵直奔榮國府而來。</br> 此時的榮國府，中門大開。</br> 賴大正領著十余個小廝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候著。</br> 見到賈琮一行回來，賴大頓時跳將起來，一面叫身邊的小廝趕緊去府內稟報，一面急忙帶著其余小廝迎了上來。</br> 及至近前。</br> 賴大并諸小廝們看著不遠處黑壓壓的一眾親兵，卻是宛若面對著一群食人猛獸。</br> 心頭不由發寒。</br> 幾個月來，眾親兵歷經多番殺戮，誰的手上沒個十幾條、幾十條的人命在？</br> 個個身上殺意繚繞的，人少些或許還不覺如何，但此時幾十人聚在一起，氣勢自然異常驚人！</br> 榮國府大門前。</br> 隨著賈琮的提韁勒馬，眾親兵亦緊跟其后，齊齊勒馬急停。</br> 動作劃一，齊整的就如一人。</br> 門里，賈珍、賈璉得到小廝的稟報，匆匆迎了出來，此時見著眾親兵的動作，霎時都被驚的說不出話來。</br> 如此的軍容軍紀。</br> 絕對的精銳！</br> 再看向賈琮，賈珍、賈璉二人的眼中滿是火熱，身為將門子弟，他們可是很清楚，能練出這般精銳騎兵，究竟意味著什么。</br> 大門口。</br> 眾人翻身下馬。</br> 賴大上前，行大禮跪迎，道：“恭迎三爺回府！請主子大安！”</br> 見狀，賈琮不由笑道：“這才幾月不見，賴管家倒是越發的客套了，快起來罷。”</br> 聽到賈琮的話，賴大這才起身，但依舊垂手恭敬侍立在一旁。</br> 把手上韁繩遞給了何東。</br> 賈琮朝賴大道：“稍后等我這些親兵安頓好了，還要勞總管安排人準備飯菜，酒肉給足，回頭我讓人將銀錢送往賬上……”</br> “三爺不必送銀錢過來的。”</br> 賴大趕忙上前，回道：“老太太早有發話，三爺的親兵等一應開銷，都從公中支出，不需再另外填補銀錢。”</br> 賈琮笑道：“老太太的好意我領了，但公中的錢糧有數，我這些親兵的支出又是不小，還是不要走公中罷。”</br> 說著，朝何東道：“你領弟兄們先安頓好，一會自有酒肉送過去。”</br> “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