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呼號,塵沙四起。</br> 天上灼熱的太陽,也曬不暖此時嚴大年心底的冰涼。</br> 當看到兩營騎兵被潮水般的敵軍淹沒,嚴大年就已經知道自己危險了,作為主將,竟然做出了這等輕敵草率的決策。</br> 此戰若勝還好,最多也就是被問責貶官,日后依然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可一旦敗了,事后追究責任,說不好便要去鬧市口走一遭。</br> 嚴大年迅速調整好心態,這一仗,許勝不許敗!</br> 事情說起來復雜,實際上兩營騎兵覆沒,也不過就是眼巴前的事情,韃靼的重騎兵此時才剛剛沖出來不久。</br> 看著極速沖來的鋼鐵洪流,嚴大年不禁冷哼一聲,“妄圖用兩千鐵浮圖擊垮本將?他們以為還是兩宋的時候嗎?”</br> 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br> 嚴大年的語氣雖然不屑,但應對起來卻是極為鄭重!</br> 先是中軍奉命出擊,匯同前鋒步軍,用以抵擋韃靼重騎兵的沖鋒;同時兩翼的騎兵權勇隊(預備隊)也開始慢跑蓄勢,只待韃靼重騎兵從沖陣時,便找機會將其從中截斷!</br> 最后,嚴大年又把火器營半數大炮調轉方向,瞄向疾沖而來的韃靼重騎兵……</br> ……</br> 雙方大軍終于正式交鋒!</br> 傷者的哀嚎、血肉相撞的悶響,混合著戰馬的悲嘶與火炮的轟鳴,譜寫出一段殘酷慘烈的死亡旋律!</br> 頃刻間。</br> 整個戰場上到處彌漫著刺鼻的血腥,雙方士卒在人類最原始的求生本能驅策下,瘋狂的揮動著手里的兵刃,終結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br> 刀鈍了,就抄起地上的長矛;槍斷了,就搶過插在尸體上的長刀;什么都找不到,那就用自己的拳頭牙齒……</br> 此時他們的心里,想的只是殺死眼前的敵人!</br> 不計代價!</br> ……</br> 在雙方的膠著中,時間慢慢的過去。</br> 可若是細心觀察就能發現,勝利的天平已經在暗中慢慢朝韃靼一方偏移了,嚴大年心中愈發著急……</br> 戰場中心。</br> 賈琮一刀將面前的韃靼兵劈死,神情漠然。</br> 接連的殺戮,賈琮已經不記得這是死在自己刀下的第幾個韃靼兵了,此時的他只知道,自己必須攥緊手里的刀柄,并用它在前方敵人的脖頸間劃過!</br> 東南西北亦是氣喘吁吁的圍靠在賈琮身邊,殷紅的鮮血早已將鐵甲浸透,黏膩非常。</br> 舉目看去,到處是血淋淋的殺戮。</br> 抹一把臉上的鮮血。</br> 何東大聲喊道:“三爺,不能再這樣空耗下去了,韃靼兵是殺不完的,等咱們體力耗盡,怕是就要危險了!”</br> 后撤兩步,賈琮躲進四兄弟的保護圈,大口的喘息著。</br> “得找機會奪幾匹戰馬,再匯攏那些被困住的騎兵,光憑咱們五個可不行!”</br> 賈琮環視四周,忽然眼前一亮,“往西北方向沖,哪里有幾匹韃靼兵的披甲戰馬,咱們有鐵甲在身,只要能奪來馬匹,定然不輸那些鐵浮圖!”</br> “是!”</br> 東南西北四兄弟重重應道。</br> 下一刻。</br> 五人方向一變,徑直朝西北方沖了過去。</br> 面對賈琮的五人抱團,沿途的韃靼兵只要碰上,瞬間就是兩三把長刀一起砍過來,根本不是一合之敵。</br> 不遠處。</br> 幾匹韃靼人的披甲戰馬老老實實的站在那,守著幾具死在火銃下的殘破尸體。</br> 得償所愿后,五人旋即打馬前沖。