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了壓歲錢,賈琮看著才分過來的六個粗使婆子。</br> 道:“你們既然被分派到我這院子,該有的好處賞錢自是一分不會少你們的,但有一點也要跟你們說清楚了……”</br> 冰冷的目光從六人臉上掃過。</br> 叫她們都是心頭一凜。</br> 賈琮這才繼續道:“院里的規矩,想來如意晴雯她們也都說過了,三爺我最討厭的,便是那些不守規矩、陽奉陰違的人,希望你們不是!</br> 另外,你們幾個只要好生當差,三爺我定不會虧待了誰,可要是有人敢亂伸手,那就不要怪我心狠了……”</br> 話到最后。</br> 幾個粗使婆子嚇得臉色一白,旋即連連保證。</br> 賈琮這才點了點頭,叫她們下去。</br> 打發了那幾個粗使婆子,賈琮看著旁邊正在傻樂的杏兒,玩笑道:“才這么幾顆金銀錁子,就把你樂成這樣,眼皮子也忒淺了些!”</br> 杏兒笑嘻嘻道:“只要有金錁子,眼皮子淺就淺唄,隨你說去。”</br> 旁邊晴雯等人都笑。</br> 過了一陣。</br> 賈琮又對如意道:“你前些時候托我問的事,早上那會子璉嫂子叫人回我了。”</br> 如意急道,“那璉二奶奶可允了?”</br> 聞言,一旁的晴雯等人也都圍了過來,眼巴巴等著賈琮的下文。</br> 賈琮點點頭,“已經說準了的,等會你回去一趟,叫你哥嫂只管去找璉嫂子就是了,他們倆一個在庫房,另一個被安排在了廚房里,干的也都是輕省活。”</br> “謝謝三爺!”</br> 如意忙要跪在地上給賈琮磕頭。</br> 賈琮一把將她攙起來,笑道:“這么些年你跟在我后頭忙東忙西的伺候,不過是給你哥嫂安排個輕省的活計,算不得什么!”</br> 一旁杏兒奇道:“庫房里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能有位置留給如意姐姐的大哥?”</br> 如意聽杏兒這一說,忙道:“三爺,沒必要在庫房特地增設位置,我也就是隨口那么一說,他在原來的地方也是沒什么的。”</br> 賈琮頓時笑了起來。</br> 安慰兩人道:“以我的本事,安排兩個人有什么難的?庫房里的職缺,頂的是戴良的位置,當年那廝給咱們發灰花炭的賬,我都還記著呢。</br> 前年底的時候,我曾和杏兒說過,等日后起勢了定要找他算賬,如今我還沒出手,他就已經被打發到了圊廁行那里,不過也算是變相的兌現了不是?”</br> 杏兒頓時拍手笑道:“似戴良那等小人,合該發了去那里!這事三爺不說,我都差點把它忘了去呢。”</br> 眾人又說笑一陣,待天色漸晚,各自散去歇息不提。</br> 一夜無話。</br> ……</br> 及至次日,便是承德十二年的正月初一。</br> 丑時才剛過。</br> 賈琮已經身著朝服,同賈赦、賈政、賈珍三人一道,往宮中去了。</br> 對于一年一度的正旦朝賀禮。</br> 賈琮以往也只是聽聞,心里自然是有著許多的好奇與期待的。</br> 半路上。</br> 眾多乘轎、騎馬的官員,也都從四面八方涌出,大家一路直奔皇宮而去。</br> 及到寅時三刻,所有五品以上的在京官員,已經陸續來到了皇宮外。</br> 大家要在這一直等到拂曉時分。</br> 時間慢慢過去。</br> 眾人站了大半個時辰,東方天際泛起了一片魚肚白。</br> 皇宮里面,一隊隊的禁軍列隊而出,將太上皇與承德帝的儀仗龍旗陳設于太和殿外的丹陛與丹墀之處。</br> 先設明扇于殿內,又列車輅于丹墀。</br> 鳴鞭者四人,俱都面北而立。</br> 隨后,又有教坊司的御用樂手迅速進場,分列于丹陛的東西兩側,另在丹陛之東,還有禮儀司所設的祭天香案。</br> 高壯魁梧、身著金甲的大漢將軍們,各執著斧鉞與方天畫戟之流,與禁衛軍從太和殿丹墀一直排列到宮門之外。</br> 此時天剛蒙蒙亮。</br> “咚!咚!咚!”</br> 一下重鼓,一下輕鼓,鼓點由慢變快再由快轉慢,鼓聲從弱到強再由強轉弱,最后在一聲悠揚的鐘鳴聲里,鼓聲驟停。</br> 片刻后。</br> 鼓聲又起。</br> 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們,在宮門前分文武官員分列好了隊,隨著再度響起的鼓聲,從皇宮的左、右掖門魚貫而入。</br> 也是在此時,太上皇劉堯以及承德帝劉璋,乘著十六人抬的龍輦一前一后的來到太和殿前的丹陛之處,準備接受群臣的朝賀。</br> 作為規模僅次于皇帝登基大典的正旦朝賀禮,才一開始,便已經展現出無比的宏偉盛大。</br> 可隨著時間慢慢過去,賈琮心底的那點好奇和期待,早被那兩個名為疲倦和繁瑣的小人兒硬生生的毆打致死。</br> 只剩下麻木的肉體,被繁瑣的禮儀和一遍遍的磕頭不斷折磨。</br> 賈琮在心中鄭重下了決定,以后的每年過年,自己都要回金陵祭祖去!</br> 就這么的。</br> 直到日上三竿,正旦朝賀禮方才是接近了尾聲。</br> 終于,隨著承德帝的一聲“履端之慶,與卿等共之”,正旦朝賀禮終于在群臣的山呼萬歲中告一段落。</br> 賈璟也是大松了一口氣。</br> 但這還沒完。</br> 因為接來下兩位皇帝還要接受文武官的“拜年”。</br> 大年初一,前來參加正旦朝賀的,可不僅僅只有五品以上的京官!</br> 今天。</br> 不管是外放的文官,還是在外征戰戍邊的將軍、總兵們,也是需要回來朝見皇帝的,實在回不來的,也從邊關送了祝福和賀禮來。</br> 甚至是大乾周圍各藩屬國的使者們,每年也都要趕在這一天向大乾進貢道賀。</br> ……</br> 先是太上皇,然后是承德帝。</br> 等眾人“拜年”完,未時已經過了大半。</br> 足足五個多時辰!</br> 按了按咕咕作響的肚子,賈琮又瞥了一眼神情有些萎靡的文官們,暗中咋舌兩下,還真是有些為難了他們!</br> 而拜年的過程中。m.</br> 賈琮也發現,在面對武官勛貴、尤其是幾位總兵的拜年時,太上皇臉上笑的極為親切,輪到文官則是敷衍的點頭了事。</br> 兩極分化的厲害。</br> 聯想到前些時候承德帝所說的,因為太上皇的身體轉好,九邊總兵變得有些難以驅策,賈琮對太上皇掌握著大乾絕大部分兵權的事實,有了更為直觀的概念。</br> 承德帝不容易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