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乾清宮。</br> “荒唐!可笑!”</br> 承德帝將太原鎮的折子狠狠摔在御案上,怒道:“堂堂一鎮總兵、位極人臣的封疆大吏,如今一個兩個的,竟然都昏了頭!</br> 要么是把自家的數千騎兵送入虎口;要么就是被一群蠻夷逼著硬兌掉了兩萬多士卒,還險些累得自家府城被攻陷,他們都是豬腦子嗎?!”</br> 承德帝的咆哮聲在大殿中回響。</br> 下方,被急召而來的大臣們盡皆低頭不語,心里默默為嚴大年和杜方勝祈福。</br> 這兩位算是撈著了!</br> “提前一兩個月就知道韃靼會在秋收時大舉南下,一個個也都說做好了準備,怎么到臨了還是弄成現在這個樣子?</br> 有誰能告訴朕,他們這是準備了個什么?”</br> 承德帝猛的坐回龍椅上,氣的胸口起伏不定。</br> “皇兄息怒。”</br> 下方,一身著石青蟒袍的年輕男子出列道:“杜總兵那里也是無奈,畢竟看吉侖的模樣,此番率兵南下劫掠,不僅是為了搶奪物資,怕是也抱著消耗一部分人口的目的。</br> 只要接戰就會被強行兌子,可若是不接戰,萬一叫吉侖翻過了長城,咱們的損失會更大,杜總兵的做法,實是兩害相權取其輕。”</br> 頓了頓。</br> 男子又繼續道:“至于嚴總兵,嗯……他也是殺敵心切,這才誤中了敵人的奸計,好在最后也是大勝敵軍,更是連吉囊的帥旗都奪了過來,也算是將功折罪……”</br> 這就是屬于硬洗了。</br> 承德帝面上似笑非笑的擺了擺手,“好了,你不必再給他們開脫了,朕方才有些失態,卻是叫眾位卿家看了笑話!”</br> “臣等惶恐。”</br> 下方大臣們齊齊躬身。</br> 承德帝清咳兩聲。</br> 肅聲命道:“兵部立即發文,調大同、榆林兩鎮兵馬馳援太原鎮,必須給朕守住太原府城,若是不成,提頭來見!m.</br> 另,加封忠靖侯史鼎為太子太保,掛征虜大將軍銜,著其率火器、驍騎、健銳以及護軍四營,十日后北上,討伐韃靼!</br> 他吉侖不是要削減人口嗎?朕來幫他!”</br> 說到最后,承德帝已然是咬牙切齒。</br> “臣等遵旨!”</br> 知道承德帝此時正在氣頭上,是以就算是向來愛哭窮的戶部諸官,此時也都老老實實的站在那數地磚,余者自然更不敢唱反調。</br> “對了。”</br> 承德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道:“朕聽說,此番大同府立下沖陣奪旗之奇功的,乃是一名不及弱冠的小將?”</br> “回陛下,確是如此,”兵部尚書陳新出列,“立功之人,乃是一等將軍賈赦年僅十四歲的庶子賈琮。”</br> 榮國府的人?</br> 承德帝忽然心頭一動。</br> 面上依舊不動聲色,“既是立下奇功,戶部可有討論該如何封賞?”</br> 一旁的戶部左侍郎盧若騰立即上前,“回陛下,依《大乾律》所訂,凡于戰時建立奇功者,按律當予封官賜爵。”</br> “那就封官賜爵!”</br> …………</br> 再說回賈琮那里。</br> 自從在嚴大年那里接了馳援太原重鎮的差事,賈琮便帶兵晝夜急行,只花了三天兩夜,目的地就已經遙遙在望。</br> 堪稱是兵貴神速!</br> 見天色已晚。</br> 賈琮即命就地安營扎寨,好叫火兵埋灶做飯,同時又將一隊隊哨探接連撒出,仔細探查著周圍的一應情況……</br> 行軍大帳。</br> 賈琮端坐上首,三名游擊將軍分列左右,余者千總、百總各安其位。</br> 接連三天的急行軍。</br> 使得眾將士都是一臉疲憊。</br> 在這三天時間里,賈琮也趁機摸清了眾將的底細,知道了哪些將領是親近自己的、哪些將領是可以拉攏的,最后又有哪些將領是對自己有成見的……</br> 同時在心里給他們做好了分類。</br> 此時看著帳中諸將,賈琮笑道:“本將知道,此番總兵大人擢升我為大同參將,你們有些人心里不忿,難免會起一些想法……”</br> 視線掃過幾名面色頗不自然的將領。</br> 賈琮繼續道:“本將不在乎你們心里是否不服、是不是有自己的小算盤,只是有一點你們要牢牢記住,那就是本將所下達的命令,必須丁點折扣都不打的執行下去!</br> 如若不然,本將雖認得你,但本將手里的長刀卻不認得你,軍紀律法更不認得你!!”</br> 說到這里。</br> 賈琮嘿嘿冷笑一聲,“臨陣斬將的滋味,還真是挺叫人好奇的不是嗎?!”</br> 說完,也不等眾將開口。</br> 只自顧擺擺手,“也都累了兩三天了,大家各自歇息去吧!”</br> ……</br> 次日一早。</br> 賈琮站在一處丘陵的頂上,眺望著遠處尚有幾分朦朧的太原府城,心里轉過諸般念頭。</br> 一時飯畢。</br> 賈琮便命大軍開拔,直奔太原府城而去。</br> 可未到終點,一聲聲火炮的轟鳴聲就已經落入賈琮耳中,再繼續前行一段路程,果然是韃靼兵正在攻城!</br> 召來三名游擊將軍。</br> 賈琮指著正處于包圍中的太原府城,道:“咱們晝夜兼程的趕過來,目的無非就是替太原府解圍,使其不至于被韃靼人攻陷。</br> 雖然圍攻太原的韃靼兵有四萬余眾,但連日攻城無果,士氣和實力早已處于低谷狀態,稍后咱們從后方突然殺出,定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勝算當是不小!”</br> “這……”</br> 三位游擊將軍有些猶豫。</br> 猶豫什么的,賈琮只作沒看到,依舊命道:“稍后爾等將麾下的一萬步卒盡數壓上,后方本將會親自率騎兵沖鋒,掙取將韃靼兵一舉打散!”</br> “將軍且慢!”</br> 一位游擊將軍開口道:“還望將軍知悉,韃靼兵力數倍于我方,一旦沖上去陷入敵陣,怕是生死難料。”</br> 說著,又朝其余一名游擊將軍使了個眼色。</br> 后者臉色微變。</br> 猶豫片刻后,還是站了出來。</br> “將軍,要不咱們再等等?反正榆林鎮的袍澤也差不多該到了,屆時雙方合兵一處,豈不是更加穩妥?”</br> 賈琮看向最后一位游擊將軍,“你也是這么想的?”</br> 看到賈琮眼中的寒意,那人頓時一個激靈,“將軍乃是我等主帥,末將自然要聽將軍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