</br> 隨著速度的慢慢加快,一個以賈琮為首的小巧矢形陣迅速出現。</br> 三尺見方的隨身空間斜著往前一橫,賈琮便只管伏身催馬,突出的三棱尖角自會將擋在前方的一切撞碎。</br> 在慣性的作用下,已經不那么鋒利的長刀宛若神兵利器,將一個個沖上來試圖攔住賈琮的韃靼人輕松梟首。</br> 鮮血迸濺!</br> 在賈琮的帶領下,五人小隊的馬速越來越快,迅速解救著陷入圍攻的大乾騎兵。</br> 五人……</br> 十人……</br> 三十人……</br> 一百人……</br> 越來越多的大乾騎兵跟在賈琮身后,原本戰場上極不起眼的騎兵小隊,慢慢變成了一個足以攪動戰場的洪荒猛獸,將一片片的韃靼兵瞬間撕碎。</br> 賈琮所到之處,韃靼兵無不望風而逃!</br> 原本正在朝韃靼人傾斜的勝利天平,已經被重新扶正……</br> 后方中軍。</br> “好!”</br> 嚴大年看著大發神威的賈琮一行,心下大喜,“賈家竟然還能出一位這般悍勇的猛將,倒時不枉本將刻意交好一場!”</br> 見賈琮已經把戰場重又盤活,嚴大年瞅準機會,直接將自己手上的最后力量,兩百親兵也直接派了出去。</br> 此戰他必須得勝!</br> 然而。</br> 此時的賈琮,卻是看著韃靼的中軍所在,又起了心思。</br> 由于先前嚴大年的決策失誤,導致大乾和韃靼處于半斤對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的狀態。因此,異軍突起的賈琮,就成了大乾贏得這場戰爭勝利的最終法寶!</br> 這不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br> 打定主意。</br> 賈琮手上長刀遙指大大中軍大纛,大聲喝道:“兄弟們,眼下韃靼中軍空虛,正是我等升官發財、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隨本將殺!”</br> “殺!”</br> 眾人齊齊高呼。</br> 馬蹄聲再起,一只無堅不摧的箭矢在賈琮的帶領下,直撲韃靼中軍而去!</br> 見此情形。</br> 韃靼一方的金黃大纛下。</br> 韃靼主帥-鄂爾多斯部首領吉囊面色難看,“好不容易才哄得嚴大年上當吃虧,這廝又是哪里冒出來的?”</br> 旁邊的親信根本顧不上回話,急道:“大人,大乾騎兵來勢洶洶,親兵們怕是難以抵擋,咱們必須盡快后撤!”</br> “該死的漢人,竟敢壞我好事,我定不與其干休!!”</br> 眼看著賈琮一行漸近,吉囊憋屈的大吼一聲,旋即撥馬便走。</br> 吉囊一走。</br> 韃靼的金黃大纛立即也跟在后頭倉惶走了。</br> 可賈琮哪里肯放?</br> 要知道,在大規模戰爭里,斬將奪旗這樣的奇功,那可是能妥妥封爵的!</br> 眾人當即催動戰馬,前沖的速度更快了三分。</br> 極速之下,前來阻敵的兩百韃靼親兵只堅持了三五個呼吸,便被直接殺穿。只是他們阻擊賈琮的目的已然完成。</br> 看著漸行漸遠的吉囊一行,賈琮避開眾人視線,伸手抓出一柄牛角長弓。</br> 下一刻。</br> 一支支鋒利的箭矢激射而出,直奔前方倉惶逃竄的吉囊而去。</br> 轉眼間,賈琮便已經射出了大半壺箭矢,可惜馬背顛簸,十余支箭矢過去,也只是碰巧射落了吉囊的一名親兵。</br> 就在賈琮以為自己一無所獲時,最后一發箭矢竟然正落在了韃靼旗手背上。</br> 金黃大纛應聲而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